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一靠岸,立刻就有密密麻麻地官兵上船,将尸体分别搬下船安置。
人来人往间,穗禾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主舱。
先前似乎还有几位郎中被官兵拉扯了过来,陆瑾晏没有伤到要害,想必应当无碍。
他救了她,她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心里自是感激他的。
可这点感激,怎么都抵不过他带给她的伤痛。
穗禾不再犹豫,趁着防卫还不甚严格的时候,想趁乱下船。
可她刚踏上艞板,小心地跟在几个婆子身后,想要到岸边时,却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衣袖。
“你去哪儿?”
穗禾心里一颤,回头看正是何寿。
他气喘吁吁的,眼里满是焦急,“你快跟我进去,大爷寻你!”
穗禾用力甩开他的手,“大爷危急关头,你不在他身边做甚?”
何寿怒目圆睁,指着她鼻子就骂:“不是为了救你,大爷能受伤吗?”
“你个没良心的,大爷即便负伤昏迷,依旧惦念着你的身子,生怕你受了伤!”
何寿指着主舱,痛心疾首道:“先前郎中为大爷用烈酒清理伤口,大爷痛醒,忍得满身是汗。”
“可他一醒过来,问的不是自个的伤,反倒是问你有没有受伤!”
“大爷说了,让郎中也给你看看!”
不理会微怔的穗禾会如何回应,何寿直接让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强拉着穗禾进去。
穗禾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又被架回主舱。
她满眼不甘,只恨自己不该心软,迟疑了片刻!
何寿在她身后哼了一声,大声吆喝道:“除了死了的,一个都不能少!”
那些吓得逃到岸边的婆子小厮,立刻被官兵们控制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被审问搜查,就怕其中藏了间谍。
穗禾被硬拽进了主舱,才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和血腥气。
她不适地皱了眉,被两个婆子一路推到拔步床前。
陆瑾晏闭着眼趴在榻上,他上身的衣袍被脱下,露出精壮的脊背,左肩处被郎中涂抹上厚厚的止血药膏。
除了此处伤外,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擦伤和淤青。
不过与左肩处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
穗禾才靠近,陆瑾晏就睁开了眼眸。
那道狭长的凤眼没了过往的冷漠,全是嗜血的煞气。
又因着郎中为他包扎伤口,他额角青筋暴起,眯着眼眸看她。
“舍得回来了?”他沙哑着声音开口。
穗禾心里打鼓,琢磨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本来就该回来。”
此时何寿也急匆匆地进来了,听见这一句,就瞪了她一眼。
不过许是因着陆瑾晏伤得不轻,他也没有将穗禾试图逃走的事说出来。
不过陆瑾晏敏锐,从何寿的神情就知道穗禾心里琢磨着什么。
他心里嗤笑一声,果真本性难移。
绷带绑好,陆瑾晏坐起身来。
不过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左肩处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陆瑾晏闷哼一声,咬牙忍耐。
何寿瞧着他额头渗出的汗珠,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抢过一旁婆子手里的帕子,就急切地上前想帮陆瑾晏擦汗。
可还未触及到陆瑾晏,他的头就闪躲了一下。
瞧着陆瑾晏皱眉的样子,何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猛地来到穗禾面前,瞧着她呆呆地站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快去伺候大爷啊!”
帕子被塞到手里,身边又是虎视眈眈的何寿。
穗禾叹了口气,强忍下心里的躁意来到陆瑾晏跟前,拿起帕子为他擦汗。
他闭起双眼,一动不动,穗禾很快就擦干了他额头的汗。
她收回手站在一旁,背地里掐着自己的手指,懊悔先前的迟疑。
又回到他身边,她十分无措,不知何时还有新的机会让她逃走。
就在她百感交集之时,陆瑾晏睁开眼拉过她的手腕,强迫她坐在榻上。
穗禾猝不及防坐在他身旁,身子才挣扎了几下,就被他用右手死死地捏住下颌。
他力气很大,穗禾只觉得下巴疼得厉害。
她吃痛,伸手想拽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