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三万给男友妈买护肤品,当晚就见他挂闲鱼打三折。
我立刻拍下,收到后给他打电话：礼盒里那条钻石项链,阿姨戴着合适吗
电话那头传来摔碎杯子的巨响。
三个月后,他跪在我公司楼下举着求你看我买真钻的牌子——保安正在拉他起来。
1
手指在闲鱼上漫无目的地划拉,一个标题猛地扎进眼睛。
【SK-II神仙水新年限定套盒,全新未拆！保真！急出！只要9999！】
我眼皮一跳。这价格假的吧这套东西,我昨天刚在专柜刷的卡,实打实的三万出头。包装盒上那个烫金的祥云纹路,我记得清清楚楚。
鬼使神差地点开大图。手提袋的款式,那个我特意挑了半天的浅金色……尤其是袋口系的那个蝴蝶结,右边比左边多绕了半圈,绝对是我昨天在专柜亲手系出来的样子！
后背有点发凉。点进卖家主页。
ID：飞龙在天。
IP地址：同城,西安。
手指有点僵,点开私聊框：【你好,东西还在吗是正品吗怎么这么便宜】
对面几乎是秒回,一条语音弹了过来。
美女放心！保真！别人送的礼物,连包装都没拆过呢！
那声音,像根冰锥子,顺着耳朵直接捅进了心窝子。滚烫又熟悉——是我那个交往了三个月的男朋友,张浩飞的声音。
我点开他主页的在售宝贝。
哈。
送他的限量版球鞋、给他妹妹买的iPad
Pro、甚至是我生日时他回赠我的那条声称是托人国外带回来的施华洛世奇手链……全在上面挂着,价格都低得离谱。
脑子里嗡嗡响。这三个月,他和他家的生日就没断过档。上周,他天天在我耳朵边念经,说他妈下星期生日,老人家辛苦一辈子不容易……合着是变着法儿在我这提款机里圈钱套现呢！
一股火直冲脑门,真想立刻一个电话过去戳穿他,然后让他滚蛋！
但念头一转,这样也太便宜这渣滓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火压下去。手指飞快地操作,把收货地址改成隔壁小区。收件人姓名和电话,填了家里保姆王阿姨的。确保看不出任何马脚后,立刻点击立即购买。
付款成功的提示刚跳出来,后台消息就叮咚响了。
【美女爽快人！咱俩离得近！我马上叫同城跑腿给你送过去！】
【收到货麻烦第一时间确认收货哈！急等钱用！万分感谢！】
我扯了扯嘴角,回了个好,眼睛死死盯着物流信息。
看着那个代表包裹的小点在地图上一点点挪向隔壁小区,我赶紧给王阿姨打电话：王姨,麻烦您现在去隔壁小区门口等个快递,是个挺大的盒子,浅金色袋子的,帮我收一下。
东西很快送到了王姨手里,又辗转回到了我手上。
盒子沉甸甸的。那个多绕了半圈的蝴蝶结,原封不动。盒子上专柜贴的透明封条,连个指甲印都没有。
这个王八蛋！真就连拆开看一眼的工夫都等不及,就猴急地挂出来换钱了
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闷又疼。
闲鱼后台又响了。
美女,显示签收了！麻烦您确认一下收货呗我真的急等钱用！
我看着桌上的盒子,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对着它录了个小视频发过去。
【你好,我刚才晃了晃盒子,里面哐当哐当响,不会是瓶子碎了吧】
视频里,盒子被我轻轻摇晃着,同时手机里同步播放着我提前下载好的玻璃碎裂音效。
张浩飞果然急了,一连三条语音炮弹似的砸过来。
我交出去的时候好好的！一点问题没有！肯定是你自己搞的鬼！
你没当着快递员面拆开验货,那就是你的责任！赶紧给我确认收货！
少来这套！想白嫖还是想讹钱我告诉你,东西出了我手,碎了也好,烂了也好,哪怕里面藏着钻石,都跟我没关系了！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冷笑着,指尖在屏幕上重重一点——确认收货。
钱款打过去的提示刚跳出来,闲鱼界面紧跟着弹出一条冰冷的系统消息：对方已将你加入黑名单。
动作真快啊。
我盯着那行字,无声地咧开嘴。张浩飞,五分钟内,我赌你会像条狗一样爬回来求我。
2
我拨通了张浩飞的微信视频。
屏幕亮起,他一张脸笑得快开花了,眼角的褶子堆在一起：宝贝,想我啦声音甜得发腻。
嗯,我压下恶心,弯起眼睛,听你这声音,捡着钱了这么高兴
张浩飞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很快又堆起来：嗨,没什么,刚跟我妈我妹吃饭,聊起小时候的事儿,挺开心的。他眼神有点飘。
哦聊得这么开心呀我语气不变,对了,我给阿姨买的礼物,她喜欢吗SK-II那个套盒。
一提到礼物,张浩飞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凝固了。视频背景里,他身后坐着的妈妈和妹妹,嘴角同时往下撇了撇,眼神里那点毫不掩饰的嫌弃,隔着屏幕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呃……茜茜啊,他舔了舔嘴唇,声音有点干巴,说起这个,我妈吧……她其实不太用这些。他干笑两声,你也知道,她年纪大了,不像你们年轻小姑娘,喜欢这些瓶瓶罐罐的。
我抢过话头,语速加快：阿姨不喜欢啊那正好！我最近也缺护肤品呢,你把那套给我拿回来吧！
张浩飞脸色唰地变了,明显慌了神：啊这……这怎么行！茜茜,送出去的礼哪有往回要的道理！他急得摆手,我妈她……她已经拆开用了！虽然她说平时最烦这些涂脂抹粉的东西！他语无伦次,赶紧回头给他妈使眼色,但这是你送的,她再不喜欢也得给你面子不是我妈要是敢对你不满意,我第一个不答应！
镜头扫到他妈,那老太太挤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跟着点头：对对,茜茜有心了。但那眼神,凉飕飕的,像冰碴子。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张浩飞看我表情似乎还行,赶紧顺杆爬：茜茜,以后啊,别买这些了！又贵又不实用！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真到缺钱的时候,这些东西根本卖不上价……不像……
不像什么我追问。
他妈妈立刻把话头接了过去,声音又尖又亮：不像黄金！金子多实在！能保值,还能传家！比这些瓶瓶罐罐强百倍！
我瞬间全明白了。
怪不得昨天我把礼盒递过去的时候,他妈脸上的笑像被冻住了,原来是在嫌弃我没送真金白银。
现在就开始明着点我了
行啊,想要金子是吧我现在就成全你们。
阿姨,您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声音拔高,透着股恍然大悟的劲儿,还是黄金保值又实用！所以啊,我特意放在礼盒里的那条钻石项链,阿姨戴着还合适吗大小应该……还行吧
3
什么！
视频里,张浩飞像是被雷劈中了天灵盖,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瞬间冒出一层油亮的汗珠。
钻……钻石项链！茜茜你……你买钻石项链了！
我对着镜头,无辜地眨眨眼：是啊,就在那个SK-II的礼盒里面,单独用黑色绒布小袋装着的呀！阿姨不是都拆开了吗没看到
张浩飞彻底傻在原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身后的老太太和小姑娘也炸了锅。他妈猛地站起来,急得原地转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她女儿。他妹妹张芸芸也慌了神,手足无措地辩解。
你……你们怎么不拆开看看啊！老太太压低声音,但那股尖利还是传了过来,她用力拧着张芸芸的胳膊,蠢死了！里面有条钻石项链都没发现吗！
张芸芸疼得直咧嘴,又气又委屈：我都说了给我用！你和哥非说要卖掉换钱！说这种高档货我用着是糟蹋！她声音带着哭腔,我想拆开拍个照发朋友圈,你们死活不让碰！这下好了吧！钻石啊！赔大发了！
张浩飞烦躁地啧了一声,吼了一句闭嘴！那母女俩才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悻悻地闭了嘴,但脸上的恐慌藏都藏不住。
我假装没听见,拖长了调子,语气里满是关切和疑惑：亲爱的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是……阿姨不喜欢那条项链吧
不等他回答,我立刻换上一副自责的口吻：哎呀,都怪我！就想着钻石够闪够体面,能衬出阿姨的气质嘛！可是……我叹了口气,光想着要分量足显心意了,选了条主钻挺大的经典款,是不是有点……显老气了
阿姨要是真不喜欢,我明天就陪她去珠宝店换！换个新潮点的款式,或者把那主钻拆下来,重新设计个吊坠加副耳钉,也挺好的……
多大茜茜你说那条项链……钻石有多大张浩飞的声音干涩发飘,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我一脸坦然：主钻啊一克拉多点吧,具体我记不清了,反正GIA证书上写着呢,成色净度都不错。怎么了
一克拉……GIA证书……张浩飞重复着,眼神都直了。他妈凑过来,听到一克拉、GIA这几个词,脸皮抽搐,又狠狠拧了张浩飞一把。
我适时地表现出担忧：项链……该不会真丢了吧你们弄丢了
视频那头,死一样的寂静。张浩飞喘气的声音都变得粗重。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妈才强撑着开口,声音发虚：没……没丢！怎么会丢！可能……可能我刚才光顾着看那些瓶瓶罐罐,没注意那个小袋子……她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立刻松了口气,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哎哟妈呀,吓死我了！没丢就好！那颗主钻买下来就小五万呢！加上项链的铂金链子和配钻,小票上写着六万八千八呢！
说着,我麻利地点开手机相册,翻出那天在珠宝柜台拍的照片——灯光下,钻石项链璀璨夺目,还有那张清晰的POS单和GIA证书照片,放大,怼到镜头前。
喏,你看,就是这个款！我觉得特别衬阿姨的肤色！证书编号都在这儿呢！
其实那天买护肤品时,我确实在商场一楼的珠宝专柜买了这条项链。只不过,那是给我亲妈的生日礼物。
六万八……六万八……张浩飞像个复读机,眼神空洞地念叨着。他妈看清照片上的价格数字后,更是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把张浩飞生吞了。
茜茜我先挂了！可能我妈放哪儿一时没找着,我再找找看！张浩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等我回应,啪地切断了视频。
几乎是同时,王阿姨的手机疯狂响了起来。闲鱼后台也叮咚一声,新消息提示。
4
【美女！美女在吗你签收的那个SK-II套盒千万别拆！千万别动！】
【我加钱！你说个数！一万一万五！我马上转给你！】
【你在哪儿我亲自过去取！求你了！真的求你了！】
看着屏幕上这串几乎要溢出来的焦虑,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慢悠悠地打字回复：
【刚准备拆呢,就被你消息吵到了。】
对面几乎是秒回,语音里带着哭腔和掩盖不住的恐慌：姑奶奶！之前是我混账！那盒子里有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是我妈等着救命的药啊！
救命的药这借口能再烂点吗
我回了个问号：【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那边沉默了快十秒钟,才发来一段颠三倒四的文字：
【是我女朋友送给我妈的一个小东西！不值钱！真的不值钱！】
【但那是她亲手做的！我妈特别看重！有特殊意义！】
【我给你一万八！你把东西还给我好不好】
【要是被我女朋友知道我把她送的东西卖了,她非得杀了我不可！】
张浩飞还在拼命强调不值钱,显然是怕我觉得价值太高不肯退。
见我迟迟不回复,他彻底慌了,连发好几条：
【你这个人讲不讲理快把东西还给我！】
【我有你地址！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你！】
【再不还给我,我报警了！你这是抢劫！】
我直接把他之前那条与我无关的语音截图甩了过去：
【报警说我讹你还是说你自己把送人的礼物倒卖了,现在想反悔】
对话框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一句：
【我错了,对不起！你要多少钱才肯还我】
我看着桌上那个被他弃如敝履、此刻又视若珍宝的礼盒,指尖在屏幕上敲下：
【两万。】
我以为他会讨价还价,没想到几秒后,消息就来了：
【行！挂链接！我马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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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样算下来,他还能净赚四万多呢。
我录了个视频,镜头从完好无损的塑封条,扫到那个多绕了半圈的蝴蝶结,证明自己确实没动过。然后麻利地打包,叫了快递,按照他闲鱼上的地址发了过去。
发完快递单号,我故意给张浩飞的微信发了好几条：
【阿姨找到项链了吗喜欢吗】
【那项链的链长是按阿姨平时戴的长度选的,戴着舒服吗】
【亲爱的在忙吗怎么不回我消息呀】
……
全部石沉大海。
我特意塞给快递小哥两百块现金,让他务必录下张浩飞亲自签收包裹的全过程,而且一定要等他确认收货后才能把包裹给他。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浩飞几乎秒回：没问题！只要你保证东西原封不动！
不到半小时,物流显示已签收。
闲鱼后台刚弹出买家已确认收货的提示,张浩飞的微信消息就跟了过来：
【宝贝,我妈找到项链了！说特别好看！是她这辈子见过最亮的钻石！】
5
看来他连盒子都没拆,就急着报喜,生怕我起疑心。
可惜,这欢喜连十秒都没撑住。
我的闲鱼后台瞬间被消息轰炸了。
语音请求、视频请求、王阿姨的手机也被打爆。我一律挂断。
紧接着,污言秽语像决堤的洪水涌进来。
【你个骗子！贱人！你说没拆！我的钻石项链呢！】
【马上把项链还给我！不然老子报警抓你！】
【你我你把项链吐出来！】
【,我去你*,你已读了不回是吧】
【信不信我弄死你你偷我东西骗我钱！不得好死！】
【你全家都*！】
脏话我听得多了。但从张浩飞嘴里喷出来,还是让我胃里一阵翻腾。追我半年,恋爱三个月,他在我面前永远是温文尔雅、轻声细语,对服务员都客客气气。原来全是装的。
我不慌不忙,给他回了三个视频。
第一个：王阿姨在隔壁小区门口,从快递小哥手里接过完好无损的包裹。
第二个：我原样打包,交给另一个快递小哥取件。
第三个：快递小哥举着手机录的,张浩飞本人,在指定地点,签收那个包裹的清晰画面。
铁证如山。
【报警行啊。警察肯定要联系你女朋友核实情况。】
【要是让她知道,你把‘她送给你妈的、有特殊意义’的礼物,挂闲鱼上2999就卖了,你觉得她还会要你吗】
发完这两条,我切回微信,给他发消息：
【阿姨喜欢就好！我这准儿媳也算没白当！】
【你拍张阿姨戴着项链的照片给我看看呗我发个朋友圈,提前立个好儿媳人设！】
6
两边都沉默了。
微信上,我继续敲打：
【亲爱的怎么不说话感觉你怪怪的。】
【该不会……项链又不见了吧】
【还是说……你根本没收到那个礼盒呢】
微信对话框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闪烁,但就是没消息过来。
我知道他在挣扎。他在权衡报警的后果——警察介入,事情闹大,钻石项链的谎言和我这个女朋友的身份,都捂不住。他舍不得这即将到嘴的肥肉。
说实话,我也怕他真报警。两万块对他来说不是小数。虽然我用的是王阿姨的真实信息,视频也证明我们没拆过包裹,而且是他主动加价买回的。就算真查,我大可以说自己忘了放项链进去,让王阿姨把钱退他,当个乌龙了事。
但那样就太没劲了。
这可不是我要的剧本。
我立刻打了个电话出去,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耐心等着。
我赌他不敢。
果然,几分钟后,闲鱼后台弹出他的新消息：
【算你狠！赚这种黑心钱,小心遭报应！】
我悬着的心落回肚子。赌对了。
没等我再打字,张浩飞的视频请求突然弹了过来。
接通,他一脸打了鸡血的兴奋：宝贝！你真是我的福星！我太爱你了！他声音洪亮,透着夸张的喜悦,我张浩飞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遇到你这么漂亮、善良、又孝顺的好姑娘啊！
这突如其来的肉麻,差点让我破功笑出来。
我强忍着,挤出一点娇羞：这么爱我,还不回我消息是不是跟哪个小姐姐聊天呢
张浩飞立刻赌咒发誓：哪能啊！小傻瓜！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声音拔高,我拿到‘星耀科技’的offer了！刚才是他们HR总监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下周入职！
我惊讶地捂住嘴：真的吗‘星耀科技’那可是咱们这儿顶尖的互联网公司！入职门槛超高的！我语气充满崇拜,我妈要知道我男朋友这么厉害,肯定催着我赶紧嫁给你！
张浩飞一听,得意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宝贝,这都是托你的福！认识你之后,我这运气简直了！一路开挂！他眼神热切,你肯定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小仙女！
我配合地笑：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要是把我这小仙女弄丢了,你这泼天的富贵可就没了！
那是那是！必须珍惜！张浩飞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当然托我的福。刚那个电话,就是打给星耀科技的HR总监。我让他通知张浩飞破格录用,并且无意间透露,他能进星耀,全靠我苏茜的面子。
只要不是傻子,听到星耀科技这个名字,再联想到我姓苏,应该能猜到点什么。苏家是星耀的大股东之一。
张浩飞没点破,看来是打算继续演下去,把这出富家千金考验穷小子的戏码唱到底。
行,那就接着演。
我话锋一转,回到正题：项链呢我未来婆婆戴着合心意吗
7
本以为这问题能让他噎住,没想到张浩飞脸上竟堆满了笑容：
满意！太满意了！我妈戴上就不舍得摘,刚还戴着去楼下小广场遛弯显摆呢！他语气笃定,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她叫回来,让她跟你视频！
视频被挂断。
我心里犯嘀咕。这家伙,难不成真去现买一条
他家离最近的商场也就十几分钟路程。
不到二十分钟,视频请求又来了。
接通,屏幕上怼着他妈那张笑得像菊花一样的老脸。
茜茜啊！你看阿姨戴着好看不老太太刻意晃着脖子,把项链往镜头前凑,是不是显得特贵气像那电视里的阔太太！
刚才楼下老姐妹们都看见了,个个眼红,都说我有福气呢！她声音拔高,透着刻意的高兴。
只一眼,我就认出那条项链和我拍的照片一模一样。再看背景,就在商场的珠宝柜台旁边。
柜姐娇娇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她是我买项链的专属销售。
苏小姐,刚有位先生拿着您那条项链的照片和小票来我们柜台了。娇娇语速很快,他拿着您的照片,问我们前天是不是您本人买了这款。我们确认后,他身边一位阿姨就非要试戴,戴了好一会儿,还对着手机视频说什么‘儿媳妇真孝顺’,我们差点以为遇上骗子团伙了,还好她打完视频就把项链摘下来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赶紧跟您说一声。
我道了谢挂断,差点笑出声。
废物点心！连装都舍不得花钱装全套！
我正想着张浩飞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拼小圈的动态通知——这APP还是当初帮他砍一刀下载的。
动态显示：张浩飞刚刚下单了一件商品。
点开详情。
【爆款！施华洛世奇水晶项链！999足金镀层！1克拉超大仿钻！仅需29.9元！买一送一！】
商品主图和详情页里那项链的款式,赫然和我那条一模一样！
再看买家秀的返图,在灯光下拍得还真能以假乱真。
我瞬间明白了。张浩飞这是打算玩个狸猫换太子！
8
张浩飞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透着刻意的高兴：媳妇,这下你放心了吧你婆婆她啊,恨不得睡觉都戴着！可喜欢了！
呵,演得挺投入
我顺着他的话,娇嗔道：谁是你媳妇啊你们家连提亲都没正式提过呢！
一听提亲,张浩飞声音都亮了八个度：提！必须提！只要你家答应,我们这边随时都行！他语气急迫,我恨不得明天就把你娶回家供起来！
我装作害羞,顺势提议：那……要不就明天我妈也说想见见你。
把你家重要的亲戚长辈都叫上吧要是谈得顺,就当是让大家一起做个见证,把咱俩的事定下来
好好好！都听媳妇的！张浩飞兴奋得直拍大腿,明天就明天！以后咱家你说了算！
我笑着应下,话锋自然一转：记得让阿姨戴上我送的项链哦！不然亲戚们该说我这个准儿媳不懂礼数,舍不得给婆婆买好东西了。
果然,张浩飞那张脸刷地一下,变得比锅底还黑。
梦……茜茜啊,他结巴了一下,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明天……明天我二舅姥爷家好像有事,重要亲戚可能来不齐,要不……咱改后天
他手指在屏幕上乱划,又急忙改口：后天……后天好像也不太方便……要不……大后天大后天周末,大家都有空！
见未来丈母娘这么大的事,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不能怠慢了！
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没笑出声。
他哪是要准备分明是那29.9的真钻项链,得大后天才能到货！
抠死你算了！加个顺丰特快会死吗
行,那就大后天。地址我发你,不见不散。
9
这三天,过得比三年还慢。
终于熬到了见面的日子。
费尽口舌,我才说服我妈配合演这场戏。当初她知道我和张浩飞谈恋爱,差点气出心脏病,说我眼睛被屎糊了。她说张浩飞那张脸,一看就是奔着吃绝户来的凤凰男。我还为此跟她大吵一架。
现在想想,我妈那双眼睛,真是火眼金睛。
我和我妈准时到了预订的高档酒店包厢。
离门口还有几步远,就听见里面传出张浩飞他妈那高八度的嗓门,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打小我就说我家浩飞有出息！你们瞧瞧！千金大小姐都上赶着倒贴！还巴巴地送我这么贵重的项链！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虽说啊,这有钱人家的姑娘,多少有点娇气,但以后进了我们张家门,该伺候公婆、该做家务,一样都不能少！
有钱怎么了嫁了人就得守我们张家的规矩！洗衣做饭端茶倒水,那是本分！
你们啊,以后多跟我们走动走动,等浩飞接管了他老丈人的公司,手指缝里漏点也够你们吃喝了！
屋里响起一片附和声。
嫂子,你这福气真是挡不住！以后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们！
浩飞这孩子,从小看着就有大出息！找了个独生女,以后那家业不都是他的
这软饭硬吃,吃得真叫一个绝！
听着这些话,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口恶气,今天必须出！
砰地推开包厢门。
里面的喧闹戛然而止。
两张大圆桌,坐满了人,男女老少,足有三十多号。上座的老头老太太,下座抱在怀里的奶娃娃。真是倾巢而出。
很好。观众越多,戏越精彩。
落座后,虚情假意的寒暄扑面而来。无非是夸我漂亮懂事,夸张浩飞年轻有为,然后就是催婚催生。
我假装不经意地扫过张浩飞他妈。
那只29.9的钻石项链果然挂在她脖子上。为了遮挡那廉价的金属光泽,她特意穿了件高领的暗色毛衣,领子拉得老高,只露出中间那颗在灯光下努力反射着贼光的大钻石。
茜茜啊,张浩飞他妈堆着笑看我,努力装出慈祥样,我们全家都特别喜欢你！浩飞能娶到你,是我们老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我这辈子啊,一个人拉扯大他们兄妹俩,真不容易。她说着,眼圈竟然红了,抬手假意抹眼角,现在好了,看着浩飞成家立业,我总算对得起他死去的爸了！以后啊,给老张家开枝散叶,就靠你们了！
她抬起手,似乎想用袖子擦泪。
我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那只手,顺势往下一带,另一只手飞快地往上一撩她高耸的毛衣领！
阿姨您放心！以后我一定照顾好浩飞,也会好好孝敬您！我声音清脆响亮,等我以后手头宽裕了,别说一条项链,就是金砖,我也给您搬家里来！
那条闪烁着廉价光泽的钻石项链,以及它下面那节粗劣的金属链子,瞬间暴露在几十双眼睛之下。
众人一听我送了钻石项链,果然都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张浩飞的二婶率先开口：哎哟,这钻石可真大！得有一克拉多吧看着就贵气！
我笑盈盈地接话：嗯,主钻一克拉多点,阿姨戴着正合适！
这话一出,包厢里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亲戚们纷纷围拢过来,伸长脖子看。
嫂子,你这福气真是没边了！攀上这么有钱的亲家！
妈呀,这么大钻石！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真的！
了不得！了不得！你们老张家这是要上天啊！
这时,张浩飞他大姑,一个眼神不太好的老太太,凑得很近,眯着眼
接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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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飞他妈慌忙想把手抽回去,我却攥得更紧,顺势把她毛衣领子往下一扯——那条在包厢水晶灯下泛着贼光的钻石项链,连同底下那截廉价的金属链子,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装作没看见她瞬间煞白的脸,扭头朝我妈使了个眼色——该您上场了。
我妈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包厢里的嗡嗡声,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哎茜茜,这……这钻石项链你也买了一条送你婆婆
她抬起手,手腕上赫然戴着一条项链——主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纯净璀璨的火彩,铂金链子纤细却闪着温润的光泽,和我手机照片里那条一模一样！
那我昨晚在你梳妆台抽屉里发现的这条,是给我买的生日礼物我妈脸上适时地浮起一丝委屈和不解,你这丫头,还没嫁人呢,心就全向着婆家了
我立刻慌了,连忙摆手：妈！不是！您和阿姨在我心里一样重要啊！我这……我猛地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坏了！是我忘了把项链放进礼盒里了！闹了个大乌龙！
随即,我皱起眉,目光转向张浩飞他妈脖子上那条,语气充满困惑：不对啊……我就买了一条,现在正戴在我妈脖子上呢！那阿姨脖子上这条……
我的目光带着纯粹的疑问,扫过张浩飞和他妈瞬间惨无人色的脸,又看向满桌子的亲戚：……又是从哪儿来的
包厢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老太太脖子上那条闪闪发光的东西上。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是张浩飞表姐家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妞妞。她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老太太身边,手里拿着我刚偷偷塞给她的一个冰箱贴小玩具——那是个强力磁铁做的卡通小兔子。
哇！奶奶的项链也能吸住兔兔！妞妞举着小兔子冰箱贴,兴高采烈地拍手,奶奶,这个铁项链送给我玩好不好
铁项链三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死寂的包厢里轰然炸响！
张浩飞他大姑第一个反应过来,尖着嗓子喊：我就说看着不对劲！那光贼得慌！合着是块铁疙瘩镀了点玩意儿啊！
哎呦喂！弄半天是戴着个假货在这儿充门面呢！
我就说嘛,真要收了人家几万块的项链,她早拿出来显摆了,还能捂着藏着
啧啧啧,搞这么大阵仗,弄个假货糊弄谁呢
哈哈哈,脸皮可真够厚的！
亲戚们压低声音的嘲笑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张家人脸上。
张浩飞猛地看向我,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瞬间被拆穿的狼狈。他妈和他妹张芸芸,脸皮由红转紫,再由紫变青,脖子梗着,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子底下。
我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和受伤,矛头直指张浩飞：
张浩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记性不好！忘了把项链放进去！是我的错！
可你为什么要骗我！明明没收到,却装作收到了！还给阿姨戴个假项链糊弄人！这是在打谁的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苏茜舍不得花钱,买条假货糊弄未来婆婆呢！
你说话啊！哑巴了！
我步步紧逼,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耳光,抽在张浩飞和他家人脸上。包厢里只剩下我愤怒的回音和亲戚们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张浩飞嘴唇哆嗦着,面无人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眼神慌乱地扫过满桌表情各异（主要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戚,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啪！我顺手抄起面前盛满果汁的高脚杯,狠狠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像一声号令！
几乎就在玻璃碎片四溅的同一秒——
叮咚！
一声尖锐的手机提示音,无比清晰地响起,来自张浩飞的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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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射向张浩飞的手机。他浑身一僵,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捂。
我动作比他更快一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就将他的手机夺了过来！屏幕还亮着,锁屏界面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新消息通知,来自一个他绝对不该在这种时候点开的APP——闲鱼。
【亲亲,您挂的【SK-II神仙水套盒】9999那款,还有货吗我诚心要！】
【看到麻烦回一下哦！】
那条消息,就那么赤裸裸地躺在锁屏通知栏里。
张浩飞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死人一样惨白,眼里的惊恐瞬间变成了绝望。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朝我扑过来,嘶吼着：还给我！
他身后的亲戚们,此刻却默契地成为了人墙。几个平时看着憨厚的叔伯,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半步,正好挡住了他扑过来的路线。看戏看到高潮,谁愿意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我根本懒得解锁,手指直接划过那条通知,点进了闲鱼APP的消息列表——最新的聊天记录赫然在目。那个ID为飞龙在天的账号,与另一个买家的对话,就在几分钟前！聊天框里,清晰地躺着对方刚刚发来的那条询问消息。更早的记录虽然需要滑动,但张浩飞显然没有及时清理的习惯。
张浩飞！你个畜生！！！
我死死攥着他的手机,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带着哭腔,响彻整个包厢！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送你的东西！你竟然全挂到二手平台上去贱卖！
你把我的一片真心当什么了！垃圾吗！
我送给你的！送给你妹的！送给你妈的！所有东西！一件不落！全都在上面挂着！
你还是人吗！你他妈从头到尾就是把我苏茜当成了你的提款机！想吸干我的血是不是！
我越说越激动,眼泪汹涌而出,是愤怒,更是被彻底欺骗、践踏真心的剧痛！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我妈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前紧紧搂住我,心疼地拍着我的背,再看向张浩飞时,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充满了痛心疾首的失望。
小张,我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太让我们家失望了。我们真是……看走眼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圈包厢里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面如死灰的张浩飞脸上。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星耀科技,是我先生创办的,我们苏家是最大的股东。茜茜,是我们夫妻俩唯一的女儿。
我们一直盼着她能找个真心实意、踏实可靠的人,将来……也好把这份家业托付出去。
这几个月看着,茜茜喜欢你,我们原本也觉得你虽然家境普通,但为人还算稳重,对她也不错,心里……其实已经认了这门亲事。
本来想着今天见面,就把话挑明了。我和你苏叔叔,连婚房都给你们选好了,市中心‘云顶’那几套大平层,本打算直接过户到你们小两口名下；公司那边,股份转让的初步协议,都已经让律师起草好了……
我妈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惋惜和疲惫,摇了摇头：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她扶着哭得浑身发抖的我,决绝地转身：茜茜,我们走！这种人家,我们高攀不起！
走到包厢门口,我猛地停下脚步,挣脱开我妈的手,回过头。泪眼朦胧中,我死死盯着那个曾经让我心动、此刻却面目可憎的男人,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和诅咒：
张浩飞！我恨你！你毁了我对爱情所有的信任！
从今往后,我苏茜封心锁爱！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我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都遇不到像我这样傻乎乎真心爱你的女人！
吼完最后一句,我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脸,痛哭失声地冲出了包厢门。身后,是死一样的寂静,以及随后爆发的、再也压不住的巨大议论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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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隔绝了里面所有的混乱和不堪。
我放下捂着脸的手,刚才还汹涌的眼泪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眼底一片冰凉的嘲讽。哪里还有半点伤心欲绝的样子
我妈在旁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哎哟我的天,憋死我了！差点没笑场！茜茜,你这演技……不去拿奥斯卡都屈才了！
闺蜜也从旁边休息区小跑过来,刚才就是她掐着点给张浩飞发的闲鱼消息。她冲我竖起两个大拇指,眼睛亮晶晶的：绝了！茜茜！刚才里面那死寂……啧啧,然后你摔杯子的气势,最后那诅咒……我的天！影后级别！
我们三个相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在空无一人的酒店走廊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了许久的、畅快淋漓的大笑。
坐进我妈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迈巴赫后座,车子平稳驶离酒店。
闺蜜靠在座椅上,好奇地问：解气是解气了,不过……你真觉得这样最解恨要是当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局,看着他原地爆炸,不是更爽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让他以为他亲手毁掉了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从云端摔进泥里,这种日日夜夜的悔恨和煎熬,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而且,我补充道,现在撕破脸告诉他真相,他顶多是愤怒。让他以为是他自己贪得无厌、愚蠢短视才搞砸了一切,这种认知会像毒蛇一样,每分每秒啃噬他的心。他以后的人生,每遇到一个不如意,都会想起今天,想起他离改变命运曾经有多近,又是因为什么失去的。
这才是钝刀子割肉,最疼。
车子刚开出酒店停车场没多久,后视镜里就出现了一个狂奔的身影。
是张浩飞。
他头发凌乱,西装外套都跑掉了,领带歪在一边,满脸的泪痕和绝望,拼命地追着车跑,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臂,嘶声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茜茜！茜茜！我错了！你听我解释！求你了！别走啊茜茜！
那副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极了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请示道：苏董,苏小姐
我妈厌恶地皱了皱眉,没说话。
我降下车窗,探出头,冷冷地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然后面无表情地升起了车窗。
不用管他,开快点。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速瞬间提了起来,将那个绝望的身影远远地甩开,彻底消失在后视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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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张浩飞开始了漫长的赎罪之路。
他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没关系,他用陌生号码轰炸。短信、电话,内容从痛哭流涕的道歉,到深情款款的回忆,再到恶毒的诅咒谩骂,最后又变回卑微的乞求,循环往复。
他举着巨大的、写着茜茜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的纸牌子,在我家高档小区门口一跪就是三天三夜。保安驱赶,他就换个地方继续跪。风雨无阻,惹得小区业主们投诉不断。
他堵在我爸公司星耀科技的集团大楼门口,声泪俱下地向我爸妈忏悔,赌咒发誓他会改过自新,恳求再给他一次机会。保安架他出去,他就躺在冰冷的地上打滚撒泼,引来无数路人围观拍照。
他甚至玩起了苦肉计。在朋友圈发割腕的照片（手腕上就一道浅浅的红痕）,发站在天台边缘的模糊照片（后来被扒出是网图）,发医院吊水的照片（说是吞了安眠药洗胃）。每一次,都有一群不明真相的朋友在下面劝他想开点、真爱值得挽回。
每一次自杀未遂,他都会换着号码给我发信息：【茜茜,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我一条都没回。
我知道,他根本舍不得死。他只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试图唤起我的同情和愧疚,逼我回头。
这场闹剧持续了差不多小半年。张浩飞终于渐渐消停了。大概是终于明白,无论他做什么,在我这里都掀不起半点波澜了。
他最后用那个最初的、曾经承载了我们恋爱甜蜜的微信号,给我发了一条长信息：
【茜茜,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也辜负了你的真心。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愿你余生平安喜乐,遇到真正配得上你的良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
看着这条充满深情与悔恨的告别信,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直到最后,他还在努力扮演着那个深情错付的角色,试图给自己挽尊。
yue——
生理性的反胃涌上来。一想到自己曾经和这种虚伪、贪婪、毫无底线的渣滓在一起过,就觉得那是我人生履历上最大的污点。
张浩飞后来确实开始了新生活,但听说这新生活处处透着不如意。
那次见家长的闹剧,成了街坊邻里、亲戚朋友间经久不衰的笑柄。张家的脸面彻底丢进了臭水沟,几乎所有亲戚都跟他们断绝了来往。
更绝的是,经此一役,他和他全家,竟然都把我当成了择偶的天花板和标杆。
据住在他们那片老小区的远房亲戚八卦,张浩飞他妈在小区棋牌室里,逢人便说：
当年,那星耀科技老板的千金,为了我儿子要死要活！封心锁爱懂不懂我儿子那条件！想嫁进我们张家先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小姐命！
当年,那大小姐哭着喊着要陪嫁市中心几套大平层,要把整个公司都给我儿子管,我们家浩飞都没点头！嫌她太娇气,配不上！
当年,那傻丫头为了讨好我,巴巴地送我一条好几万的钻石项链！我嫌俗气,都懒得戴！
当年……
当年……
当年,你们全家,都不过是我苏茜剧本里,一个活灵活现的笑话配角罢了。
14
时间一晃,又过去一年多。
我早已开始了新的生活。家里的生意蒸蒸日上,我也开始逐步接手一些事务,忙碌而充实。那段被精心设计的恋情和那场酣畅淋漓的报复,渐渐沉淀为记忆角落里的一个模糊片段,偶尔想起,只觉得荒谬可笑。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午后,我开车去市中心新开的一家高端商场考察一个铺位。停好车,刚走到商场一楼中庭,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是张浩飞。
他穿着明显不合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西装,头发剪得很短,露出过早爬上额角的皱纹。背微微佝偻着,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传单,正追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孩,满脸堆笑地推销着什么。
美女您好！了解一下我们公司的理财产品吧保本保息,收益稳定……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早已没了当初在我面前刻意维持的温文尔雅,只剩下被生活磋磨后的疲惫和窘迫。
那个女孩不耐烦地摆摆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脚步都没停。
张浩飞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又迅速堆起,转向下一个目标。那点头哈腰的姿态,熟练得让人心酸。
就在这时,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脸上的职业性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惊、难以置信,随即涌上来的,是浓烈得化不开的窘迫、羞耻,最后定格为一种深入骨髓的狼狈和黯淡。
他僵在原地,像一座被风化的石雕。手里那沓没发出去的传单,哗啦一声,掉了一地。
我平静地收回目光,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径直走向商场的电梯间,如同走向一个与他截然无关的崭新世界。
身后,那个凝固的身影,以及散落一地的廉价传单,被迅速淹没在商场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渺小得如同从未存在过。
电梯门缓缓合上。明亮的镜面映出我平静无波的脸。
心底最后一丝关于过去的尘埃,被彻底拂去。
张浩飞,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而你,连同你那些拙劣的表演和贪婪的算计,都只配活在那一地狼藉的过去里,成为我漫长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电梯平稳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