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梵音能吃辣,酒量又很好。
酒过三巡,搂着林玉颜:“你知道老娘为什么这么美吗?”
林玉颜两杯酒下肚有些醉,翻白眼:“因为你有病。”
“你说什么?”陆梵音听不清,她自顾自说自己的,“因为老娘就是每天吃香喝辣,保养的好。你要是如我这样,就不会这么丑了。”
林玉颜无助地仰头望天,喊:“老天爷,快派个人来收了她吧——”
陆梵音侧耳凑近她,好大声:“喂,你喊什么呢?”
林玉颜好大声:“我说你是个死聋子!”
陆梵音满意点头:“我就说你也不得不承认吧?老娘就是天下第一美!”
她捞过林玉颜的头,“快说,咱俩天下第一好。”
林玉颜:“老娘不说!”
陆梵音使劲摁她的头:“快说啊!不说老娘把你摁火锅里!”
林玉颜生无可恋:“咱俩天下第一好!”
陆梵音掐她脸蛋:“说什么?听不见——!”
林玉颜:
此时的烟霞院,架了十几桌火锅,十分热闹,下人们也能喝酒吃肉,本就高兴,现在看见两位少夫人如此和睦,就更开心了。
碧喜美滋滋去给姑娘盛甜酪,经过院子的月洞门,忽然歪着头往远处一棵大树望了望。
又揉揉眼睛。
“看错了?还当那树上有人呢。”
她端了甜酪回去,奉在陆梵音面前,“姑娘,您的甜酪来了,解解酒。”
陆梵音借着酒劲,一拍桌子,“啊?谁来了——?”
声音方落,铮——!
一道琴音如无形的水波在烟霞院上方荡开。
所有人的耳朵,如被黄蜂刺穿一般。
嗡的一道尖锐音波,从左耳贯入右耳,立刻全部失去知觉,瘫软地倒了一地。
烟霞院,瞬间安静,只剩下十数只火锅的沸腾声。
几乎与之同时,城郊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似是有什么东西被引爆了。
烟霞院的花砖墙那一侧,有一道修长的人影,停驻了一下。
“呵,雕虫小技。”他轻声一笑。
之后,不徐不疾,从容不迫,缓缓而来。
陆梵音没晕。
她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眯着眼,看着那道人影,正如索命的鬼魅,依次经过院墙外各式各样的花窗。
那侧颜,虽然看不清相貌,但幽暗中的剪影,就如她梦魇中的记忆,一模一样。
端木渊来了。
莫离他们去炸他老窝。
他却来掏她老窝!
陆梵音小心翼翼闭上眼,继续装晕。
幸亏知道他琴音厉害,提早在耳朵里塞了两只蜡丸,但刚才即便没晕倒,也被震得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现在,耳朵里现在如有一百只马蜂在嗡嗡叫,即便不用蜡丸,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月洞门那头,一袭矜贵奢华的沙金色锦袍,衣袂翩然轻动。
端木渊立在黑暗中,迎着院中的灯火,如一尊黑暗中凝结而成的,堕落的神。
他抽下指尖缠着的一截沙金色缎带,熟练缠在眼眸上,系在脑后。
“让我猜猜,你在哪儿?”之后,径直朝陆梵音所在的方向走去。
陆梵音一动不动,眼睛眯出一条缝,只看见他的锦袍随着脚步摇曳,越来越近。
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种装死装晕的戏码,在北辰那三年的囚笼生涯中,早已是家常便饭。
只要她不想见他,不想理他,就索性装晕,装死,任他如何折磨,折腾,她都如死了一般,不理他。
端木渊靠近,即便蒙着双眼,也步履纹丝不乱。
他手掌轻轻落在她头顶,手指轻动,仿佛在仔细辨认她发丝的触感。
过了片刻,他温润的唇角勾起一抹销魂的满意笑容,俯身在她耳畔道:
“是阿蛮吗?阿蛮,你的甜酪来了。”
浓情蜜意的话,晴川冰河般地声音。
可陆梵音耳朵里如住了马蜂窝,根本听不见。
她只知道他靠近了。
他的气息,是矜贵的龙脑香,对她却熟稔如十八层地狱!
端木渊的手指,轻易拉开她的衣带。
陆梵音觉得,耳朵里的马蜂都飞进脑子里去,炸了窝了,乱哄哄成一团。
他的指尖,从领口拂过肩头,顺势退去衣衫,径直去寻她脊背上的那道鞭痕。
陆梵音整个人已经快要随着他指尖的下滑,疯掉了。
如果被他知道陆梵音没死,她这辈子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他会把她抓回北辰,把她继续衣不蔽体地锁在黑牢里,一遍一遍又一遍,永无休止地在宠爱他的阿蛮,和折磨陆梵音之间反复切换。
陆梵音唰地睁开眼。
豁出去了!
“谁?”
她轻轻哼了一声。
端木渊的手,在靠近疤痕的地方停住了。
他蒙着绸带的脸轻轻偏了一下,“聋了?不怕我的琴音?”
“啊?你说什么?”陆梵音现在是真听不清。
她迷迷糊糊坐直身子,彷佛才看清眼前的情况,蓦地尖叫着打开端木渊的手:
“你!你是谁?哪儿来的瞎子?你干什么呢!你摸我干什么!我让我夫君打死你!打死你!!!”
她不管不顾,抓起桌上的碗碟肉菜,全部往端木渊身上丢,最后索性抄起火锅——哗——!
泼了!
端木渊没躲。
现在,他身上高贵的龙脑香,变成了爆辣红油火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