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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极光。
曾经她和沈知州窝在沙发上看纪录片时,信誓旦旦地说要一起来南极看极光。
沈知州当时笑着揉她的头发,说等公司上市就带她去。
后来公司真的上市了,他却忙着应酬,把约定忘在了脑后。
“在想什么?”陆谨言轻声问。
祁晚晴回过神,发现丈夫正温柔地注视着她。他的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在极光下闪烁着微光。
“想起这曾是我和他的约定。”她诚实地说。
陆谨言没有露出丝毫不悦。
他解开自己的围巾,仔细地系在她脖子上:“现在是我们实现了。”
极光突然大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陆谨言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无名指的婚戒贴着她的皮肤,传来细微的凉意。
“谢谢你。”祁晚晴突然说。
陆谨言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在绚烂的极光下,他们的影子交融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
喜马拉雅山脚下的邮局里,祁砚尘将第十一张明信片递给工作人员。
照片上是晨曦中的珠峰,金色的阳光为雪顶镀上一层暖意。
他在背面写道:“晚晚,这是你一直想看的日照金山。”
邮递员接过明信片时欲言又止:“先生,前几次的都被退回了”
“没关系。”祁砚尘咳嗽了两声,高原反应让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
红,“继续寄。”
走出邮局时,天空开始飘雪。
他裹紧单薄的冲锋衣,这是他用最后一点钱买的装备。
曾经挥金如土的祁家大少爷,现在连一碗热汤都要精打细算。
他在开始这场环球旅行之前,把所有的资产都捐给了慈善机构,以祁晚晴的名义。
只给自己留了一张机票的钱。
雪越下越大。
祁砚尘在一处避风的山岩下打开日记本,钢笔在低温下有些凝滞。
他写道:“今天在绒布寺为你点了长明灯,住持说”
突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他抬头看见雪浪如白色巨兽
般从山顶扑来,笔记本被狂风吹得哗啦作响,最新一页上赫然写着:“晚晚,哥哥欠你的,下辈子还。”
雪崩吞没一切的瞬间,他下意识将日记本护在胸前。
三天后,搜救队找到冻僵的尸体时,发现这个奇怪的男人至死都保持着保护的姿势,而那本写满忏悔的日记,竟奇迹般地完好无损。
与此同时,城郊精神病院的铁窗前,林小雨正用指甲在墙上刻字。
她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觉,只知道一个叫祁晚晴的女人夺走了她的一切。
“贱人!”她突然尖叫,用头撞向铁栏杆,“你把知州还给我!”
护工们早已习以为常,这个女人现在只会整日对着空气咒骂。
她不知道,因为她的丑闻,林母在菜市场被人指指点点,弟弟被同学孤立,最终辍学去了工地搬砖。
某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林小雨突然安静下来。
她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恍惚间看见十八岁的自己穿着白裙子站在树下,露出清纯羞涩的一抹笑容。
一滴浑浊的泪水划过她枯瘦的脸颊。
而在南极科考站,祁晚晴正在拆阅一沓远处寄来的明信片和一本日记。
当她翻到那本沾着雪水的日记时,窗外突然刮起大风。
泛黄的纸页哗啦啦翻动,最后停在一句话上:“如果重来一次,哥哥一定好好爱你。”
祁晚晴沉默着看完日记,缓步来到窗边,看着外面温柔的月色。
这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的十五岁,她身边有两个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少年。
那时林小雨还没有出现,一切都还没有改变。
沈知州和祁砚尘在樱花树下,笑着向她挥手:“晚晚,快过来!”
她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身影也渐渐淡去,最终化作一缕烟,被风轻轻吹散。
醒来时,她满脸泪痕,心中酸涩。
她擦了把眼泪,走出卧室,闻到厨房里传出的咖啡混合着面包的香气。
她走过去,慢慢抱住正在煮咖啡的陆谨言。
男人回身也拥住她,带她走到门口,听外面清晨的鸟叫。
祁晚晴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远处,冰川崩裂的轰鸣遥遥传来,如同命运终于翻动的书页,沉重却不可阻挡。
陆谨言握紧她的手,低声问:“冷吗?”
她摇摇头,看着晨光一寸寸漫过冰原,忽然笑了。
“不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