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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印机在书房嗡嗡作响,一页页吐着纸。
离婚协议,财产清单,还有那几张精心挑选的照片——白婉和顾明朗在地板上肢体交缠做瑜伽的特写,她脸上那种毫不掩饰的沉迷和愉悦,被镜头死死抓住。
一共九张。我拿起最上面那张,指尖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声响。
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白婉”的名字。
我接通,开了免提,丢在桌上。
电话那头是医院走廊特有的嘈杂背景音,混合着白婉崩溃的哭嚎,断断续续,像破旧的风箱:
“王…王志!你在哪?!明朗…明朗他…医生说…医生说救回来了…但…但可能…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是植物人!植物人啊!呜呜呜”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哦。”
我拿起那张瑜伽照片,对着光看了看,语气平淡:
“那挺好,他终于可以一直‘静止’了,省得再跑。”
电话那头哭声猛地一窒。
“王志!你…你还是不是人!”
白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
“他都这样了!你…你怎么能说这种风凉话!”
“风凉话?”
我扯了扯嘴角: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就像他当初对我做的那样,对了,忘了告诉你,他那个宝贝系统,好像反噬了,他躺得越死,我这边就越有劲。”
电话那头死寂一片。
只能听到她粗重、混乱的叹息。
“你…你什么意思?”
她终于挤出一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意思就是。”
我拿起笔,在离婚协议签名处,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替我躺平了,我就替他活蹦乱跳,公平交易,五十万美金泡汤了?真可惜。”
“不…不是的…王志!你听我说!”
白婉的声音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语无伦次:
“我是被他骗了!都是他!还有张莉!是他们合伙骗我!我不知道那个什么鬼系统!我不知道他是在害你!我…我是爱你的啊!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爱?”
我打断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冰冷刺骨:
“你爱的是那个能跑能跳、能让你带出去炫耀的‘充电桩’吧?可惜,现在这个桩子,换人了,充电桩废了,你也该醒了。”
“不是的!不是的!”
她尖叫起来,带着哭腔: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老公…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照顾你!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我们…”
“别。”
我拿起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连同那叠刺眼的照片,一起塞进早就准备好的快递文件袋,封好口:
“白女士,法院见,你的东西,我会请律师清点好,丢出去。”
说完,不等她那边爆发出更歇斯底里的哭喊咒骂,我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顺手拉黑了这个号码。
世界,彻底清净。
三天后,马拉松组委会发了公告。
顾明朗的成绩,因“赛程中严重违规脱离指定赛道并造成重大事故”,被取消。
冠军荣誉和那五十万美金,成了泡影。
我坐在健身房的器械上,推着沉重的杠铃片。
汗水顺着贲张的肌肉线条滑落,心跳有力而平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旺盛的生命力。
手机屏幕亮着,是张莉刚发在朋友圈的、仅我可见的崩溃小作文。
配图是重症监护室玻璃窗后,顾明朗插满管子、毫无生气的侧脸。
还有一张缴费单,数字长得吓人。
张莉的文字充满了怨毒和绝望:
【报应?去他妈的报应!顾明朗废了!医生说他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像个活死人!钱呢?钱在哪?!王志!你满意了?!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婉婉也疯了!天天哭!都是你害的!】
我划掉这条信息,锁了屏。
镜子里的男人,肌肉紧实,眼神锐利,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弧度。
魔鬼?
不。
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自己的东西,顺便,把别人强加给我的诅咒,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