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见如盛夏骤雨
2009年的上海电影节闭幕式后台,苏婉正对着镜子扯礼服的肩带。米白色的丝绸蹭过锁骨,留下浅淡的褶皱,像她此刻略显紧绷的心情。作为凭借《红樱桃》年少成名的演员,她早已习惯闪光灯的追逐,却唯独对这种群星云集的场合有些发怵——太多虚与委蛇的寒暄,像隔着毛玻璃看风景,模糊又费力。
需要帮忙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男声带着点低沉的共鸣,像大提琴的最低音。苏婉回头,撞进一双算不上惊艳却格外清亮的眼睛里。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是沈砚,最近因一部军旅剧走红的男演员,她在几个活动上见过,却从没说过话。
谢谢,就是有点松。她侧身让开位置,看着他伸手帮自己调整肩带。指尖触到皮肤时带着微凉的温度,苏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换来对方一声低笑。
第一次见有人穿高定像穿校服,沈砚收回手,语气里的调侃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你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太吵了。苏婉低头盯着鞋跟,水晶镶嵌的鞋面上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不如在片场待着踏实。
我也是。沈砚忽然往旁边退了半步,指着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要不要去透透气楼梯间没人。
那天的消防通道里,他们靠着斑驳的墙壁站了整整二十分钟。苏婉听沈砚讲他跑龙套时在冬夜里啃冷馒头的日子,讲他为了演好军人去部队体验生活时晒脱的三层皮;沈砚则听她说起息影那几年在云南开客栈的日子,说雨季的青苔如何爬上木楼梯,说火塘边的客人讲过的江湖故事。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看《红樱桃》,觉得那个女主角眼睛里有星星。沈砚忽然说,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苏婉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她很少被人提起这部让她一夕成名的电影,长大后再看,只觉得那时候的表演带着生涩的莽撞。那时候不懂什么是演技,全靠导演推着走。
可真诚是藏不住的。沈砚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苏婉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闭幕式的音乐隐隐约约飘过来,夹杂着远处的欢呼。沈砚看了眼手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加个微信下次有机会,想听听你客栈里的故事。
苏婉看着他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二维码,背景是一片戈壁滩的星空。她扫了码,备注栏里敲下沈砚两个字,指尖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终究没加任何修饰。
后来她常常想起那个夜晚,上海的夏风带着黏腻的热意,楼梯间的灯泡忽明忽暗,而沈砚的声音像穿过燥热空气的冰汽水,猝不及防地浇熄了她心里积郁已久的烦躁。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会像盛夏的骤雨,轰轰烈烈地闯入她的人生,然后在往后的岁月里,慢慢变成浸润日常的绵长雨季。
2
试婚期的烟火气
确定关系后的第三个月,沈砚把苏婉拉到了民政局门口。
你认真的苏婉看着红底金字的牌匾,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他们认识不过半年,约会大多是在片场附近的小饭馆,或是收工后一起在江边散步,连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几份。
试试呗。沈砚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去吃碗面,合不来再离,反正我没什么可损失的。
苏婉被他这副无赖模样逗笑了。她其实懂他的意思。他们都是过了冲动年纪的人,见过圈内太多聚少离多的感情,与其耗着猜来猜去,不如摊开了把日子过成具象的模样——看对方晨起时的睡颜,听对方洗澡时跑调的歌声,知道对方吃饺子要蘸醋还是酱油。
领完证的那天,他们在隔壁的苍蝇馆子点了两菜一汤。沈砚把唯一的鸡腿夹给苏婉,自己埋头扒着米饭:我租的房子下个月到期,搬去你那儿
我那地儿小。苏婉的公寓在老城区,顶楼带个露台,是她息影后特意找的,图的就是安静。
够住就行。沈砚抬头冲她笑,眼里的光比桌上的灯泡还亮,我东西少,一个箱子就够。
搬家那天,沈砚果然只来了一个行李箱。苏婉打开看,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是一摞剧本和一本翻得卷边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她忍不住打趣:你这是把家当都带来了
可不是嘛,沈砚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连人带心,都给你了。
他们的同居生活,是从磨合鸡毛蒜皮开始的。苏婉习惯早睡,沈砚却总在深夜看剧本;苏婉做饭喜欢清淡,沈砚却无辣不欢;苏婉的书桌上永远堆满书,沈砚的东西却永远摆得整整齐齐。
第一次吵架是因为一只打碎的杯子。沈砚收碗时没拿稳,苏婉最喜欢的青瓷杯摔在地上,碎片溅到了墙角。她当时正在阳台浇花,听见声音跑进来,看见沈砚蹲在地上捡碎片,手指被划了道口子,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别动!苏婉赶紧去拿医药箱,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
对不起啊,沈砚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赔什么赔,苏婉捏着他的手指涂碘伏,力度不自觉地放轻,你手没事就好。一个杯子而已。
那天晚上,沈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苏婉知道他没睡着,黑暗里伸出手,摸到他僵硬的胳膊:还在想杯子的事
不是,沈砚转过身,借着月光看清她的脸,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不太会照顾人。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懊恼,以前一个人过惯了,粗手粗脚的,怕委屈你。
苏婉忽然笑了,往他怀里钻了钻:谁天生就会啊我也不会。你看我上次煮面条,把锅都烧糊了。
沈砚的笑声震得胸腔发颤,他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那我们就一起学。
日子就在这样的磕磕绊绊里往前走。苏婉开始学着在菜里放辣椒,沈砚则把闹钟调早了半小时陪她晨跑;苏婉的书桌上多了个整齐的文件架,沈砚的剧本里夹进了她写的便签;露台上的花越种越多,夏天的傍晚,他们常常搬两把椅子坐在那里,看夕阳把云染成橘子色,听远处传来的蝉鸣。
苏婉偶尔会翻出那张结婚证,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有点傻,沈砚的耳朵还红着。她想起领证那天他说试试呗,忽然觉得,这场始于试试的婚姻,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试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像巷口那家老面馆的汤,初尝时清淡,回味却带着绵长的鲜。
3
聚光灯下的疏离
婚后第三年,沈砚凭借一部谍战剧拿到了金鹰奖最佳男主角。颁奖礼上,他在台上说感谢我的妻子苏婉,镜头切到台下,苏婉笑着鼓掌,眼里却没什么波澜。
后台采访时,有记者追问:听说您和苏婉老师很少一起公开露面,是为了保护隐私吗
沈砚握着奖杯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容不变:我们都觉得,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没必要混在一起。
苏婉站在阴影里,听着他滴水不漏的回答,忽然觉得有点冷。她裹紧了身上的披肩,那是去年冬天沈砚在片场给她买的,驼色的羊绒,暖得像他当时的拥抱。
这几年,他们的事业像两条交叉后又逐渐偏离的线。沈砚的戏约越来越多,一年有三百天在片场;苏婉则把重心放在了话剧上,偶尔接一部文艺片,拍得慢悠悠的,像她骨子里的性子。
聚少离多成了常态。有时候沈砚深夜收工回家,苏婉已经睡熟,他只能在她额头印个轻吻,第二天一早又匆匆离开;有时候苏婉去外地演出,回来时行李箱还没打开,就接到沈砚的电话,说他要去国外拍外景,得走大半个月。
他们开始在电话里吵架。起因往往很小,可能是沈砚忘了回信息,可能是苏婉觉得他接的剧本太商业化,可能是两人在孩子的问题上又起了分歧——沈砚想要个孩子,苏婉却总说再等等,她还没准备好让另一个生命闯入这已经摇摇欲坠的平衡。
你到底在怕什么一次视频通话里,沈砚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他刚拍完一场淋雨的戏,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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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就一定要按部就班吗苏婉对着屏幕里的他,忽然觉得陌生,沈砚,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像在演一场戏对着镜头扮演恩爱夫妻,关起门来各自沉默。
视频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苏婉以为信号断了。然后她听见沈砚说:可能……是我太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挫败,我总觉得,抓住点什么,就能把日子过回以前的样子。
以前的样子。苏婉也常常想起以前。想起消防通道里的二十分钟,想起苍蝇馆子里的鸡腿,想起搬家时那个装着全部家当的行李箱。可那些画面像褪色的老照片,越来越模糊,被后来的争吵、沉默和越来越远的距离,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灰。
那年冬天,沈砚在北方拍戏,苏婉去探班。零下二十度的片场,她裹着军大衣站在寒风里,看他穿着单衣演淋雨的戏,一遍又一遍。导演喊卡的时候,他冻得嘴唇发紫,却第一时间冲她挥手笑。
收工后,他们挤在保姆车里,沈砚捧着保温杯暖手,苏婉帮他揉着冻得僵硬的肩膀。
这里的雪下得真大。苏婉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说。
等拍完这戏,我们去哈尔滨看冰雕吧沈砚转头看她,眼里有期待的光,就我们俩,像谈恋爱的时候那样。
苏婉点点头,没说话。她知道这个承诺大概率会落空,就像他之前说过的很多次等有空了一样。可看着他眼里的光,她还是愿意暂时相信,也许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能暂时逃离这被聚光灯和工作填满的生活,回到最初的样子。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色,干净得像从未被打扰过。苏婉靠在沈砚肩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也许他们的婚姻就像这雪景,看起来一片洁白,底下却藏着早已冻结的冰。
4
无声的告别
提出离婚的是苏婉。
那天是沈砚的生日,她做了一桌子菜,买了个小小的奶油蛋糕。蜡烛点燃的时候,屋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沈砚,我们分开吧。苏婉吹灭蜡烛,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沈砚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菜汁滴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油渍。为什么他的声音很哑,像是很久没说话。
我们都太累了。苏婉看着他,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释然,你忙着往前冲,我只想停下来,我们想要的东西,早就不一样了。
沈砚没反驳,也没追问。他只是默默地吃着碗里的菜,一口一口,像在吞咽什么苦涩的东西。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眶泛红:是我没做好,对不对
没有谁对谁错。苏婉摇摇头,就像你喜欢吃辣,我喜欢清淡,不是谁的问题,只是不合适。
他们去民政局那天,天气很好。春天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签字的时候,苏婉的笔尖顿了一下,沈砚的手则在微微发抖。
走出民政局,沈砚把车钥匙递给她:房子留给你,我搬出去。
不用,苏婉把钥匙还给他,我去朋友家住几天,你慢慢收拾。
沈砚没再坚持,只是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那抹米白色消失在街角。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穿着米白色的礼服,站在消防通道里,眼神干净得像个孩子。
搬家那天,沈砚还是只装了一个行李箱。苏婉不在家,露台上的花开得正好,他站了很久,伸手摘了一朵开得最盛的月季,夹进了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里。
他们没有删除彼此的微信,却也再没联系过。苏婉偶尔会在新闻上看到沈砚的消息,他又拿了奖,拍了新戏,身边偶尔会出现绯闻女友,但他从未回应过。沈砚则会关注苏婉的话剧演出,有一次悄悄去看过,坐在最后一排,看她在舞台上发光,谢幕时眼里的光芒,和他第一次见她时一模一样。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像一条平静的河。他们在同一个城市里呼吸,却默契地避开所有可能相遇的场合,像两个在交叉路口分开的旅人,各自走向了不同的远方。
直到五年后,一档名为《再见爱人》的真人秀找过来。制片人说,想邀请几对已经离婚的夫妻,一起旅行十八天,聊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苏婉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不知道自己想从这场旅行里得到什么,或许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给那段被时光掩埋的婚姻,一个正式的告别。
接到节目组电话时,沈砚正在外地拍戏。听完制片人的介绍,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说:好,我去。
挂了电话,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翻开夹着月季的那一页。花瓣早已干枯,却还留着淡淡的香气。他想起苏婉说过的话:有些花谢了,香味却能留很久。
他想,也许他们的故事,也该有个真正的收尾了。不管是遗憾,是释然,还是别的什么,总该好好说声再见。
5
十八天的回溯
沙漠里的风很大,卷着沙粒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婉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沙丘,忽然觉得有点恍惚。十八天的旅行,从草原到沙漠,从古城到雪山,她和沈砚,还有另外两对离婚夫妻,像一场刻意安排的重逢,把那些尘封的记忆,一点点从时间的缝隙里翻了出来。
第一晚在草原的蒙古包里,大家围坐在火炉边聊天。主持人问起他们离婚的原因,苏婉笑了笑:就是觉得,没必要再绑在一起了。
沈砚坐在她对面,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是我那时候太专注于工作,忽略了她的感受。
苏婉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错。以前吵架的时候,他总是沉默,或者用我们都很忙来搪塞,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旅行的第三天,他们去了一座古城。节目组安排了一个任务,让每个人给曾经的爱人写一封信。苏婉坐在青石板路上,笔尖悬了很久,才慢慢写下:沈砚,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你拿到金鹰奖那天,我在后台哭了。不是因为感动,是觉得,我们好像越来越远了。
沈砚的信很短,只有一句话:苏婉,谢谢你陪我走过那几年,很遗憾,没能走到最后。
他们开始有了一些零星的交流。在沙漠里骑骆驼时,沈砚会下意识地扶苏婉一把;在雪山脚下看日出时,苏婉会把自己的围巾分一半给冻得发抖的他;在古城的小饭馆里,沈砚会记得给她点不辣的菜,就像以前那样。
有一次,节目组让他们重现第一次约会的场景。沈砚带着苏婉去了一家路边摊,点了两碗牛肉面。
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就在这种地方。沈砚把牛肉都挑到她碗里,你那天说,比起西餐厅,更喜欢这种有烟火气的地方。
苏婉低头吃面,热气模糊了视线:你还记得。
很多事都记得。沈砚看着她,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记得你怕黑,睡觉要开着小夜灯;记得你吃芒果会过敏,每次买水果都避开;记得你写剧本时总喜欢咬着笔杆发呆,阳光落在你睫毛上的样子,比剧本里的台词还动人。沈砚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这些年我总在想,如果那时候我能多回头看看你,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苏婉的筷子顿在碗里,牛肉面的热气熏得眼睛发酸。她其实也记得很多事:记得他拍夜戏回来,会轻手轻脚地给她掖好被角;记得他把她写的便签都收在铁盒子里,藏在衣柜最深处;记得他拿到第一个男配奖杯时,兴奋地像个孩子,拉着她在江边走了整整一夜。
可这些记得,终究没能敌过后来的沉默。
旅行过半,节目组安排了一场篝火晚会。其他两对夫妻或争吵或相拥,苏婉和沈砚坐在离火堆最远的地方,看着跳跃的火焰发呆。
你话剧里有句台词,沈砚忽然开口,‘有些告别,是为了让回忆能好好活着’。他转头看她,眼里映着星火,以前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苏婉想起写那句台词时的心境。那是她离婚后写的第一个剧本,字字句句都在和过去告别。人总得往前看。她轻声说。
但也不能忘了回头。沈砚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是枚磨得光滑的鹅卵石,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安字,是她以前在云南捡的,他一直带在身上。
这是……苏婉的指尖触到石头的温度,忽然想起那年雨季,他们在丽江的溪边捡石头,她笑着说要把所有平安都捡回家。
搬家时翻到的。沈砚看着她摩挲石头的样子,嘴角泛起浅浅的笑,那时候总觉得,只要带着它,你就还在我身边。
篝火渐渐熄了,只剩下炭火的余温。苏婉把鹅卵石放进帆布包,和那封没寄出的信放在一起。沈砚,她抬头看他,眼里的清明像雨后的天空,我们好像都把日子过反了。以前总想从对方身上找答案,后来才明白,答案从来不在别人那里。
最后一站是雪山。节目组给每个人发了张卡片,让写下对彼此的祝福。苏婉在卡片上画了株月季,是露台上开得最盛的那种。沈砚则写了一行字:愿你此后的日子,抬头能见星光,低头有灯火。
下山那天,沈砚帮苏婉拎着行李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搬去她的公寓那样。走到分岔路口,他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走。
嗯。苏婉接过箱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第一次在消防通道里那样,带着微凉的温度。
苏婉。沈砚忽然叫住她。
她回头,看见他站在阳光下,笑得像初见时那样清亮:谢谢你,让我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
苏婉愣了愣,随即也笑了:也谢谢你,让我明白爱不是捆绑。
他们没有拥抱,没有告别,只是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苏婉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一眼,沈砚还站在原地,冲她挥了挥手。阳光落在他身上,像给那段被时光尘封的岁月,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回到上海的那天,苏婉把鹅卵石放进书桌的玻璃瓶里,和那枚青瓷杯的碎片放在一起。她翻开沈砚送的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干枯的月季花瓣掉了出来,带着淡淡的余香。
手机响了,是沈砚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张照片——是他在雪山拍的日出,配文:今天的光,很像第一次见你那天。
苏婉看着照片里的朝阳,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消防通道。那时候的夏风很热,他的声音很凉,而他们都以为,只要握住彼此的手,就能走到时间的尽头。
她慢慢打下一行字:下次话剧公演,给你留张票。
发送的瞬间,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书桌上,照亮了玻璃瓶里的鹅卵石,也照亮了那些藏在时间灰烬里的,从未熄灭的余温。
有些爱情没能走到最后,但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柔,那些在聚光灯下没能说出口的话,终究会变成生命里的星光,在往后的岁月里,偶尔亮起来,提醒着我们曾那样真诚地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