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白栖迟踉跄着后退一步，高大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死死捂住心口，仿佛那里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块。
「不不可能」
他摇着头，眼神涣散，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是我亲手。」
我补充道，声音冷得像冰。
「就在我爸死的第二天，用你给的那八十万。」
「那笔买断我爸命和我孩子命的钱。」
「很干净，很彻底。」
白栖迟彻底崩溃了。
他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雨水混着泪水，在他脸上肆意横流，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清冷矜贵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血红的绝望和疯狂。
「晚晚求你求你原谅我」
他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坚硬冰冷的石板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膝盖。
他跪在店门外的雨幕里，仰着头，像个最虔诚也最卑微的罪徒，死死地望着我。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我瞎了眼，是我被身份蒙了心，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爸，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你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
「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求你再看看我，晚晚」
他的嘶吼声穿透雨幕，带着泣血的悲鸣。
店门口，渐渐聚集了几个被惊动的邻居，撑着伞，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站在柜台后面。
隔着玻璃门。
看着他跪在泥泞的雨水中，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尊严尽失。
那张曾经让我痴迷，让我仰望的俊美脸庞，此刻只剩下痛苦和绝望的扭曲。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栖迟哥哥！」
一个尖利的女声刺破雨声。
沈若绵撑着一把精致的花伞，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她看到跪在雨里的白栖迟，看到他脸上从未有过的卑微和绝望，看到他那双只倒映着我的眼睛。
她的脸瞬间扭曲了，嫉妒和疯狂吞噬了她所有的伪装。
「苏晚，你这个贱人！都是你！你把栖迟哥哥害成这样！」
她尖叫着，像疯了一样，扔掉伞，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尖利的指甲直直抓向我的脸。
「你去死吧！」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
一道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
砰的一声。
沈若绵像断了线的风筝，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开。
她尖叫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泥水里。
昂贵的衣裙瞬间污秽不堪。
出手的是白栖迟。
他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保持着跪姿，挡在了我和沈若绵之间。
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我。
里面是疯狂过后，一片死寂的荒芜。
「毒妇！」
他对着摔在泥水里的沈若绵怒吼，声音冰冷，带着刻骨的恨意。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假孕！骗我！」
「一次次陷害晚晚！」
「在医院故意拖延，卡掉苏叔叔的救命药！」
「还有前世晚晚坠楼也是你推的！」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
不仅炸懵了沈若绵，也让我心头一震。
他知道了前世？
沈若绵瘫在泥水里，满脸的污泥和难以置信的惊恐。
「不栖迟哥哥不是的你听我说」
她挣扎着想爬过来。
「闭嘴！」
白栖迟厉喝。
「我会让你，还有你那个所谓的高贵家族，付出代价。」
「你欠晚晚的，欠苏叔叔的，欠那个孩子的我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
沈若绵彻底瘫软下去，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