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
王文清彻底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对林佩如来说,霍家就是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的第一缕善意。
这份恩情,实实在在,比任何传闻都来得真切。
站在林佩如的角度,霍家一家人,可不就是顶好顶好的人吗?
她心里那点想再劝几句的念头,忽然就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可作为队长,她还是觉得不放心。
她还想提醒林佩如,那个霍云深,一定要小心着点。
但要小心他什么呢?
王文清自己也卡住了。
她仔细想了想大队里关于霍云深的那些传言。
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他脾气不好,性子孤僻,一言不合就喜欢跟人动拳头。
倒是真没人说过,他有偷鸡摸狗的坏毛病。
更没听说过,他调戏过哪个妇女。
这么一想,王文清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林佩如那张明媚的小脸,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这姑娘看着单纯,心里却比谁都有数。
“行了,我知道了。”
王文清摆了摆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上工的时候悠着点,别跟昨天似的,不要命地干。”
林佩如立刻弯起了眉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她往前凑了一步,声音又甜又脆。
“谢谢文清姐姐关心!”
林佩如的干劲儿是真的足。
别人还磨磨蹭蹭的时候,她脚边已经堆了两只装得冒尖儿的大筐。
满满两大筐金灿灿的玉米棒子,看着就喜人。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毫无征兆地笼罩了她。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深邃又冷漠的眼眸。
是霍云深。
他手里拎着一根油光锃亮的扁担,什么话也没说。
就那么走到筐子边,弯下腰,将扁担熟练地穿过两只筐的绳套。
一个沉肩,那死沉死沉的两大筐玉米,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挑了起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转身就要走。
林佩如心里一喜,那点小女儿家的雀跃,根本藏不住。
她连忙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霍云深同/志!”她的声音里满是欣喜,“你是特意来帮我的吗?”
霍云深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他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冷硬的音节。
“不是。”
林佩如的脚步也跟着一僵。
只听见他继续用那种没什么起伏的调子说:“分到这边来的。”
他嘴上说得冷硬,眼角的余光却悄悄落在了她的手上。
那双崭新的劳保手套,好端端地戴着,白净的线纱上已经沾了些泥土和玉米须。
很好。
霍云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挑着担子的肩膀,似乎都稳了几分。
林佩如哪里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她只听到那句冷冰冰的“不是”。
心里的那点雀跃,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噗”的一声,就瘪了。
她噘着嘴,声音也低了下去:“哦”
“原来只是这样啊。”
霍云深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迈开长腿,挑着那两筐沉甸甸的玉米,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晒谷场。
那背影,挺拔,沉默,又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当然不是被分过来的。
今天上工前,是他特意去找了负责分派农活的小队长。
小队长看到他,还挺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