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更加疯得变本加厉。
“你凭什么怀本皇的孩子!这该是阿蛮的!是阿蛮的孩子!”
“阿蛮,我们就要有孩子了,只要他一出生,我就立他作太子。我们以后,还要生好多好多孩子。你喜不喜欢?开不开心?”
他将她拖去不见天日的地牢,丢在稻草上,与老鼠为伴。
可却给她日日美食,不准她亏待了肚子里的孩子。
他用铁链锁着她,让她身上从来没有过一件完整的衣裳,又在那漆黑的地牢里发疯地要她,打她,折磨她。
直到有一天,她怀胎十月,历尽折磨,终于生下一个男孩。
他兴高采烈带人来,将孩子抱走,踢开她伸出去的手,不给她看一眼的机会。
“这是阿蛮给本皇生的孩子,你凭什么碰他?你这个卑贱的女人,只配永远在这地牢里喂老鼠!”
可没过几天,他又来了,笑吟吟抱着她:
“阿蛮,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他连她在月子里都不放过。
直到后来,有一天,她在黑牢里听守卫说,父皇驾崩了,虞朝内乱。
于是,等到那疯子再来的时候,对他说:“我有个主意,可以令北辰版图向南推进三百里。”
疯子事后餍足,果然有兴趣,“条件呢?”
“条件是,让我能每个月看孩子一眼。”
他想了想,并没什么怀疑,便答应了。
毕竟,哪个女人,会不疼自己的孩子?
谁知,偏偏这个女人,根本不顾她亲生骨肉的死活。
她得了机会,疯了一样的跑了!
跟着对面来谈判的虞朝将军,霍星河,跑了!
至于城墙上的那个孩子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乎!
她这一跑,就成了虞朝的长公主,任凭那疯子再派出多少血衣卫,都抓不回去了!
“姑娘,姑娘可是发噩梦了?”
梦中远远地,传来碧喜的声音。
陆梵音朦胧中还反应不过来,分辨不清是谁在唤她。
然而,在北辰三年,她已经养成了无论何时都保持十二分警觉的习惯,决不准自己在不清醒时随便乱说一句话。
于是,陆梵音强行让自己从梦中醒来,茫然地缓缓睁开眼。
神智已经恢复了,身子却还因为虚弱,沉得仿佛陷在泥淖里。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悠悠吐了口气,“什么时辰了?”
“天亮了有一会儿了。”碧喜轻声回道,“姑娘刚才呼吸急促,是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陆梵音转过身来,“而是梦到神仙了。”
碧喜惊喜:“就说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神仙跟您说什么了?”
“神仙说,若想我这一生能与夫君恩爱到老,就必须按他说的法子,好好祈福。”
“好啊好啊,神仙说了都要准备什么吗?奴婢去准备。”
陆梵音:“拿笔纸来。”
她用笔,在纸上熟练画了一个标记,吹干,递给碧喜。
“你拿着这个,今日午时之前替我去一趟月老庙,就放在供桌上,记得用七根香和七枚铜钱压着,就好了。”
碧喜小心接过:“好,奴婢这就去办!”
她伺候着陆梵音用过早饭和汤药,又跟院子里的小丫鬟交待了一番,便开开心心出去了。
陆梵音穿着翠色绣金线寝衣,披着艳红的雪狐毛披风,立在窗边,目送碧喜离开,睫毛微垂,暗自筹谋。
香炉青烟缭绕,她侧影映在窗棂下的暗处,凝然如一尊雕像。
然而清静没过多会儿,便被打破了。
有人不请自来。
林玉颜前晚进门,连堂都没拜成,婚礼就被搅合了。
先是沈清梦投河,后是长公主薨逝。
明明吩咐过王氏,她不想再听见“沈清梦”三个字,更不想见到世上还存在这个人。
结果王氏做事拖泥带水,闹得鸡飞狗跳。
最后,跟什么都没做一样,沈清梦不但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还多赚了星河哥哥的怜惜。
堂堂相府千金,难道真的在这里给人做平妻?
林玉颜不能忍。
她倒要亲自来瞧瞧,这从小就养在星河哥哥家里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
“听说姐姐差点淹死,奄奄一息,怎么我瞧着,已经行动自如,精神得很?”
林玉颜带着丫鬟,见陆梵音房门外无人守着,径直进了屋。
陆梵音立在窗边,睫毛挑起,不语,微微一笑,甚是藐视。
上次见面,此女还在宫宴上百般谄媚奉承,得了点赏赐,便巴巴地磕头谢恩。
如今,居然也有机会在她面前飞扬跋扈。
林玉颜见了陆梵音阴影深处的脸,蓦地一愣,腿都差点软了。
若不是她早就听闻,沈清梦与长公主酷似,刚才恐怕第一反应就是跪了。
她定了定神,要为自己刚才的露怯讨回颜面。
“怎么?姐姐自小寄养在将军府,没人教你礼法吗?”
旁边丫鬟铃铛立刻道:“沈少夫人,我家姑娘是当朝丞相千金,而你是罪臣之女,你二位虽然如今同为少将军之妻,但也该尊卑有序,上下有别。”
“说的没错。”陆梵音睨着这主仆俩,“的确该尊卑有序,上下有别。”
她在桌边坐下,将碧喜临走前温着的燕窝打开,抿了一口。
“我的生母,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悠乐公主,而妹妹的生母,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河东柳氏。若是细论起来,林小姐该向我请安才是。”
“你好不知天高地厚!拿死了的公主说事儿,不过一个孤女,还真当自己是根葱?”
铃铛见陆梵音爱搭不理的喝着燕窝,而自家小姐还站着呢,抢了两步上前,伸手要将瓷盅打翻。
谁知那手还没伸出去,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啪地一个狗啃屎,扑在了桌上。
陆梵音手上灵巧将白瓷盅移开,收回桌下伸出的脚,轻笑:“妹妹,你的丫鬟没见过燕窝么?馋成这样?”
林玉颜见婢女丢人,皱眉,“铃铛,没家教。”
铃铛从桌上爬起来,委屈道:“姑娘,是她给我使绊子。”
林玉颜自然不能就这么白吃了亏。
她回头看了眼门外,暖玉阁因为一向被王氏苛待,除了碧喜,就两三个粗使丫头在外面干活,这会儿都不知去哪儿偷懒了。
她回身,走去门口,“铃铛,怎么进屋都不关门?二月天,风凉,沈姐姐刚被人从河里捞出来,若是再冻坏了可怎么得了?”
她亲自把门关了。
之后回头给了铃铛一个眼色。
铃铛开始挽袖子。
她从小跟着林玉颜长大,主仆俩一向霸道惯了,从来不吃亏,吃了亏的,自然要加倍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