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赤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哪里是求娶？
这分明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他爱新觉罗家的脸！
朝堂之上，为此事吵翻了天，个个愁眉苦脸。
“皇上，万万不可啊！准葛尔地处偏远，大军远征，粮草辎重靡费甚巨，国库扛不住啊！”
“是啊皇上，近来江南水患，国库本就吃紧，实在经不起另一场大战了！”
“达瓦齐虽是叛贼，但他既然愿意归顺，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换
准葛尔数十年安稳，这是天大的好事！”
一个老臣颤颤巍巍地跪下，磕了个头，压低声音开口。
“至于长公主…为江山社稷计，些许牺牲…也是在所难免。”
弘历听着这些“顾全大局”的屁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知道他们说的是实情，可这份实情，要用他皇妹一生的尊严和血泪去换！
他烦躁地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在空旷的大殿里来回踱步。
夜深了，他却毫无睡意。
眼前反复闪现着皇妹儿时天真烂漫的笑脸，与那封血书上触目惊心的痕迹。
愧疚勒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太后那边，已经派人来请过好几次了。
他不敢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太后那双焦灼期盼的眼睛。
只能一次次推脱，说政务繁忙。
寿康宫。
太后穿着一身素净的常服，卸下了所有华丽的钗环。
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枯槁地靠在榻上。
面前小几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纹丝未动。
自打准葛尔的消息传来，她便水米不进。
如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缓缓抬起眼，那双一向精明锐利的眸子。
此刻只剩下为人母的悲苦与无助。
她一把抓住如懿的手，语气焦灼。
“皇后，你来了…”
“哀家这心里，跟被刀子一刀刀剜着似的，什么也吃不下，什么也想不了，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姮婥那孩子…”
她说着，眼泪便滚落下来。
“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当年为了大清的安宁，哀家狠着心，把她嫁到那苦寒之地，已经是亏欠了她一辈子！”
“如今…如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贼人手里，受那种奇耻大辱！”
“哀家想把哀家的女儿接回来，让她回家…”
太后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皇后，你是国母，你也是额娘，你最该明白哀家的心！”
”你替哀家去跟皇帝说说，让他发兵，让他去救救他的妹妹！”
如懿扶着太后不住颤抖的肩膀，眼中却是淡淡。
“皇额娘放心，儿媳明白您的意思。”
“儿媳这就去见皇上。”
如懿来到养心殿时，弘历正对着一幅巨大的疆域图出神。
烛火跳动，映出他眼下浓重的青黑。
他整张脸都绷着，写满了两个字：为难。
“皇上。”
如懿眨眨眼，微嘟着唇哑声唤道。
弘历回头，见是如懿，眉心皱的更紧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刚从
寿康宫出来，想着过来看看您。”
如懿走到他身侧，长叹了一口气。
“太后睡不着，心里念着长公主，也念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