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端详她。
复明之后，这是端木渊第一次看见她的脸。
他嗓音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惊艳的赞叹：“比预想中的，更加美貌。”
只不过，他也看清，这曾努力拯救他的光，不过还是个面容尚未长开的小女孩。
她将来若是长成，必是世上独一份的绝色。
而这份美貌，从现在开始，必须只独属于他一人。
然而，陆梵音恨恨将脸别去一边，将下巴从他手指间挪开，“你是哪个！我不认识！别碰我！”
端木渊的手落了空，并未震怒。
他用手掌又将她的脸蛋拨了过来，强迫她面对他。
“阿蛮，别生气了。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我们扯平了。本来你若不乱跑，我忙完这段时间，也该去接你了。”
他笑了笑，“对了，你见过刘太医了吧？你说的法子，我全都相信，我准他在我的眼睛上动刀，结果，你看，我的眼睛真的好了。阿蛮，这都多亏了你，你真好！”
他欣喜地像个单纯的孩子。
陆梵音想起刘太医脸上的那一对血窟窿，心中一阵犯呕。
“可你是怎么对他的！”
端木渊想了想，有些不解：“我对他，已经赏赐了最大的仁慈。他伤了龙体，罪该万死，可我不但破例饶他性命，只取了他一双眼睛，还将他送去见你，不知阿蛮觉得，我到底哪里有错？”
啪！
陆梵音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你简直不是人！我问你！你与虞朝开战，那十三座城池中的百姓又有何辜？你不敌霍家军，为何要火焚那三万战俘！！！”
端木渊的脸被她打得偏向一边。
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面皮，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阿蛮，你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打我？你怎么就确定，本皇不敌那霍家军！！！”
他的后半句话，声音陡然咆哮，与苦窑中那个温和安静的瞎子，判若两人。
然而，下一秒，他又重新温柔下来。
“阿蛮，你是虞朝人，暂时还不能接受这些没关系。以后在我身边久了，你就会慢慢明白，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唯有我负天下人，方可叫天下人不敢负我！”
陆梵音抬眸，与他那一双已经复明，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对视。
良久，才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北辰皇帝，你的阿蛮，已经死了。”
端木渊听了，却笑了，“阿蛮，你何苦与我置气。”
他显然已经纡尊降贵，忍耐她的小脾气到了极限，此刻站起身，吩咐外面：
“来人，送阿蛮姑娘回苦窑去。可能，她只有在苦窑里，才会是本皇的阿蛮。”
陆梵音被侍卫拧着胳膊，带走时，忽然回头，无比平静地道：
“端木渊，阿蛮告诉过你，她是我的替身吧？她与我，生得一模一样，就连父皇和母后，若不细看，也难辨认。”
端木渊脸上的表情，果然慢慢凝固，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陆梵音看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现在，我也告诉你一个真相。那个在苦窑里救你一条狗命的阿蛮，已经死了。因为你屠我虞朝子民无数！她救了你，就是天大的罪！本公主已经将那人尽可夫的贱货，送给苦窑中的奴隶，整整凌虐了三日才死，之后又把她的尸体丢去后山，喂了野狗！”
端木渊眼角猛地一跳，一步一步，走到陆梵音面前，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想要辨认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阿蛮。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他从来都没见过真正的阿蛮长的什么样子。
“陆！梵！音！”
他的咆哮，震耳欲聋!
一记巨大的耳光扇了过去，将陆梵音打得人在空中翻了两个个儿，才重重摔在地上，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拖出去，乱棍打死！喂狗!”
他咆哮。
侍卫上前，欲将人拖着。
可被拖到门口，端木渊又改了主意。
“停。”
他走到陆梵音面前，抬脚，用织金嵌玉的鞋尖，掂起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