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苍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丫头,活人难缠,死人讲理,守住本心,但救人性命,终归是积德」
积德?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沈鸿业,找人,给她止血!然后把我店里的那个旧木箱,还有箱底压着的那个黄布包拿过来!快!」
七天的期限,马上就到了。
我的手指恢复得比预想快很多,虽然依旧僵硬疼痛,但已经能勉强活动。
时间不等人。
第七天,子时。
沈家山庄深处,沈老爷子的灵堂。
沈鸿业和他几个亲信,脸色惨白地围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灵堂中央,沈清川躺在一张铺着白布的矮榻上。
旁边,是临时搭起的一个简陋法坛。
没有了我那套传承百年的祖传法器,一切都显得捉襟见肘。
我打开师傅留下的那个黄布包。
里面是几枚古老铜钱,一把桃木小剑,还有一本用朱砂书写,纸张早已泛黄的线装笔记。
师傅的遗物,是她留给我的最后底牌。
我忍着刺痛,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艰难捻起一枚铜钱,沾上特制墨汁,在那本笔记空白处,临摹一个极其繁复诡异的符文。
我口中念诵着笔记上记载的咒诀,声音在灵堂回荡。
烛火猛地跳动,颜色由昏黄骤然变成幽绿色!
灵堂内温度瞬间下降好几度!
沈鸿业几人牙齿打颤,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我能感觉到,有东西来了,不止一个。
从四面八方涌入灵堂,最终贪婪地扑向法坛中央昏迷的沈清川!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力,猛地将血符残页拍在沈清川的额心,同时抓起那把桃木小剑,狠狠刺向刚刚画好的血符中心!
「镇!」
一声厉喝,桃木剑刺穿符纸,一股无形的冲击力猛地撞在我胸口!
我踉跄后退几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灵堂里那股阴冷气息,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沈清川身体猛地抽搐一下,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脸上那层青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苍白,但至少有了活人气息。
沈鸿业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全身颤抖。
我扶着墙壁剧烈喘息,成了。
沈家这场由贪婪,欺骗和愚蠢引发的劫数,暂时算是平了。
一个月后。
我的小店重新开张。
招牌依旧古朴,只是门口多了一块醒目的告示牌。
「贺氏妆骨,只渡亡魂,不修活人皮相。生人勿扰,后果自负。」
店里,一切如旧。
那个被林雅毁掉的祖传桃木箱,被我仔细收了起来。
新打的箱子放在工作台上,材质依旧是桃木,只是少了那份百年沉淀的温润光泽。
手指还没好利索,拿起骨针时,依旧有些细微颤抖。
沈家的风波似乎已经平息。
沈鸿业派人送来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远超酬劳的巨额支票和一封措辞极尽谦卑的感谢信。
我扫了一眼,随手丢进了抽屉深处。
沈清川醒了,据说身体虚弱得厉害,被沈鸿业安排去了国外某个不知名的小岛静养,彻底消失在人前。
至于林雅,那天在诊所,她的断指被沈家的医生紧急处理了,命是保住了。
但精神似乎彻底垮了。
有消息灵通的八卦小报捕风捉影报道,说她因情伤过重,精神受创,无限期退出娱乐圈,出国疗养。
但有自称是林雅前助理的人在网上匿名爆料,说林雅根本没出国。
有人曾在一家私人疗养院的高墙外,听到里面传出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狂笑,喊着别咬我手指!滚开!
声音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还有人拍到她戴着口罩墨镜,疯癫出现在一家小超市门口,嘴里念念有词,完全认不出是昔日那个光芒万丈的顶流小花。
她最终消失的地方,是城郊一家安保森严,以治疗精神顽疾闻名的疗养院。
她的结局,在亲手砍下自己手指,染上那无法驱散的煞气疯癫时,就已经注定。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一条新的预约信息,内容很简单,
「贺大师您好,家父昨夜寿终正寝,面容安详。然家人心愿,盼其仪容更显福泽圆满,以慰亲友。久仰您手艺通幽,不知可否请您出手相助?时间地点,全凭您方便。」
我放下手中的骨针,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敲回复,
「可以。时间发我。」
死人讲理,活人难缠,守住本心,只渡亡魂。
这便是我贺灵的道。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