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哭,只是很迷茫。
而这样的迷惘,贯穿了他在监狱的半数时光。
监狱里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疯疯癫癫,喜欢自言自语的疯老头。
每天除了给自己的未婚妻写信念诗,什么都不会做。
直到某天,他无缘无故晕倒。
再醒来时,他被告知自己得了癌症。
肺癌,早期。
如果治疗,其实有很大概率治愈。
可他固执地拒绝了治疗的机会。
他住在医院的独立牢房里,一根接一根,自虐般抽着烟。
许兆川一意孤行地求死。
而他的癌症也因为这样的放纵而越来越严重。
加之其几乎无法挽回的精神疾病,到了最后,他几乎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
但他却忽然要求治疗。
而每当有所好转时,他又放纵自己的病情。
人人都说,他真的是疯了:
“要不是有人出钱供着他乱来,谁乐意一遍遍陪着他瞎胡闹!”
许兆川迷迷糊糊地躺在冰冷的床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当时,苏苏也是这样痛苦煎熬着的吗?
失去父亲和孩子之后,她的心也和此刻的自己一样痛吗?
他就这样,在病榻上辗转了十年。
临死前一夜,他忽然回光返照般来了精神。
他要了一把吉他,唱了整整一晚上的歌。
每唱一遍,他就对着空气问一遍:
“苏苏,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晚,整个监狱都没睡着。
第二天去送饭的狱警,只看到了他死死抱着吉他的尸体。
他的手指已经弹出了鲜血,滴滴答答溅了满地。
染红了灰色的囚衣,也染红了他无名指上杂草编制的“婚戒”。
囚犯们沉默地看着他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拖出去,烧成灰了又送回监狱。
最后,被狱警们找了块地随便埋下。
有人好奇地问过,但就连资历最深的狱警都不知道原因。
“可能是住了大半辈子监狱,住习惯了?”
“老疯子不是有个早死的未婚妻吗?怎么不和人家合葬?”
没人知道答案。
就像无人知道,那骨灰盒里埋藏着一封陈旧但保存完好的信。
来自十多年前的瑞士。
因为远赴瑞士的那个姑娘,下辈子都不想再见老疯子。
所以他把骨灰埋在这里,只盼她能如愿以偿。
生死,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