萧鸷是认识莫离的。
但幸好,他此刻是婢女打扮。
“低头,没事,淡定。”陆梵音匆忙坐好,将轿帘遮严。
轿子重新前行,迎着萧鸷,正要与他擦肩而过。
奈何萧鸷眼睛敏锐如鹰,一眼看出莫离与寻常婢女不同。
但只觉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留步。”他沉沉一声。
随身铁卫便将陆梵音的轿子给拦下了。
萧鸷下马,对着轿子道:“在下数年不曾回京,方才见阁下的婢女十分眼熟,不知,轿中是哪位故人?”
陆梵音不想见他,也不能开口。
但凡她说一个字,就会被他认出来。
这时,就听后面有人在喊:“哟呵!护国公,又见面了。您这是去祭拜过长公主刚回来啊?”
是霍星河。
他过来下马,挡在了轿子前,“国公爷,这轿中坐的,是我家夫人。”
“哦”萧鸷恍然大悟,再抬头想找那个看着眼熟的婢女,却已经不见了莫离的踪影。
他也不好再追问。
两人寒暄了几句,说起昨晚,大概意思是,昨晚的事,萧鸷是人,殷凤城是狗,霍星河辛苦了之类的。
说完,各自正要别过,一只精巧的蹴鞠,骨碌碌,滚到了轿子前。
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对着轿子里面的人道:“来玩球啊!”
是端木楚珩。
陆梵音浑身一紧。
端木渊来了。
他竟敢当着萧鸷和霍星河两个人的面,让儿子过来找她!
他这是在叫嚣,赌她不会把孩子怎样,还是真的疯了?
霍星河低头一看,认得是他之前找不到爹那个小孩,便乐道:“咦,黄小横?你又找不到你爹皇大圆啦?”
他好心弯腰帮他捡蹴鞠。
然而,端木楚珩不让。
“我不要!我就要轿子里的漂亮姐姐帮我捡球,我要跟她玩球。”
今天,他要是不能把轿子里的人请出来,父皇就把他从城楼上扔下去。
“哎?”霍星河叉腰,“你这小孩”
“无妨。”陆梵音在轿中道,她掀开帘子,弯腰拣了球,蹲下身子,递给端木楚珩,“下次玩球,不要在街上乱跑,万一被车马撞到,你爹会哭死的。”
她一露面,一旁本已准备离开的萧鸷,如五雷轰顶,身子一晃。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梵音。
少时就听说,霍将军府中养着悠乐公主的遗孤,与阿蛮生得容貌酷似。
如今一见,居然是真的!
霍星河瞧见了,故意又挪了几步,挡在了两人之间,截了他的目光,拎起端木楚珩,交给随行副将。
“走吧,球已经给你捡了,去城防衙门报到吧,看你那不靠谱的爹,什么时候来接你。”
端木楚珩被拎上马,小胖胳膊小胖腿不停挥舞:
“我不要!我不要去衙门,我要跟漂亮姐姐玩啊!呜呜呜哇——!”
陆梵音站在原地,听着孩子哭,头也不回,与寻常女子截然不同。
但却也没上轿。
母子连心,听到孩子哭声,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可她若是对孩子心软,便是输给了端木渊。
霍星河看出她有些不对劲,打了个哈哈,“阿蛮不喜欢小孩?”
本已准备默默离开的萧鸷,猛地回头。
阿蛮!!!
随侍近前,“爷,有什么问题?”
“没事。”萧鸷飞快反应过来,翻身上马。
街边一座茶楼的二楼雅间里,在霍星河“阿蛮”两个字出口时,一只茶盏应声被捏碎了。
陆梵音头都要炸了。
笨蛋霍疯狗!
你什么时候喊本宫的乳名不行?非要当着萧鸷的面喊?
她身子一软,险些被轿子的门槛绊倒,幸好霍星河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抱住,“小心。”
陆梵音娇柔依偎在他怀中,又咳嗽了几声:
“不知怎么的,最近又觉着不舒服,许是那药汤子,又该喝一阵子了。”
霍星河:
他脑子快如闪电,这老娘们是露了马脚了?
“你看看你,就是不听话,身子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了,走,我们回府,赶紧找大夫给你看看。”
陆梵音嘤了一声,“哎呀,夫君你嗔我~~~”
说着眼圈一红,人就要哭。
霍星河:~~
有娇你是真撒!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快回家吧,外面风大。”
两人恩恩爱爱走了。
萧鸷没走远,把后面的对话也听了个真切,心里又打了个问号。
嗯?此女如此柔弱,倒是分毫不像那个敢于一人在暴雨之中,守护幼帝,拦阻他大军的长公主。
难道真的是人有相似,名有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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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军府,陆梵音一直心神不宁。
殷凤城、端木渊、萧鸷,一个个都不是吃素的。
殷凤城要她,是为了生孩子。
端木渊要她,是把她当成私有物件儿。
而萧鸷,狼子野心从来没消停过,若是落入他手里,必定成为他弑君夺位的工具。
现在,唯一靠得住的,反而是霍星河。
他跟她除了私人恩怨外,没什么权力之争。
而她,想要重返凤鸾宫,不但需要他的掩护,还很需要霍家军作为靠山。
况且,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被发现真相是迟早的事。
与其被动躲躲藏藏,不如主动出击!
在被揭穿之前,拿下霍星河。
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陆梵音已经明白了一条帝王之道。
但凡能用美貌解决的问题,都不需要使蛮力硬干。
百炼钢方成绕指柔。
她过往,曾有过那么多机会,却一门心思非要分个是非黑白,斗个你死我活,实在是太傻了。
对手太强大,打不过,又怎样?
跟明少商一样便是。
况且,陆梵音抬眸,看站在院子里跟鸦青在嘀咕什么的霍星河,他长得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