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到了三更天。
梆子声刚刚响过,霍星河就猛地睁开眼。
他酒劲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一时间想到,今日是长公主国丧,自己若是缺席,又要被殷凤城拿捏住说事儿。
可再看,怀里抱着个人,又忽地觉得,外面的事没那么急了。
她的睡颜,娇艳妩媚,完全不是记忆中那副凶巴巴的泼妇相。
可是那妩媚的眉心,忽而拧起,似是有许多委屈。
“飞扬跋扈的娘们,能有什么委屈?”
霍星河嫌弃地低声念叨,但是还是把手指放在她眉心,帮她顺了顺。
陆梵音拧紧的眉心,便随着他的手指,渐渐重新舒展开了。
霍星河看了眼她肩头,衣裳破了,是他昨晚撕的,露着半只滑腻圆润的肩头,刚好给他包在掌中。
若是他今后,百倍千倍地对她好
他喉间滚了一下,轻轻将手臂从她身下抽了出来,之后,匆匆下床,穿戴整齐。
临走时,再回头看了一眼床榻。
床帐后的人,似是被他吵到,翻了个身。
他便拎起昨晚穿来的一双铁靴,更轻更轻地,开门出去,之后在门外,弯腰把鞋穿好。
结果一抬头,见莫离穿着丫鬟的衣裙,正抱着手臂,冷眼看他。
泼妇!走到哪儿,都带着这个死人脸的带刀侍卫!
霍星河忽然心中激起了该死的胜负欲。
他站直身子,唇角带着一抹胜利者的笑意,从莫离身边走了过去。
莫离眸子瞪得发颤,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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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国丧的仪仗从宫中出发。
宫门大开,浩浩荡荡的白色队伍,举着巨大的魂幡,簇拥着红漆檀木棺椁,向皇陵进发。
殷凤城因与长公主行过夫妻之礼,端着陆梵音的灵位,穿着白衣,系着黑腰带,行在棺椁前。
霍星河穿着孝衣,在百官中随行。
后面,诰命夫人哭灵。
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
沿途皆是京城百姓,万人空巷。
人人皆道:长公主先以一己之身,赴北辰为质,救国于危难。后扶幼帝登基,平诸王之乱,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之时。公主虽为女子,却万夫莫敌,当名垂青史,万世景仰。
陆梵音混迹于人群中,给自己戴了白花,看着自己的灵柩缓缓从面前行过,觉得倒是挺有意思。
然而,队伍还没走多远,就听一阵哀恸琴音,盖过了仪仗的丧乐。
端木渊来了。
陆梵音跪在人群中,悄悄转身,手脚并用,往外爬。
可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地上都跪满了,她左右挪了半天,也爬不出去,生怕太明显,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冷不防,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去角落里。
是明少商。
他将她身子压低,指了指前面。
那边,破军、红鸾、贪狼、七杀,四名侍卫先现身,拦在送葬仪仗前。
“北辰昊天神武圣德皇帝陛下,亲迎虞朝梵音公主灵舆归葬。”
整条长街,上下哗然!
北辰皇帝居然敢亲自来白玉京,在国丧大礼之上,公然拦路抢劫长公主尸身,想带回北辰去埋了?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