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们吓得浑身一哆嗦,动作僵在半空。
在宫人们惊骇的注视下,弘历再一次拔出了腰间那柄刀。
右手执匕对着自己修长的食指指腹,重重一划!
“嘶——”
一滴刺目的血珠,瞬间从伤口处涌出。
他伸出手,将滴血的指尖,悬于楠棺之上。
殿内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
一滴,两滴,三滴…
殷红的血,缓慢地滴落棺内。
以发为诺,许来生相守。
以血为盟,誓黄泉同路。
做完这一切,他身形微晃。
挥了挥手,示意太监们继续。
这一次,无人再敢迟疑。
沉重的金丝楠木棺盖缓缓放下。
“咚!”
一声闷响。
尘埃落定。
阴阳两隔。
弘历的身子猛地一震,想哭却不能。
可他终究是这天下的主宰。
缓缓地弯下膝盖,撩起素白衣袍。
在妻子的梓宫前,席地而坐。
他挺直了腰背,沉默的坐在那里。
将所有的尊严与威仪,都摒弃在了这方寸之地。
此刻,他不是君临天下的皇帝,只是一个守着亡妻的丈夫。
魏璎珞冷眼看着这一切,眼中毫无生气。
这是第二次了。
已经是第二次失去皇后娘娘了

对于这个世界的弘历。
她要更恨些。
恨他对皇后娘娘不够好。
恨他为何到最后才清醒些。
白日痛哭已经榨干了眼泪,此时已无泪可流。
只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楠棺。
她伏下身,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长春宫的近侍宫人默默跪在皇帝身后。
为他们共同的,再也回不来的主子。
守这第一个孤寂而漫长的夜。
殿外,风声呼啸。
殿内,烛火摇曳。
映着这一切。
弘历的旨意一道接着一道。
字字句句都裹挟着帝王的雷霆之怒与无边哀恸。
朝野上下,为之震动。
先是和敬公主大婚,那仪仗等同于半君,已是逾制。
无论是亲自下座扶公主,还是将伽楠香朝珠赐予她。
至于仪仗各种更是惹得前朝议论纷纷。
礼部尚书曾三次上谏“僭越祖制”,可皇上理都不理。
如今,皇后丧仪接踵而至。
规格之高,礼制之重,更是超乎想象。
辍朝九日,百官哭灵。
最叫人心惊胆寒,私下里议论纷纷的。
还是皇帝在皇后灵前,竟做出了断发泣血的举动。
此举使得后宫暗流汹涌。
六宫之内,人心浮动,各怀鬼胎。
有人为皇后的离世而兔死狐悲。
亦有人在暗处,窥伺着那悬空的凤位。
钟粹宫里,上好的安息香也压不住苏绿筠心头的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