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可是还在为皇后娘娘伤心?”
嘉妃摇着团扇,款款坐到她身侧。
声音温和,话语里全是关切。
可那张妖冶的脸上,分明藏着看好戏的神情。
纯贵妃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端起茶盏却不喝,只拿杯盖一下下地撇着浮沫。
她语气里还残留着因和敬公主之事未散的酸气。
“伤心是自然。只是…唉,我是在想,皇上待皇后娘娘与和敬公主,真是情深意重。“
“前儿个和敬出嫁,那阵仗…“
“如今皇后娘娘这一去,皇上竟…竟连祖宗的规矩都顾不上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将茶盏“嗒”地一声搁下。
“这般情态,真是闻所未闻。再想想我那四公主,将来出嫁,怕是连和敬的一半都赶不上。”
嘉妃立刻凑近了些,拿团扇半掩着口,压低了声音。
“姐姐说的哪里话。少年夫妻的情分,旁人自然比不了。“
“可妹妹瞧着,皇上这心里,最看重的还是姐姐您呐。”
见纯贵妃面露不解,嘉妃的眼珠子转的更欢了。
“姐姐您想,协理皇后丧仪,是多要紧的差事?”
“皇上盛怒之下,第一个就想到了您。”
“娴贵妃姐姐虽也是潜邸旧人,可她无子。”
“愉妃是有五阿哥,可她那家世…到底弱了些。“
“这宫里头,论资历,论恩宠,论子嗣,除了去了的皇后娘娘,还有谁能越过姐姐您去?”
这一字一句,说得纯贵妃原本因嫉妒和忧虑而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动了。
嘉妃见她神色变化,更是添了一把火。
声音愈发轻柔,却带着蛊惑。
“妹妹说句斗胆的话,皇上如今这般安排,怕是在为姐姐铺路呢。”
“这协理六宫,主持丧仪,下一步…可不就是名正言顺,入主中宫了么?”
“入主中宫”四个字,在纯贵妃的脑海中炸开。
“你…你胡说什么!”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站了起来。
一张脸涨得通红,又惊又怕地嗔怪。
“皇后娘娘尸骨未寒,你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仔细隔墙有耳!”
她嘴上严厉申斥,可那微微睁大的双眼里,泄露出的并没有愤怒。
反而有一些藏不住的窃喜与憧憬。
皇后之位…凤印…
那个她在梦里都不敢轻易触碰的至尊之位。
难道,真的离自己这么近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疯狂缠绕住她的心。
让她呼吸都急促起来。
嘉妃非但不惧,反而起身。
轻轻拉住纯贵妃的手,将她重新按回座位上,柔声安抚。
“是妹妹失言了,姐姐息怒。“
“妹妹只是替姐姐不值,也替姐姐欢喜罢了。”
“自然晓得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皇上还在悲痛呢。”
“只是…这天大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姐姐心里,总该有个数才是。”
她说完,便不再多言。
只垂下眼帘,继续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
纯贵妃被她按着坐下,怔怔地看着那炉袅袅升起的青烟。
嘉妃的话在她脑中反复冲撞。
她不敢去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那份被强行按捺下去的狂喜与野心,被沃土滋养。
在她心底最深处,悄然破土。
此刻皇上正在无边的悲痛中,谁敢去触霉头,谁就是自寻死路。
但是…等这阵风头过去呢?
等皇上的伤痛渐渐平复了呢?
钟粹宫内,一时寂静无声。
那炉安息香,再也安抚不了这颗被欲望点燃的、蠢蠢欲动的心。
一出钟粹宫,嘉妃脸上那份热络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门槛一过,温软的伪装瞬间剥落。
贞淑快走几步,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