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鼠的尖叫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耳膜发疼。林稷被惊醒时,天刚蒙蒙亮,山洞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是沙鼠!好多沙鼠!”
“它们在啃苗床!快赶走它们!”
林稷抓起身边的石刀就往外冲,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数以百计的沙鼠从东边的沙丘涌过来,灰扑扑的一片,像流动的潮水,正疯狂地啃食着洞口附近的幼苗。这些沙鼠比普通老鼠大得多,牙齿尖利,啃食草木的声音“咔嚓”作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用火把!”苍劼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他手里举着松明火把,正往沙鼠群里扔,“快!把火把都扔过去!”
猎手们纷纷效仿,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弧,落在沙鼠群里,燃起一片片小火。沙鼠怕火,尖叫着往后退,却被后面的同类推着,进退两难。
“它们是冲着苗来的!”林稷发现了不对劲。沙鼠平时只吃草根和种子,今天却专啃幼苗的嫩叶,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诱着。他蹲下身,捡起一只被烧死的沙鼠,掰开它的嘴,一股熟悉的腥甜气味飘了出来——是枯心草的味道!
“是鸩!”林稷猛地站起身,眼睛通红,“他在沙鼠窝里放了枯心草!这些老鼠吃了含毒的草,就会被幼苗的气味吸引,过来啃苗!”
“我去找他算账!”狰怒吼一声,提着石斧就要往祭坛冲。
“别去!”林稷拉住他,“现在去找他,他肯定不承认。当务之急是保住幼苗!”
他转头对穗喊:“穗,去拿草木灰!越多越好!”又对石说:“石,带孩子们去搬石头,在苗床周围堆一圈石墙!”
草木灰能驱虫,这是他早就试过的。沙鼠虽然不怕草木灰,但讨厌那股呛人的味道,或许能挡住它们。
穗和石立刻带着人行动起来。孩子们搬不动大石头,就用小石子堆,小手冻得通红也不停歇。采集团的老人们则跟着林稷,把草木灰一把把撒在苗床周围,形成一道灰色的屏障。
沙鼠果然犹豫了,在草木灰外徘徊着,尖叫着不敢靠近。但后面的沙鼠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前面的被挤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冲进草木灰里,结果被呛得连连后退,有的甚至满地打滚。
“有效!”砾激动地喊,“林稷小哥,这法子真管用!”
林稷松了口气,刚想擦把汗,就听见苍劼的怒吼。他抬头一看,只见鸩站在远处的山坡上,手里举着个藤筐,正往沙鼠群里撒着什么。那些沙鼠闻到气味,顿时变得更加疯狂,不顾一切地往苗床冲。
“他在撒枯心草粉!”林稷目眦欲裂,“这老东西,是想把所有苗都毁了!”
苍劼没说话,只是握紧了陨铁巨刃。他的眼神冷得像冰,一步步往山坡上走。阳光照在他的巨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吓得几个跟在鸩身后的巫祝连连后退。
“苍劼!你想干什么?”鸩色厉内荏地喊,“这些沙鼠是神派来的警告!你要是敢对我动手,神会发怒的!”
苍劼没理他,走到他面前,巨刃“哐当”一声插在地上,震得鸩一个趔趄。
“把筐里的东西扔了。”苍劼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鸩死死抱着藤筐:“不!这是神的旨意……”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苍劼一把揪住了黑袍。苍劼的手像铁钳,把他提离地面,藤筐里的枯心草粉撒了一地,被风吹得四处飘散。
“神的旨意?”苍劼冷笑一声,“我看是你的私心!你怕他种出粮食,怕没人再信你这装神弄鬼的把戏!”
他把鸩往地上一摔,巨刃指着他的喉咙:“再敢动苗床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喂沙鼠。”
鸩吓得瘫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沙鼠群突然骚动起来。它们不再往苗床冲,而是尖叫着往东边跑,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林稷往东边一看,眼睛一下子亮了——是狰带着猎手们,赶着一群剑齿恐鹤过来了!
剑齿恐鹤是沙鼠的天敌,见到这么多沙鼠,顿时兴奋起来,伸长脖子啄食,惨叫声此起彼伏。沙鼠们吓得魂飞魄散,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没了踪影。
“搞定!”狰拍了拍手,得意地笑了,“林稷,我这招怎么样?比你的草木灰管用吧?”
林稷笑着点头:“管用,太管用了!多谢你了,狰大叔。”
清理战场时,大家发现还是有十几株粟苗被沙鼠啃了,虽然不影响大局,却也让人心疼。林稷蹲在苗床边,小心翼翼地剪掉被咬坏的叶片,指尖的绿色叶纹隐隐发亮。他能感觉到,这些幼苗在他的触碰下,似乎在努力地修复伤口,生命力顽强得让人心颤。
“别难过。”苍劼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块烤好的恐鹤肉,“剩下的,我们会保护好。”
林稷接过烤肉,咬了一口,肉香在舌尖弥漫开来。他抬头看向苍劼,对方的脸上沾着沙鼠的血,却显得格外可靠。
“苍劼,”林稷忽然说,“等这次的事过去,带我去藏经洞吧。我想看看那些兽骨,或许……能找到让苗长得更好的法子。”
苍劼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苗床上,那些幸存的幼苗在风中摇曳,像是在向他们致谢。林稷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但他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身边有苍劼的刀,有狰的箭,有砾的经验,有穗和石的热情,还有这片土地上,越来越多相信种子力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