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为了把白月光接回我们的婚房待产。
改了电子锁密码,又将我的指纹抹除。
新房你先别去了,入殓师煞气重免得冲撞了孩子。
可当初我为沈母修复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遗容时,他将我视若神明。
他和白月光在新房里肆无忌惮地接吻。
朋友劝他时,他说。
租的房子我已经退了,她是孤儿,这里是她的家,她早晚要回来的。
只是他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尸体在河里泡成了巨人观。
1
灵魂归来
没想到生前我不能踏足的地方,死后灵魂却能穿梭自如。
回来的第一天,刚好是沈怀凌接白桑回来待产的日子。
白桑被他搀扶着坐在我亲自挑选的红色皮质沙发上。
五个月的孕肚挂在清瘦的身体上虽有些突兀,精神气却很好,看来沈怀凌把她照顾得很好。
阿凌,宝宝踢我了。
沈怀凌侧身蹲下,耳朵紧紧贴着白桑的腹部。
他眸中泛起一缕难以捉摸的奇异神色,似乎有喜悦,有不甘,还有心疼。
这表情在迎接无数个新生命的妇产圣手的脸上,罕见至极。
即使做过千万次心理建设,我的心还是狠狠刺痛了一下。
自从白桑未婚先孕,生父不明的消息传入沈怀凌的耳朵后。
他开始动用所有的人脉,去查白桑背后的男人,却查不到半点消息。
于是他的心开始游离,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对我也日益冷淡。
白桑因父亲离世大受打击,去医院保胎时与沈怀凌重逢。
那些加班的日子,沈怀凌都在病床前陪着白桑。
他报备时共享的位置都是医院,我并未发现端倪。
直到我去婚房时发现指纹验证失败,他才主动坦白要接白桑去我们的婚房住,并亲自照顾她待产。
白桑父母对我有恩,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新房你先别去了,入殓师煞气重免得冲撞了孩子。
我眼眶发涩,你只是为了报恩吗
沈怀凌低头猛吸了一口烟,架起一副看似开玩笑的轻松表情。
莫黎,你跟死人打交道多了,真是越发冷血。
我不过是尽医生本分之余,多分她一点点关爱而已。
你何必这么紧张。
这种玩笑并没有冲淡我内心的不安,我一气之下提出了分手。
沈怀凌脸色变得阴沉。
他一把将我捞回房间,将我抵在门后,近乎惩罚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奋力地要挣脱束缚,却被他死死嵌住,久违的温存以侵略性为开头席卷开来。
滚烫的气息在我的耳廓流转。
莫黎,除了死,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分开。
我还没大度到给别人养孩子,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等她顺利生产后,我会跟你结婚的,婚房的女主人还是你。
我闭上眼睛承受着因另一个女人而起的带着屈辱的情事。
然而,我没等到正式分手,也没等到成为女主人这一天。
我就死了。
2
婚房易主
我看着沈怀凌体贴为白桑换上新买的情侣拖鞋,将她领回了主卧。
床上赤色的四件套映得两人脸颊泛着红光。
你先好好休息,我给你煮个皮蛋瘦肉粥。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很怕分贝再高一点会吓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白桑鼓起两颊表示抗议,嘴里嘟囔着要亲自下厨。
沈怀凌哑然失笑,把她按回床上,抬起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别闹,把厨房炸了就算了,可别把自己弄伤了。
我的心脏骤然缩紧。
忽然想起这样温馨的场面,早在大学同居时他们就已经体验过,才会这么娴熟自然。
可偏偏在他们爱得最浓烈的时候,沈家生意崩盘,沈母出了车祸。
白桑父亲的介入使沈怀凌摆脱了债务危机,同时也令这段感情也无疾而终。
初见沈怀凌时是在殡仪馆。
我为沈母修复完被撞的面目全非的遗容后,破例出席了客户的葬礼。
此后的每一年的忌日,都是我陪着沈怀凌。
后来慢慢走到一起。
当时还是实习医生的沈怀凌收入微薄,他一度想辞职创业被我拦下。
我开始全国各地接单,常常飞机刚落地就得赶下一趟。
因此也落下了严重的胃病,胃痛的时候,沈怀凌一脸愧疚地看了我许久,转身去了厨房端出一碗皮蛋瘦肉粥。
我受宠若惊,竟然用撒娇的口吻试探道。
从凌,你还做过给谁吃呀
话音刚落我便后悔了。
沈怀凌咧开嘴角坦荡承认:还有白桑。
当时我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也从不敢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毕竟入殓师,在相亲市场上是避如蛇蝎的存在。
作为孤儿我的,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
所以在他面前,我是卑微的,我很感激他对我谋生的职业不带任何有色眼镜,也很感谢他带给我从未有过的情感体验。
3
婚纱破碎
可现在看着沈怀凌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我的灵魂似乎被架上炉灶,灼热的疼痛一寸寸蔓延全身。
这时,忽然传来物品摔裂的巨响。
沈怀凌冲进卧室。
那张原本挂在墙上的婚纱照静静躺在地上,上面的笑脸被玻璃渣子划得四分五裂。
白桑无措地站在那里,无辜的小脸泫然欲泣。
阿凌,对.....对不起,我只是想看清你穿西装的样子。
即使新娘不是我.......。
沈怀凌看她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收拾残局,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白桑泪眼汪汪凝视着他。
如果没有莫黎,你会娶我吗
白桑眼神炽热。
沈怀凌沉吟片刻,不会。
白桑眸中暗了下去,身体晃悠了一下。
他扶着她的双肩,接上了她的目光。
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
我木然地看着二人。
白桑的眉梢漫开一抹喜色,似乎想到什么,随即又是一副欲言又止。
那你爱她吗
沈怀凌愣怔了一会,嘴角生硬地牵动着,却始终没有吐出一句话来。
气氛忽然变得微变。
白桑探究的目光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
下一秒,她微微踮脚,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沈怀凌身体一僵,反应过来后,他一手环住她的腰,热烈的回应仿佛克制许久的情欲决堤一般。
室内空气充裕,我的喉咙却被什么堵住,窒息感使灵魂剧烈地震颤。
我不敢再往下看。
艰难地向门口方向移动脚步,可踏出房门那一刻,身体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甚至比山洪带来的巨石压在身上还要疼。
我不甘心又尝试了几次,直到疲惫地瘫倒在地,才终于接受了不能离开这个房子的事实。
4
情欲决堤
两人吻的忘我,交缠的舌尖发出啧啧的细响。
沈怀凌忽然制止了白桑解纽扣的动作,微微敞开的衬衫露出微红的皮肤,喉结上下滑动。
他喘着粗气,不行。
很显然,他动情了。
白桑很清楚,她稍稍停顿,唇部落在沈怀凌凸起的锁骨处。
阿凌,你是医生......你知道的,现在还可以......
箭在弦上,沈怀凌却猛地松手,拉开了距离。
不是这个原因。
月色淌了一地,晚风徐徐,我只听见自己胸腔传来轰鸣。
白桑眼底的不甘和失望快要溢出来,涨红的嘴唇颤抖着。
你是嫌弃我吗
沈怀凌垂下头,一半脸隐在光影外,看不出情绪。
我跟莫黎,还没正式分手。
白桑笑了。
我也讥诮地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眼泪也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沈怀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克制并不代表忠于这段感情,也不是因为爱我,而是要给白桑一个清白的名分。
5
茉莉祭奠
白桑吃完粥睡下后,沈怀凌来到了阳台。
他坐在小木凳上,颀长的身形折叠又调整还是不舒服,索性盘坐在塑木地板上。
阳台清一色的茉莉花长势很好,莹白的花瓣蒙了一层薄尘。
我很喜欢茉莉的清香,装修时沈怀凌叮嘱师傅在阳台砌了花槽。
他折下一片叶子,在手上反复摩挲着,然后细细掰开揉搓,青色的汁液染绿了指尖。
我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飘到他的身旁,冷冷地看着他。
这是他在沈母墓前常有的举动,也是祭奠和记挂一个人的表现。
可他还不知道我的死讯。
何况马上就能和心爱的女人再续佳缘了,也不可能记挂我吧。
我想。
也许只是祭奠我们死去的爱情吧。
忽然,传来信息提示声。
沈怀凌几乎没有一丝停顿,马上掏出手机。
还沾着汁液的手在屏幕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他扫了一眼,目光凝固成一抹浓重的失望。
我好奇地飘到他身后,看到沈怀凌打开的是我和他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短信停留在我们吵架的当天。
他手指滑动了几下,白底文字占据了大半,绿色寥寥无几。
沈怀凌点入对话框:明天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一瞬间,我头痛欲裂。
我只隐约记得是有什么事促使我买不到机票也要赶回来。
原来明天是沈母的忌日呀。
六年来,所有祭祀的物品都是我经手准备,元宝蜡烛在哪都可以买到,只有那枣糕是我亲手做的。
沈母是西北人,枣糕是她生前的最爱的糕点,可在南方买都买不到。
即使网购也来不及了。
每年我都会提前一周备好放在冰箱。
6
信息石沉
沈怀凌脸色越来越阴沉。
明明从前每次吵架莫黎熬不过二十四小时就会主动服软,现在他已经主动递了台阶。
可发出的信息竟然石沉大海。
烟头七零八落的躺了一地,灰白的烟雾在他眉骨缭绕更显清冷。
他再次掏出手机,翻出我的电话拨了出去。
他的耐心被一阵阵的忙音消磨殆尽,他猛地将手机摔向墙壁。
我看着他这幅摸样,心中忧喜参半。
我惊叹沈怀凌对我的依赖,可我心里明白这不是爱。
六年前沈母去世的时候,他作为一个迎接无数新生命的妇产科医生无法直面死亡。
躲在殡仪馆角落挪不动脚步,直到火化前才敢去见上一面。
他看到沈母被修复后安详体面的模样时将我视为神明。
我陪着他选墓地、领骨灰和下葬。
他一度陷入亲人去世的痛苦之中。
为了让他开心,我常常跟他分享行业内那些不为人知的趣事。
都说苦难之人需要找到更苦难的对照时更容易释怀。
我甚至将自己最痛苦的经历当成为他疗伤的良方。
他果然逐渐走出了阴霾。
缺爱的人总希望被需要,即使沈怀凌对我依旧冷淡疏离,可那段时间却是我为数不多快乐的日子。
后来的一天,我无意发现了沈母生前的手写菜谱。
枣糕排最前列。
我特意飞到糕点发源地山西阳城学习做法。
几个月下来,浪费了无数的面团,我才战战兢兢将成品端上餐桌。
沈怀凌吃了一口便垂下了头。
我紧张地问:不好吃吗
他双肩颤抖,泪水悄然滑落,一言不发往嘴里塞了一个又一个枣糕。
情绪平复后,他吻了我很久。
莫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出租房内,廉价的床板咿呀咿呀地叫了一个晚上。
7
遗物之争
沈怀凌似乎想到了什么,径直走到了书房。
打开储物柜翻找起来。
我跟着飘了过去,眼看他的手要碰到在杂物中立起来的锋利铁片。
下意识惊呼出声:从凌,小心。
沈怀凌猛然转身,视线直直盯着我。
我心头一惊。
身后却响起白桑的声音,阿凌,你在找什么
她穿过我的身体时,我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忽然有些自卑。
九年义务后我从福利院出来,翻过垃圾桶,睡过天桥,在餐馆当服务员被老板威胁。
为了生存选择拜师当了入殓师,我见过人性最丑恶的一面,所以在面对无数死状惨烈的亡者并不觉得害怕。
我内心满目疮痍,身上还常年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味。
就连死后,未被发现的尸体也在某个地方腐烂发臭。
沈怀凌埋头继续翻找,里面全是沈母生前的遗物。
白桑倒也不在意,探着头看着一箱的杂物,眼尖地发现一个酒红色的丝绒盒子。
她伸手拿了出来,又顺手把里面的东西往手腕上套,白皙的皮肤衬得手镯更好看了。
哇,好好看,这是给我准备的礼物吗
沈怀凌微微蹙眉,没有阻拦等于默许。
不是,这是我妈的遗物。
我冷冷地盯着她。
只见白桑眸光一亮,可以送给我吗
沈怀凌垂着头,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想要就带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
我的心不由泛起细密的疼痛。
我知道沈家有一个世代传给儿媳的手镯。
一次我试探地问起,他也只是含糊其辞说不知道放哪了。
白桑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沈怀凌还想继续翻找,被她拦住。
你晚饭没怎么吃,我在冰箱找到了些糕点蒸上了。
沈怀凌微微一怔。
我忽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心下一紧。
白桑自顾自走到厨房,手伸向锅柄。
啊.....
她的手瞬间被烫起一片红肿,眼里噙满泪水。
沈怀凌疾步冲了过去,看着锅里被烧成黑炭的枣糕,猛地拽住她的手腕:白桑,家里的东西你别乱动。
空气有一瞬间凝固,可很快他注意到白桑通红的手心,又软下了语气。
先处理伤口吧。
她盯着为她涂药的沈怀凌,鼓起勇气似的问道。
那是莫黎给你准备的吧,她对你倒是真的好。
嗯
这就是你刚刚生气的原因吗
沈怀凌沉默了片刻:那是我妈的祭品。
气氛再次陷入沉寂。
白桑了然,她抬起带着玉镯的手抚摸着沈怀凌的头发。
阿凌,以后阿姨的每一个忌日,我都会陪着你的。
沈怀凌蹙着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也没有回应白桑的话。
这天过后,沈怀凌对白桑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
除了一日三餐,他刻意躲避着与白桑处在一个空间里。
白桑有所察觉,她看见沈怀凌下班回来便见缝插针。
一时没想起来问你,最近怎么没听到莫黎的消息
沈怀凌怔忪了片刻,我们前几天吵了一架,好像出差了。
白桑眨了眨眼,成年人超过二十四小时不联系都默认分手,人家怕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沈怀凌眼底一片灰暗,却十分自信:不可能。
我凝视着他那张极力掩饰落寞和焦急的脸。
讥讽地勾了勾嘴角。
只见他不断滑动着手机,网络开了又关。
他宁可相信微信系统瘫痪,也绝不认为我会跟他分手。
8
婚款退还
可偏偏这时,沈怀凌收到了婚庆公司退款的信息。
我们所有的积蓄都倾注在这套婚房里,原计划一切从简。
半年前,值夜班的沈怀凌忽然把我约到婚纱店。
他一身笔挺西装从试衣间走了过来,他捧着我的脸深情款款:莫黎,我想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
那天晚上,我被店员簇拥着,试了一套又一套的婚纱。
我脸上洋溢着待嫁新娘的喜悦。
后来我才知道,为了这场婚礼,他卖掉了沈母留下来的金首饰。
这是我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爱意。
刚到福利院的时我算比较大年龄的孩子,而且对七岁以前的记忆严重缺失。
看着许多孩子都被陆续收养。
我也渴望有一个真正的家人。
终于有一对夫妇选中了我。
在离开准备办理手续的前一天,我开心的一整晚都没睡着。
可等来的却是临时变卦。
跟我玩的最好的女孩在那对夫妻面前说我是有精神疾病导致失忆。
他们最后选择了比我更好看,嘴更甜的女孩。
这次,我终于可以凭自己的努力组建家庭。
可白桑回来了。
家境优渥的她,甚至有自己的私人医生,却选择去沈怀凌任职的县级医院保胎。
而我的男朋友,也要打着报恩的旗号,将她带我们的婚房待产。
那次争吵过后,我跟同行的几个小伙伴道别,去了三亚。
迎着咸咸的海风,我给婚庆公司打去了电话。
对方告诉我退款需要五个工作日走流程。
也就是今天,沈怀凌收到了原路返还的款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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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到账消息那一刻,他脸色阴沉,仿佛能拧出墨汁来。
他不断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都石沉大海。
他的嘴唇像两片冻裂的生铁,紧紧抿着。
他又给婚庆公司打去电话,沈怀凌只在试婚纱时露过一次面。
对方是个小女孩,语气不善,只告知是按客户要求退款。
他手里的烟燃了一根又一根,两指被熏得焦黄。
他抬起头看向阳台那一片萎蔫低垂的茉莉。
莫黎,你真的要离开我了吗
是呀。
凋零的茉莉还能重开,可我已经死了。
你可以放心跟白桑再续前缘了。
我低声回应着,即使他听不见。
恍惚间,心头涌上一团困惑。
我既然已经决定分手,沈母充其量也只是我曾经的一个客户而已,并不值得我不远千里回来陪沈怀凌上坟。
脑海纷杂的思绪像一条条麻绳,勒得我头痛欲裂。
9
物品归位
我发现,沈怀凌开始魂不守舍。
但他对白桑依旧体贴入微,吃饭的时候,他给她盛了好大一碗花生炖猪蹄。
炖了很久,软烂入味。
白桑愣愣地看着他。
阿凌,我花生过敏。
沈怀凌也愣怔了一下,赶紧把碗端了回来,想要给白桑夹点别的菜。
可他的筷子顿住无从下手,桌上摆着是红烧肉、大酱骨和猪肚鸡汤。
白桑饮食一向清淡,而我小时候饿怕了无肉不欢。
当天晚上,白桑洗完澡,故意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睡袍。
那是我为结婚准备的。
沈怀凌看到后,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脱下来,别随便动莫黎的东西。
从这天开始,沈怀凌一点一点把放在出租屋的东西一点点搬到了新房。
我飘在空中,看着空旷的婚房慢慢被我的物品堆满。
大到床单被褥,小到衣服、鞋袜、多肉植物、各种舍不得扔的各种购物袋。
甚至连那个他从来不碰的化妆箱都带了回来。仿佛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白桑一脸惨白地看着沈怀凌将她的行李挪到次卧。
沈怀凌将旧床单铺好,眯缝着眼半躺着。
他正在打电话,对面是方晨。
莫黎不是因为你们要结婚才退出这个行业的吗
沈怀凌眉宇间染上焦灼。
她跟我退婚了。
是因为白桑
他没有说话。
对面了然,音量忽然拔高,沈怀凌,你个混蛋,老子帮你最后一次。
他的脸埋在被子里,大口大口呼吸着。
好像只要闻到我残存的气息,就能证明我没有离开。
从前他那么忌惮我的气味,偶尔的缠绵也只是出于生理需求。
可偏偏我死后,他才表现得这么痴迷沉醉。
我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有一道撕裂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回响,每一道裂痕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好像丝线从血肉中抽离。
10
白桑哀求
方晨利用关系查到了我的航班信息。
沈怀凌将推着行李迎面撞上白桑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拍着一个个东倒西歪,形状各异的枣糕。
白皙的脸上沾了些许面粉,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努力了。
白桑看了一眼他手上推着两个行李,其中一个是她的。
阿凌,我再也不会乱动她的东西,我只是想多参与你的生活。
我只是羡慕她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当年爸爸为了帮你,公司元气大伤。
我是为了保住公司才跟那个人在一起。
我爱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变过。
她哭得梨花带雨,满眼通红的望着沈怀凌。
这个孩子,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好不好。
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小孩。
她越说越激动,挥动着双手作势要捶向自己的小腹。
沈怀凌慌了,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白桑顺势扑到他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膛,眼泪一滴滴浸湿了他的衬衣。
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沈怀凌沉默地抚着她的背。
直到白桑停止哭泣,才慢慢将她推开。
他温柔地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
都是当妈的人,别说傻话,别做傻事,小心孩子。
我的胸口像被一个巨大而沉重的铁锤砸得血肉模糊。
我的希望再次被白桑轻而易举地击碎。
11
方晨怒斥
11
方晨怒斥
方晨得知沈怀凌临时退了机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真就这么有恃无恐
白桑只是我的朋友。
沈怀凌从容地抿了一口茶,眉目冷清,租的房子已经退了,东西都搬到了婚房,她会回来的。
方晨欲言又止,还是没说什么。
我眼眶酸胀无比,越发觉得可笑。
他们确实是朋友,以朋友的名义做着各种越界的行为。
我不明白,生前遭受背叛就算了,死后为什么还要将我困在沈怀凌的身边。
记忆中隐约埋着一条关键的线索,可每当我要抽丝剥茧,就会头痛欲裂。
当灵魂也变得愈发透明,我不再强求,也许时日到了就能解脱。
直到沈怀凌陪白桑到寺庙祈福,我只能在寺庙外游荡。
白桑拿着一个竹签走了出来。
阿凌,大师说我命中有一儿一女。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我不会像妈妈那样难产的。
沈怀凌嘴角上扬:还是得相信科学。
说着,他从钱包里掏出一个泛黄的老式平安囊,不过玄学偶尔也能信信。
我呆呆楞在原地。
记忆的堤坝轰然崩裂,我心痛如绞,影影绰绰的画面如潮水漫上来。
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我瘫倒在地。
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我想起来了。
我之所以回来是为了跟自己亲生父母相认。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和父母通信那一刻我才知道。
七岁那年,我被人贩子下了大量的迷药导致失忆。
所谓的平安囊里面是我出生的胎毛,这就是我被牵绊在他身边的原因。
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我想让沈怀凌陪我去见父母。
我想让他知道,我也是值得被爱的,不容许任何人轻贱。
我想让他明白,即使没有他,我也能拥有自己的家。
回来途中,我忐忑地打开手机想给他发信息。
却看到白桑的好友验证。
我从她的朋友圈看到了他们相处的点滴。
为了充分同情女性生育的艰辛,所以你当了妇产科医生。
——配图是沈怀凌穿着白大褂的照片。
爱情要分先来后到。
——配图是沈怀凌帮她按摩抽筋的腿部照片。
有你才有家。
——配图是我们的婚房。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怎么也掩不住我内心发出的轰鸣声。
那一瞬我释怀了,我想正式和过去告别。
可一场突发的山洪将一切掩埋了,而那些痛苦不堪的经历却在慢慢复苏。
这时,沈怀凌的手机响了。
方晨的话每一个音节都在颤动,怀凌,跟你说个事,你千万要冷静。
三亚回凉城的高速上发生山洪,有一名遇难者的尸体送到我们刑侦科做身份确认。
这位遇难者,就是莫黎。
12
父母认领
我设想过无数次沈怀凌知道我的死讯后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我终于看见了。
沈怀凌刚刚还在庙里为白月光的孩子祈福,消化完这个消息,一脸严肃。
别跟着莫黎一起胡闹。
是真的。
沈怀凌愣怔了一下,痛斥道。
方晨,别开这种玩笑。
最近正值雨季,莫黎乘坐的车辆正好经过山洪爆发地,尸体被冲到了河里,她是孤儿,警方一直无法比对出她的身份......
方晨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平复了许久他才继续说。
尸体被运过来时,面部已经肿胀得几乎无法辨认。
沈怀凌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宛如被雷击中的雕像。
沈怀凌,你知道什么叫巨人观吗
莫黎用画笔为无数亡者修补遗容,可她如今的惨状,任谁都无力回天。
面对方晨的质问,沈怀凌颤抖着嘴唇呢喃着。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在骗我。
阿凌......白桑一脸担忧地挽起他的手。
电话那头沉寂了片刻,失望的语气掺着讥讽。
你现在和白桑在一起
沈怀凌,早知今日,任你当初在殡仪馆哭死,我也绝不会给你引荐莫黎。
沈怀凌愣怔了许久,忽然用力甩开白桑的搀扶,整个人踉跄着坐在了地上,眼圈发红。
若你还有良知,好好替她处理后事,否则警方只能按照无人认领尸体直接火化了。
方晨停顿了很久,才挂断了电话。
沈怀凌如梦初醒,他的头垂得很低很低,几乎蜷缩成一团,嘴里闷闷地发出三个字。
不会的,不可能.....
我漠然地看着他。
看到这个男人为此痛哭流涕,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随着尘封的记忆逐渐清明,心底只剩无尽的悲怆与痛楚。
13
沈怀凌崩溃
我跟着沈怀凌来到了殡仪馆。
他像极了初见时的模样,蹲在墙角挪不动脚步。
里面工作人员我都很熟悉。
只听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婶感叹。
是个入殓师,叫莫黎。还是刑侦队长亲自送来的。
找了很多同行来看,都说修复不了,建议尽快火化。小姑娘要是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得多难受啊。
听说今天他的未婚夫要过来认领尸体,怎么还没到。
沈怀凌面色惨白,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大婶看到他,家属是吗
沈怀凌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终于鼓足勇气想要走进去。
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去路。
他不是家属,我们才是。
只一瞬,我的灵魂四周寒意慢慢消散,转而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着。
一对满头银发的中年男女,长着我相似的眉眼,他们用一双被泪水泡得发肿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怀凌。
你没有资格见我女儿。
这个一向疏离高傲的男人看到DNA鉴定结果后,扑通一声跪倒。
叔叔阿姨,我是莫黎的未婚夫,求求你们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中年男人强忍着泪水,捶胸顿足。
未婚夫莫黎失联的时候你在哪她为什么会去三亚又为什么遭遇劫难
因为你在跟别的女人诗情画意,她要去你们原本约好度蜜月的三亚为这段感情画上句号。
你失意时把她当作救命稻草,旧情人一出现就将她弃之敝履。
我们是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没有资格说教你。
可我们知道,莫黎她根本不想见到你.....
男人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脸失声痛哭,只是甩下一叠打印好的A4纸。
纸张被一阵风刮得四处飘零。
他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捡起那一张张白纸细细看着,一会哭一会笑。
那是我在博客上发表的真实长篇小说。
沈怀凌是落魄的公子哥,是名校高材生,也许我曾是他的救赎。
可他鲜少愿意听我讲话,那些底层生活的艰辛,不幸的遭遇,和阴森恐怖的从业经历。
我曾曾深夜拨开血肉淋漓的伤口,用青涩的文字书写自己的人生。
而生父母恰好是我的读者,他们联系上我时,我刚登上飞往三亚的航班。
只可惜命运多舛,在我生命线交织最紧密的三个人,相识相见都在生与死的边界驿站。
在看到白桑朋友圈后,我写下了最后一句。
沈怀凌,此生不复相见。
沈怀凌跪在地上,唇色泛白,声音嘶哑。
你明明那么爱我,你怎么舍得扔下我。
他用膝盖爬到爸爸身边,揪着他的裤腿,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乞求道。
求求你,让我见见她。
慢慢地,他的声音变得很远,远得像是从幽深的峡谷里飘过来似的。
我的灵魂终于不被束缚在沈怀凌的身边,我终于可以回家了,跟着自己的父母回家了。
14
沈怀凌消失
沈怀凌消失了两天才回家,他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白桑眼里满是疲倦,她急切地拍着房门。
阿凌,你出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作贱自己身体。
她看到了会心疼的。
白桑没有办法,找来了方晨。
方晨抬脚将房门踹开,浓重的烟味和酒气中掺夹着一股怪味。
光线涌入房间,地上散落着一堆烟头和酒瓶。
沈怀凌拿着一个透玻璃器皿,坐在梳妆台前,往眼皮上涂抹液体。
镜子里的他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