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继续说，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天气：“她说她是被你骗了，她才是受害者。”
“不
不可能”
他的嘴唇开始哆嗦，每一个字都挤得艰难。
声音细若蚊蝇，却带着一种被生生撕开的痛苦。
“她爱我
她明明说过”
话还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最终变成一阵模糊的呜咽。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探视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
我像是没有看到他瞬间垮下去的肩膀，那肩膀曾经挺得笔直，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野心和算计，此刻却像被抽走了骨头般无力地塌陷。
我继续陈述一个事实，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波澜：“还有，告诉你一件事。我那个被你偷走的专利项目，上个月已经找到了新的投资方，是一家业内顶尖的科技公司。”
我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清晰地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从脸颊的红晕到嘴唇的淡粉，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失去了所有生气。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又补上了最诛心的一刀：“我的启动资金，正是我通过离婚诉讼，从你那些费尽心机非法转移的财产中，合法拿回来的那一部分。说起来，我真该谢谢你，陈瑞。”
他彻底呆住了。整个人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身后的玻璃窗映出他空洞的眼神，那里面曾经盛满对金钱的贪婪，对权利的玉望，以及对刘黎慧那份自以为是的掌控。
此刻，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废墟，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无尽的空洞和茫然。
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那个他以为可以同生共死、一起算计别人的女人，在他最需要支撑的时候，从背后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那些海誓山盟，那些在暗夜里交换的同谋的秘密，终究抵不过减刑的诱惑，像脆弱的泡沫，一触就破。
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背叛了他，毫不留情。
他拼尽全力想要毁灭我的人生，抢走我的成果，夺走我的财产，将我推入深渊，却没想到，反而成了我事业起飞的垫脚石，他的恶行，反倒成全了我。
他存在的意义，他所有的挣扎和恶毒，那些处心积虑的算计，那些不择手段的伤害，最终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让他自己都无法辩驳的笑话。
“啊
——”
他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像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终于爆发，声音嘶哑而凄厉，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他疯狂地用头撞击着面前的玻璃，“砰砰”
的声音在安静的探视室里显得格外刺耳，玻璃被撞得微微震动。
直到狱警闻声冲过来，粗暴地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他还在不停地挣扎、嘶吼，像一头困兽在做最后的反抗。
他的精神，在我面前，彻底崩溃了，碎得像一地无法拼凑的玻璃碴。
我平静地放下电话，听筒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
转身离开，脚步沉稳，再也没有回头。
曾经的伤害和痛苦，仿佛都随着他的崩溃而烟消云散，留在身后的，只有一片狼藉的过去。
几个月后，我母亲康复出院了。
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苍白的脸上带来了一丝暖意，她的笑容也比以前多了起来。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暖融融的阳光铺满了整个阳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我们一起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将那个木箱子里被撕碎的照片和信件，一点点地，用细小的镊子和透明的胶水，小心翼翼地重新拼好、修复。阳光照在母亲的手上，她的动作有些缓慢，却很认真。
母亲年轻时明媚的笑脸，在我手中，在阳光的映照下，慢慢恢复了原样。
那笑容里，有青春的活力，有对生活的热爱，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
那些被撕碎的过去，那些充满了痛苦和背叛的回忆，正在被我们亲手，一点点地，黏合成全新的未来。
一个充满了希望、温暖和安宁的未来，像这阳台上的阳光一样，明媚而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