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临雪听到凤烬的声音,就知道完蛋了。
虽不知他用什么法子进的秘境,但她掉进他的地盘,怕是轻易走不掉。
她绞尽脑汁想借口,身子却被轻轻转过来。
张扬热烈的少年褪去了所有活力,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儿。
乌黑的发垂落在肩头,将少年气的面孔衬得愈发苍白。
以往澄澈的瞳仁只剩下一潭死水,可怜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晏临雪从没见过这样毫无生气的少年,心软了一瞬。
但想到凤烬阴郁的心声,想到他背地里悄悄研究死契,想拉着她去死,那点怜悯就迅速消失。
少年看到她悬在半空的手,眼眸闪过极轻的亮光,乖乖往前走了两步,主动将脸贴上她掌心。
“是要摸摸吗?”
“可以的,你做什么都可以。”
他放低姿态,几乎要在她面前伏跪下去。
头扬起来,朝她绽开一个小心翼翼又讨好的表情。
“虽然很奇怪,但……我的心告诉我,我需要你。”
他这两日很认真反省过了,他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明明对方不是姐姐,为什么他还要这般失态。
没有答案。
只要想到晏临雪果断选择谢清弦的背影,他心就疼的揪成一团。
想不明白,所以凤烬也不想了。
他放弃挣扎,臣服于自己内心的渴求。
他愿意俯首称臣,愿意……把自己给她。
晏临雪怔愣一瞬。
少年察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毫不犹豫跪了下来,轻轻拉住她的手,虔诚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再多看看我好不好?”
晏临雪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被触动几分。
但她淡漠的收回手:“凤长老,我已经知道你们为何对我特殊了。”
“你们将我当做雪尊的替身,这样不好。”
她在想尽办法逼他走,否则她难保不会心生怜惜,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晏临雪的想法很简单:
她好不容易重生,还不想被凤烬拉着强行定下死契,一同死去。
所以,她不能对凤烬留情。
凤烬脸色更白了。
连带着全身都在抖。
他哽咽着,拼命忍着翻涌的情绪,将唇瓣咬出血来。
晏临雪以为他会哭,会崩溃。
可最终,少年只小声抽泣两声,就将她冰凉的手放进怀里。
“你的手好凉,我帮你暖暖好不好?”
凤烬收拢所有难过,乖乖朝她露出一个笑。
眼眸带着还没消散的泪花,亮晶晶的,澄澈又干净。
“鞋袜应该也湿了吧,没关系,我帮你烘干。”
“或者,你脱下来,踩在我身上。我身上很暖和的。”
晏临雪倒吸一口凉气。
这少年明明是个黑心芝麻汤圆,满脑子想着要拉她去死,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想用无害的外表迷惑她,引她露出破绽?
晏临雪抽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掐了个决,把鞋袜烘干。
“用不着。”
“我现在就走。”
凤烬的笑僵在脸上,一滴泪轻轻砸在地上。
“你讨厌我吗?”
“甚至连一天的时间都不愿意施舍给我?”
就像那日,她明明站在自己面前,却不愿选择自己,而是径直走向了谢清弦。
一如五百年前,他离她那样近,却被用力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赴死。
姐姐……晏临雪……
巨大的痛苦反扑,他眼前一阵阵模糊,再也无法分清。
五百年真的太难熬了,他没有一日不想她。
如果他要永远孤单下去,倒不如——
他跪在地上,捡起晏临雪的长剑,塞进她手中。
“既如此,那就杀了我吧。”
如果死在她面前,他下地狱也会很开心的。
晏临雪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凤烬了。
他在哭什么?又在祈求什么?
她将长剑收起,又觉得凤烬现在的状态有些放心不下。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凤长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还有想找的人,是要准备放弃了吗?”
少年还在啜泣,声音很小,像只可怜的雏鸟。
他无措的抬起头,心底的疑惑迫使他开口。
“可我觉得,你就是……”
话还没说完,眼前少女就御剑离开了。
只余下空气中残存的一点点香气。
“姐姐……姐姐……”
他很轻的唤了两声,没有人应答。
那双始终含笑的眼眸、那张明艳娇俏的面庞,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凤烬痛苦的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乌发无力垂下,遮挡了半张脸。
他很想问,他到底错在哪里?
到底错的多离谱,才让姐姐五百年都不愿意见他。
甚至连梦里都不愿意来。
晏临雪出了洞府,狠狠松口气。
凤烬比她想象中更执拗,分明什么证据都没有,一颗赤子心却死死锁定了她。
还好没让他说完,她依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晏临雪重新踏进厚厚的雪地,凭借自己灵魂里对凌月剑的点点感应,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才刚走出去半个时辰,她就听到暴怒的吼声。
“妹妹!你们放开我妹妹!”
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告诉她,人很多,会是一场恶战。
她不想多管闲事,然而少年们恶意残忍的声音响起。
“放?你在说什么鬼笑话。这么好的炉鼎,就当你们池家孝敬我们天青宗了。”
“池星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己妹妹是极品水灵根,怎么藏着掖着不和我们分享?”
纯粹的恶意令人作呕。
然后是少女怒到极点的声音。
“谁规定水灵根就只能做炉鼎!再不拿开你们的脏手,休怪我不客气!”
天青宗弟子们笑的更猖狂了。
空气中灵力波动的厉害,看起来是动手了。
然后就是几声闷哼,和更大的笑声。
显然,兄妹两人抵不过天青宗弟子人数众多。
晏临雪眯了眯眼,大步走过去。
只一眼,就让她怒火中烧!
清冷少女被摁倒在雪地里,几人狞笑着就要去扯她的衣裙。
少男腹部被鲜血浸透,呼吸越来越微弱。
她召出长剑,催动灵力直接刺向其中一人。
天青宗弟子怪叫一声,纷纷看向晏临雪。
发现她只有一人时,眼底的轻蔑都快要压不住。
甚至有人用恶心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晏临雪嗓音淡漠,长剑发出嗡鸣。
“我数三声,再不走,后果自负。”
“三。”
“二。”
天青宗弟子大笑起来:“哟,又自投罗网一个。虽然不能当炉鼎,但享受享受还是可以的。”
“哥哥教你一句,替天行道不是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该做的事。”
几个人色眯眯的围上来。
晏临雪面无表情。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