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乐团演出开始。
身穿黑色西装的苏砚白牵着沈星野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钢琴旁坐下。
一阵流畅的音符从沈星野修长的指尖倾泻而下。
演奏开始。
陆沉舟坐在第一排正中央位置，看着台上沉浸于音乐世界的沈星野，突然就恍了神。
他居然不知道，她会弹钢琴，而且，弹得这么好。
一场演奏结束，全场掌声雷鸣。
沈星野挽着苏砚白，走到舞台中央，和其他演奏者一起，朝台下鞠躬谢幕。
从剧场出来，陆沉舟一直跟在两人身后。
看着人们纷纷给沈星野送上鲜花，看着苏砚白将收到的花束都放回车上，看着苏砚白又变出一簇向日葵。
“给你。”
沈星野碰到花束的瞬间，愣了愣。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向日葵？！”
惊讶之余全是开心。
陆沉舟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他从来不知道，沈星野的任何喜好。
“陆总，要过去吗？”
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陆沉舟攥了攥拳头，快走几步，又猛地折回：“再等等。”
抵达住处门口，苏砚白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耳尖泛红。
这一幕让他难受的快要窒息。
沈星野与苏砚白在门口分开。
陆沉舟徘徊在门外。
明明一门之隔，就是那个爱他爱到不顾一切的沈星野。
可不知怎么，从来胆大包天的他，今天突然就有些胆怯，胆怯到不敢敲门。
不多时，屋子里传来钢琴声。
陆沉舟的脚步被瞬间钉在原地。
这旋律
是它。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冰冷的门板，这样，好像就能离这段旋律更近一些。
琴音细碎，在特定节拍，带着某种犹疑的迟滞。
这微妙的不连贯，竟与记忆深处的片段重合。
时间仿佛回到十岁那年。
妈妈去世，小小的陆沉舟太早看清身边大人微笑面孔下的另一副嘴脸。
他总躲在没人经过的地方，才敢偷偷掉眼泪。
那里有一架钢琴。
这首曲子总在他难过时响起，他不止一次找过去，却不见人影。
所以在大学琴房，第一次听到这个曲子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冲过去。
他看到坐在钢琴旁的林晚乔，仰起脸，纯真无邪地望向他。
那一瞬间，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将会是他一生的救赎。
为此，他心甘情愿忍受林晚乔的娇纵任性，容忍她的忽冷忽热。
可现在，真相像一记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从助理调查的全部记录来看，当年那个弹琴陪他度过最痛苦时光的人，竟然是沈星野。
一想到他为了林晚乔，做出那么多伤害沈星野的事情，某种巨大的荒谬感从心底冒出来。
他为自己搭建的完美纯爱世界，自此轰然倒塌。
屋内，琴音渐入尾声。
屋外，陆沉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抬手捂住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笑声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他像个被命运彻底愚弄的小丑，为了一个虚假的救赎者，而将真正自始至终陪在他身边的人，折磨到遍体鳞伤。
那双来自沈星野的眼睛，突然涌上泪水。
“苏同学，是你吗？”
沈星野听到门外有动静，起身朝门口走来。
大门打开。
门外空无一人。
只剩一阵清风拂面，带来一丝熟悉的龙涎香味，来不及想起是谁，便已经随风散了。
沈星野在门口站了站，转身关门回到房间。
马路对面，陆沉舟看着沈星野，眼前不断闪回她被自己冷落、伤害的画面。
那些画面像烧红的钢针，刺进他的心脏。
“回国。”
陆沉舟突然失去了面对沈星野的力气。
他想弄清楚许多事。
许多他从前得过且过，蒙混过关的事。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晚乔为何会弹奏沈星野的曲子？
沈星野为什么会和苏砚白在一起？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武老师办了庆功宴，喊咱们一起过去。”
苏砚白敲开门，眉眼温柔地看向沈星野。
她习惯了这样温柔的苏砚白，也根本不会将他和国内圈子里人人闻之色变的苏家三少联系在一起。
她不知道的是，苏砚白只有在她面前，才是这样温柔妥帖的。
温柔到像是没了脾气。
庆功宴上，苏砚白的视线始终跟在沈星野身上。
周围不乏馋他美貌，想来接近搭讪的男女，可无一不被他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戾气吓得不敢上前。
他的眼神，只有落在沈星野身上时，才有片刻的温柔。
此时，国内的一通电话打来，苏砚白静静听了会儿，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戾色。
“把查到的这些打包发过去，剩下的，继续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