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刮过荒凉的群山。
一道淡薄的黑影自天际一闪而逝,无声无息地降落在一片连绵的矿山阴影中。
洪玄自“墨影”的背上一跃而下,神念微动,那头凶悍的机关虎兽便迅速缩小,化作一枚巴掌大的黑色虎符,被他收入袖中。
时隔不久,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玄金矿坑。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带着铁锈与血腥味的庚金煞气,刺得人皮肤隐隐作痛。
对曾经的“韩立”而言,这里是流放之地,是绝境。
但对如今的洪玄来说,这里是龙潜于渊的宝地,是助他一步登天的踏板。
他没有急着潜入矿坑深处,而是按照卷宗上的记载,循着气息,朝着矿监们的住处摸去。
何川的任务,他得“完成”。
演戏,就要演全套。
所谓的叛徒“石重”,住所在一片相对独立的院落里,与其他矿监隔开,显得格外冷清。
洪玄的身影融入墙角的阴影,轻易便翻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破败。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阵法的波动,也没有强者的气息。
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浓重的丹药味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形容枯槁,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蜷缩在床榻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将心肺咳出来。
他的修为,早已跌落至炼气期,体内灵力溃散,生机微弱,显然命不久矣。
这便是天机宗的叛徒,石重?
洪玄站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
那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谁?”
洪玄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了出来。
当看到洪玄胸口那枚不显眼的监察司暗记时,石重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释然,随即又化为浓浓的苦涩。
“终究还是来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没有什么图纸,那都是宗门为了追杀我,放出的假消息。”
“我偷走的,只是一件失败的仿制品,它甚至甚至会吞噬我的修为和生机。”
石重费力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布满裂纹的罗盘。
那罗盘的气息,与天机宗确实同源,但内部的灵力结构已经彻底崩坏,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我早就不是什么修士了,只是一个等死的老头子。”
洪玄依旧沉默。
他能感觉到,石重没有说谎。
这是一个被贪念毁了一生的可怜人,所谓的“陈年旧案”,不过是何川随手丢给他的一个考验。
石重见洪玄不为所动,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动手吧。”
他闭上了眼睛,坦然赴死。
洪玄抬起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也没有锋利的兵刃。
一缕微不可查的“腐朽”道韵,自他指尖弹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石重的身上。
石重猛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
皮肤化作灰尘,血肉化作枯骨,最后连骨头也化作了齑粉,被窗外吹进来的夜风一卷,消散得无影无踪。
连同他身上的衣物,床榻上的被褥,都一同归于虚无。
唯有那枚破裂的罗盘,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洪玄捡起罗盘,转身离去。
他会向何川复命,说叛徒石重负隅顽抗,被他就地格杀,缴获了“仿制品”,至于图纸,则被对方临死前销毁了。
做完这一切,洪玄的身形如鬼魅般,潜入了玄金矿坑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