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十年前,父亲突然暴毙,幼弟离奇失踪,让我日夜不能眠。我怀疑,这一切都与俞家有关。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揭露真相,让俞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十年,我一刻都不敢偷闲,钻研父亲留下的《鲁班书》残页,苦练母亲传下的技艺,而且一直以歌姬的身份活着,只在等一个机会……
第1章
血琵琶·阴兵现
三日前,城里传出俞家要在画舫举办宴会,连刺史府都收到了请柬。我打开樟木箱,取出压箱底的月白舞裙,对着铜镜化好诱人的妆,老鸨捏着我的脸颊左右查看,最后塞给我一把镶玉匕首。
我怀抱着琵琶走进画舫,目光在画舫内扫视。画舫内雕梁画栋,酒香四溢,气势非凡,让人如痴如醉。只是袖子里藏着的匕首硌得我生疼。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江面突然剧烈颤动。顷刻间,酒盏倾倒、宾客们瞬间乱作一团。
骇人的琵琶声凭空响起,夹杂着哭喊声和铁链拖拽声,刺得我耳膜生疼。
是血琵琶!快走!一声暴喝从船尾传来,我回头一看,认出是玄案司掌印诸葛霖。宾客们尖叫着夺路而逃,有人在逃命过程中被推搡进江里,激起大片腥臭水花。看来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琵琶声连绵不绝,声声刺耳。
铛
——
镇魂铃的声音也突然响起,穿透了江面的雾气。
画舫外悬挂的八十八盏灯笼同时变成惨绿色,映衬着江面缓缓漂来的青铜傩面。
整队阴兵浮现在黑水江面,阴兵们高举白骨幡,肩扛长戟。长戟尖端挂着的腐肉,在摇晃中滴下黑色的脓水。队伍中央,四个阴兵抬着一口漆黑棺木,棺木四角的铜铃与镇魂铃共鸣。棺盖上朱砂画着扭曲的符咒,棺材缝隙间渗出暗红的血水。
俞老爷到
——侍女尖锐的通报声响起。
月门方向,一冷峻男子身着青衫,出现在阴兵队伍最前方,脚步虚浮,未激起半点涟漪。这就是俞家现任家主俞剑霖--俞老爷了。
俞老爷扫视了一圈惊魂未定的宾客,快步走到桌前,提笔写下
夜悬星河渡
几个字。再次提笔蘸朱砂时,笔尖朱砂突然扭动,变成蜈蚣钻进他的七窍。顷刻间,他的喉头炸开一团血花,半截桃木钉从里面冒了出来,整个人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俞剑霖--就这么死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诸葛霖快步上前,用铜钱剑挑开尸体的衣襟,尸体胸口青紫色的二十八星宿刺符显露了出来。我袖中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直指向诸葛霖腰间挂着的骨笛。心里一惊,这骨笛是用颛顼后人的指骨做成的,唯有此物才能镇压阴兵,他怎么会有
震惊中,倒地的尸体突然睁开浑浊的双眼,嘴里吐出浸泡过尸油的丝线,灵蛇般缠住我的手腕,我又是一惊!
诸葛霖反应极快,甩出一张符纸,瞬间点燃丝线,火焰呈现出幽冥色。
柳姑娘知道吗这‘牵魂丝’是用天葵血炼制,会吸取处子之身的精血。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这些阴兵借道而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护送俞老爷,估计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离开,怎么可能我狞笑:我等了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天,我就是要把俞家的秘密,连皮带肉地剜出来!
话音刚落,阴兵队伍同时逼近画舫,就在长戟要触到船舷时,镇魂铃再次响起。每尊青铜傩面眉心的朱砂符都印射出红光,瞬间腐蚀阴兵们的身体,甲胄碎裂、腐肉剥落。
这是借尸还魂邪术的反噬,任务失败,阴兵就会成为弃子,被彻底毁灭。
雾气快速消散,八十八盏灯笼也随之变亮,水面恢复了平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有甲板上散落的灰白碎屑,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第2章
璇玑匣·人牲祭
子夜时分,我将三牲血淋在父亲留下的柏木匣上。血珠渗入木纹的瞬间,匣子发出咔嗒声,暗格被层层开启。
第三层暗格打开时,里面掉出个扎满银针的人偶,背面还刻着俞剑霖丙辰年生
字样。
我突然想起父亲藏着的《鲁班书》残页里,清楚地记载着钉魂术这一邪术——
用施术对象的生辰八字制成人偶,浑身施满银针,再以钉魂钉操控生死。
我看着人偶,细细思量。怕是父亲早就知道了俞剑霖用巫术害人。他想用同样的术法制衡和阻止,结果却低估了对方的狠辣,反而命丧他手。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握刀起身、警惕地询问,诸葛霖带着一身的伤,猛然闯入。
柳姑娘,赶紧跟我去俞府祠堂,令弟危在旦夕。
我吃惊不已,正要细问,他突然威胁道:你若不信,子时过后,就等着给令弟收尸吧。
我救弟心急,赶紧带着人偶,趁着夜色和诸葛霖悄悄潜入俞府祠堂,心里祈盼我那失踪已久的幼弟平安无事。
俞府祠堂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供桌上的七盏长明灯,摆放得很是怪异。诸葛霖划破自己的掌心,把血滴进灯芯里,火苗
腾地一下烧得更旺了。墙上挂着的《璇玑图》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我好奇地看着他将玑字反写三遍,地面的青砖突然裂开,露出一个地窖,里面堆满了孩童尸骸。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他沉声对我说:这些孩子都是被活取心头血死的,只为用来画镇魂符。
我心中纳闷,俞家祠堂一直都是守备森严、机关密布,父亲蛰伏多年都不能轻易靠近,他为何能轻松进入,又对这些机密了如指掌的
疑惑间,我怀中的罗盘突然剧烈颤动起来,是在给我指引方向。我按照指引,在院中槐树下的挖出一个铜函,里面放着半块刻着千秋的龟甲。我心想,也许这就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马蹄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纸扎的阴马驮着青面尸兵破门而入,我们被发现了。
只见诸葛霖咬破手指,用指血在铜钱剑上画出血符,并冲我大喊:快走!明日去佛堂找俞夫人,她会告诉你令弟下落!我抱紧铜函,在尸兵的围追堵截中仓皇而逃。
第3章
双生咒·画皮怨
次日,我从义庄讨来裹尸布,裁成粗布衣裙,又往脸上抹了层铅粉,用艾草汁染红眼尾,扮成运送佛灯的贫家女。为确保万无一失,我还伪造了出入文书,混进了戒备森严的俞府。
佛堂里檀香混着腐肉味,熏得我直恶心。俞夫人对着八臂观音像僵硬地跪拜,观音掌心里的鎏金骷髅寒意森森,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走路时故意不小心崴脚。摔倒的瞬间,我扶住她的肩膀,指尖触碰到她后颈皮肤下凸起的符纹。我记得,那是《鲁班书》里画皮借寿术的纹路--施术者要用刚咽气之人的脸皮制成人皮面具,再将生魂封在活人躯体里温养,难怪俞夫人动作僵硬,原来她根本不是正常人!
更让我震惊的是,她脖颈处的缝合线走向,和我幼弟蝉鸣失踪前穿的、父亲亲手做的虎头靴,纹路完全一致,难道这也是我父亲的手笔
俞夫人静静打坐,不发一语。梆子敲打三声后,她忽地抬手,从脸上生生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男童脸庞。
长姐不认得我了声音钻进耳朵里,我猛地一颤——这、这不是我失踪多年的幼弟蝉鸣吗!
他撩起衣袖,小臂上贴着一片浸透朱砂的人皮,金粉勾勒的符纹非常诡异。父亲用我的身体养着俞夫人的魂魄呢,这符,就是用来锁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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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蝉鸣歪了歪头,冲我咧嘴一笑,那张停留在八岁孩童的稚嫩脸庞,原本该是天真烂漫的,此刻却蒙着一层死气沉沉的青灰,看得我心如刀绞。
我喉咙发紧,脑海中浮现出蝉鸣幼时的模样,他总爱拽着我的衣角,脆生生地唤我长姐。而今,他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手变成了行尸走肉。
长姐在想什么蝉鸣的突然发问,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声音里带着俞夫人特有的、缠绵诡异的尾音,听得我浑身发麻。
我强忍着心底的剧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也想不通,那个曾经视我们如珍宝的父亲,怎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亲手将自己的骨肉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刻,每多看蝉鸣一眼,我的心就被撕裂一分。我深知自己此刻无能为力,只能忍辱负重,等待时机,将弟弟从这具行尸走肉的躯壳中解救出来。
趁着蝉鸣转身去摆弄供品时,我迅速摸向佛龛下的密匣--之前听父亲提到过。匣子里放着一张已然褪色的婚书,旁边还夹着一张生辰帖——竟是父亲和俞夫人的冥婚契约。
据说十年前,俞夫人难产而亡。俞家因此寻得精通风水术数的父亲前去镇宅,实则是想借阴邪的冥婚契约,锁住父亲的魂魄,以他的命数,为俞家逆天改运。
匣子最深处,压着半块龟甲,与我怀中的残片,形状纹路严丝合缝。我将两片龟甲合拢,刹那间,用尸油书写的血色谶语缓缓浮现:双生子,逆阴阳,钉魂棺动天下殃。
我尚未来得及细看,地面轰然塌陷,我猛地拽住蝉鸣,两人一齐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溶洞之中。
第4章
活葬陵·镇魂棺
溶洞里布满了悬棺,中央的青铜棺椁被浸血的锁链缠绕。没有一丝风,悬棺却开始摇晃起来。青铜棺内传来指甲抓挠棺壁的声音,像是有人要从里面爬出来,恐怖极了。我握紧短刃,警惕地盯着棺椁。此时,诸葛霖神一般的再次出现,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棺盖上画下雷纹符。
符纹刚形成,棺盖就瞬间炸开,露出两具并排躺着的小小尸身,还裹着破碎的胎膜。
足月双生子,至阴至煞。话音未落,两具尸身突然同时抽搐,还沾着胎盘组织的脐带猛地绷紧,在棺椁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突然,所有悬棺同时射出毒丝,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黑色丝网,朝着我们罩下来。往高处躲!我一边大喊,一边拉着蝉鸣起跳飞跃。
诸葛霖踩着悬棺借力,跃上洞顶横梁,我们也紧随其后,丝线擦着我的衣角飞过,在石壁上留下黑色的痕迹。
刚到梁顶,我怀中的罗盘又开始震动,给我们指引方向。我和蝉鸣顺着指引,爬进了一个最狭窄的陪葬洞,洞壁上用鲜血画满了符咒。
洞的尽头,端坐着一具身着嫁衣的枯骨。褪色的凤冠斜挂在颅骨上,金丝嫁衣已经破烂不堪。枯骨的腹部骨骼应是被利刃劈开,骨茬明显外翻、看起来非常尖锐。
她双手十指骨节扭曲变形,指缝间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痂,应该是当年痛苦挣扎时,抓破自己皮肤留下的。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我们仍然能感受到当年的惨烈。
枯骨颈间挂着的玉佩突然发出白光,映出一段幻象:俞夫人虚弱地躺在祭台上,俞老爷手握着利刃,眼中充满了寒意:夫人,别怪我心狠。双生子命盘呈‘双龙搅海’之象,必将冲垮俞家百年气数!为了保住俞家,我必须在他们胞衣未散时将他们取出,用他们的精血祭奠,对不住了!
寒光闪过,俞夫人的惨叫声刺破耳膜,腹中的双生子也被活活剖出,婴孩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墓道,不一会就没有了声音。
父亲站在旁边,目睹了一切,脸上满是痛苦和悔恨。
对不住,我救不了你们,只能保你们魂魄不受阴邪侵扰...说着咬破指尖,隔空在大小尸体上画下镇魂符,幻像也紧跟着消失了。
俞家祖训奉行:成大事者,至亲亦可弃。可我万万没想到,为了一己私欲,他们竟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我想不明白的是,父亲也明明知道俞家坏事做尽,可为什么还会被操控,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
长姐莫要怪父亲,他是为了救我。蝉鸣鬼魅的声音响起。
那天我来寻找父亲,误入了墓道。我躲在石柱后,看到了所有的一切。俞老爷擦着匕首上的血,要杀我灭口。
千钧一发之际,父亲冲了出来,把我护在身后。
老爷!我算了一下,这孩子命格与夫人相生!若将夫人魂魄养在他体内,可让夫人以另一种方式‘活着’!父亲颤抖着说。
俞老爷剑尖抵住父亲的咽喉:柳先生,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父亲迅速转身,反手抽刀,瞬间揭掉俞夫人的脸皮。
我惊恐地捂上眼睛,只听见父亲嘴里急促地念着咒语。脖颈处突然剧痛无比,我痛苦大喊、几近昏厥。恍惚间,我听到父亲重复着:忍一忍,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醒来后,我听到俞老爷对我说:从今日起,你就是俞夫人,若敢踏出俞府半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父亲跪在地上,使劲磕头:谢老爷开恩!
我就这样成为了俞夫人,虽被困在这府里十年,可总归是保住了性命,相信父亲也总会想办法救我出去的。
第5章
人烛泪·长生祭
我想告诉蝉鸣,父亲死了,他不会救你出去了。还没开口,就听到墓道口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一人提着琉璃灯出现,灯里燃烧的火焰忽明忽暗,还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我立刻示意蝉鸣屏住呼吸
——那是迷惑人心智的人烛。
提着灯的人,玄色长袍的下摆沾着暗红血渍。竟是俞剑霖!他不是死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令尊可曾说过,璇玑图能逆转生死话音未落,他枯瘦如爪的手已伸向我怀中龟甲。
我侧身翻滚避开,可他动作更快,一把夺过两半龟甲,重重地按进石壁凹槽。刹那间,整个溶洞开始剧烈震动,地面裂开了缝隙,腥臭的血水汩汩涌出。
血水很快漫过脚踝,一种灼烧感传来。诸葛霖大喊:跳血池!水下有通道!我咬咬牙,拉着蝉鸣纵身跃入。
血水中,我们发现水下倒悬着一座祭坛,祭台上摆着七盏人烛。
烛台是用童男童女的头骨雕成,烛芯是用活人青丝捻成。燃烧时,烛泪会顺着孩童空洞的眼眶滴落,这正是用活人炼制的长生祭坛。
血水开始沸腾,九具刻着星宿名讳的青铜棺,从池底升起,棺缝渗出的尸气在空中凝成长生不老字样。
不等我细看,俞剑霖也跳入血池,琉璃灯在水中依然不熄。
诸葛霖掐诀念咒,七盏人烛的火焰一下子变成鬼脸,朝着俞剑霖扑去。
受死吧!
诸葛霖大声喊道。
俞剑霖眼皮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地掐出法印,只随意一挥,攻向他的鬼脸就消散了。在他眼里,诸葛霖这两下子压根不值一提。
紫微棺突然剧烈晃动,父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蝉衣,用你的心头血点灯…
话没还说完,俞剑霖就甩出锁链缠住我的手腕,将我往棺椁方向拽。我用短刃猛割锁链,却发现根本割不断,而且越割越紧。诸葛霖趁机又甩出符咒,暂时困住了俞剑霖,我才有机会脱身。
第6章
阴符卷·逆天命
我握着匕首,强忍着血水灼烧的剧痛,将我的心头血滴在七盏人烛的烛芯上。随着鲜血浸透烛芯,人烛燃起了幽蓝的火焰。火苗窜起的瞬间,祭坛表面泛起金色的光芒,《阴符经》的字迹也在血水中凭空出现。
那些经文在血水中扭曲重组,渐渐显露出父亲真正的遗言。原来他早年被俞家先祖种下了子蛊,俞家逼他设我为阵眼,启动偷天换日局。
他被迫参与剖腹取子,又将俞夫人的魂魄封入弟弟体内,都是为了在俞家的掌控下,给我们寻出一条生路。
我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俞剑霖居然挣脱了符咒向我扑来,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淬毒的短刀。我侧身翻滚躲开,匕首与他的短刀相撞,溅起了火星。
打斗间,脚下的地面突然
轰
的一声裂开。我们都停住了动作,看向裂开的地方。一座玉雕的浑天仪缓缓地从地下升起,雕工十分精巧。浑天仪的轨道上,镶嵌着不少东西。我仔细一看,全是我们从画舫阴兵借道那时候开始见到的物件
——
有青铜傩面,有刻着字的龟甲,还有那些二十八宿刺符的残片。
只见诸葛霖足尖一点,一下跃到浑天仪旁,指尖飞快地在傩面的眼窝处重重一按,又迅速叩向刻字龟甲边缘的纹路,嘴里还急促地念着晦涩难懂的口诀。
当二十八宿刺符残片转到眼前时,他猛地按住残片,从腰间解下一枚刻着星象的玉佩,精准地嵌进浑天仪底座的凹槽里。
这些东西全是开启阵法的关键!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盯着他手中泛着幽光的骨笛,愤恨的质问。诸葛霖没有回答我,只是吹出了《招魂赋》。
随着笛音落下,浑天仪开始急速旋转,所有证物都迸发出强光,溶洞顶部的悬棺纷纷炸裂,俞剑霖也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身上的二十八宿刺青开始渗血溃烂。看来这场持续多年的阴谋,今天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第7章
尸解仙·轮回殇
俞剑霖在笛声中发出非人的嘶吼,身体的皮肉开始坍塌、剥落。顷刻间,一具钉着七根桃木钉的白骨显露无疑。这惨状和父亲笔记里记载的尸解成仙术失败的案例一模一样,原来他早就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还没缓过神,九具青铜棺同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棺盖瞬间全部掀开,九具尸身显现,额头上全都贴着写有我生辰的符纸。
诸葛霖脸色骤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用带血的手指在我掌心画出雷纹:你是最后的阵眼,唯有假死方能破局。
我刚要细问,洞顶突然落下无数个尖锐的石锥。诸葛霖拽着我躲进最近的空棺,棺盖自动合上的瞬间,我听见俞夫人凄厉的哭嚎:我的孩儿本该成仙,你们破坏了长生祭,都该死!
蝉鸣!我猛然想起弟弟,不顾一切推开棺盖,想要抬脚冲出去。抬头瞬间,脊背一阵发凉。只见俞夫人的虚影将蝉鸣倒提而起,他脖颈后的镇魂符只剩半截,在黑雾中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玉雕浑天仪毫无征兆地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拼凑出父亲的虚影。
蝉衣,当年为父被蛊虫控制,亲手将你设为阵眼。而他——
虚影突然指向诸葛霖,他也是俞家人……!
我转头看向诸葛霖,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缓缓举起那支骨笛:柳姑娘,该完成最后的仪式了。
笛声响起,外面传来阴兵的嘶吼,我掌心的雷纹也开始灼烧、发烫。剧痛中,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消失。终于明白,我也是这场邪恶仪式中,最鲜活的祭品。
第8章
俞家恨索命魂
再次醒来时,腐土气息扑鼻而来。我浑身僵硬地爬出棺材,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乱葬岗。
月光下,诸葛霖背对我站在坟堆间,本来乌黑的头发竟已全部变白。他转身看我,掌心浮现出与父亲一模一样的蛊虫印记。
柳姑娘,你父亲说的对,我确实是俞家人,我是在利用你,我想利用你彻底毁掉俞家。
很奇怪吧为什么我是俞家人,却要亲手毁了俞家。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
十年前,我母亲也是死于俞家人之手,他们将我母亲活生生得变成炼制人烛的材料。他扯开衣领,锁骨处露出半枚残缺的俞家徽记,脸上也是充满了恨意。
当年,他们当着我的面剜出我母亲的心脏,说是为了家族‘逆命改运’。从那刻起,我就发誓,要让所有俞家人,为我母亲陪葬。
他越来越激动:当年我离开俞家,蛰伏数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
我是俞家人,可我也是向俞家索命的恶鬼!我看到,他眼中闪过疯狂的光。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伥鬼从地底钻出来。
我刚要抽出匕首,诸葛霖却将招魂幡甩向我:补全血咒!我割破指尖,血珠滴在幡上的瞬间,那些鬼魂就突然消失了,而我却听见了熟悉的呜咽声。
循着声音,我拨开杂草,看到了蝉鸣被铁链锁着躺在草丛里。他心口插着柄刻有
千秋万岁
的骨刀。
我冲过去要拔骨刀,诸葛霖扣住我的手腕:不能拔,他会魂飞魄散的!话音未落,俞夫人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数十具纸人裹着黑雾从天而降,将我们团团围住。
就在这时,父亲的残魂突然冲出。
你这女人执念太深!
父亲的声音充满了悲愤,当年为了保你魂魄不散,我用亲子身体养你!你却恩将仇报,还是彻底离开吧。说罢,父亲的残魂死死抱住俞夫人的魂魄,一同坠入燃烧着的往生栈道,在火光中渐渐消散。
火焰熄灭后,我们在灰烬中发现了一块刻着
受命于天
的玉玺残角。诸葛霖捡起残角,兴奋道:这才是俞家真正想要的东西。传闻得此残角者,能掌控阴阳,长生不死。
真没想到,俞家先祖穷极一生、坏事做尽,也没能得到它,居然就这样轻松地到了我的手里。今天我就要亲手毁了它,让他们永远都得不到。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玉玺残角瞬间化作齑粉。
母亲说过,真正的长生不是窃取他人性命,而是让活着的人不再流泪。说话间,他锁骨处那半枚狰狞的徽记,竟渐渐淡成浅粉色的疤痕。
第9章
母蛊出族血绝
诸葛霖突然逼近我,他掌心的蛊虫印记泛着诡异的红光,我体内也有东西跟着震颤起来,那是我父亲亲手设下的引蛊阵眼。
母蛊早在十年前就被封入俞府宗祠的地脉深处,而你就是打开地脉的唯一开关。诸葛霖说着,挥动手中的招魂幡,幡尾扫过我的后颈,淡红色的罗盘纹路莫名地浮现出来。
紧接着,诸葛霖又将幡尖狠狠刺入我的掌心雷纹。随着鲜血涌出,幡尖上的咒文顺着我的伤口往我体内钻,所过之处灼痛不已。
突然,地底传来一阵阵轰鸣声,诸葛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伤疤,那伤疤的纹路竟和我后颈的罗盘纹路一样:你父亲用你做阵眼连通地脉,我用俞家血脉唤醒母蛊。等母蛊出世,俞府就会万劫不复。
他眼底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不一会,俞府方向传来震天声响。无数黑影顺着蛊潮涌动,仔细看去,正是一具具被母蛊操控的俞家死去的族人。
这些年,俞家为了延续家族命脉,将死去的族人尸身炼化成蛊尸,埋于祖墓地下。如今母蛊苏醒,驱使着这些傀儡破土而出,前赴后继地朝着俞府涌去。
祖父!是我!
俞家三少爷被蛊尸掐住脖颈,他颈间的赤金项圈正是祖父亲手所系,如今最疼他的祖父却根本不认得他了。喉骨碎裂声响起时,项圈被鲜血浸湿。
老夫人被早夭的女儿啃食手臂,忍着剧痛、颤抖着擦去她脸上的鲜血:乖女儿别怕,娘在,饿了就吃吧...
她喉管被扯断时,蛊尸女儿突然顿住,睁着空洞的双眼看着她。
整座俞府犹如地狱,绝望的哭喊声、尖锐的蛊鸣声以及坍塌声混作一团。诸葛霖望着眼前炼狱般的俞家,含着眼泪、狂笑不止。他咬牙切齿地说
:就让他们互相残杀吧,也该死绝了!
最后一声惨叫结束,诸葛霖也虚弱至极。母亲,我替您报仇了......
他踉跄着向我走来,将染血的《阴符经》塞给我,刚说几句话,就被突然迸发的强光吞噬,地上只剩下破碎的招魂幡残片。我体内的躁动渐渐沉寂,弟弟也渐渐清醒,胸口的骨刀竟然消失不见了。
第10章
龙气归·前路启
朝阳缓缓升起,阳光洒在往生栈道上。我和幼弟站在碎石堆前,脚下还残留着昨夜的狼藉。
想起诸葛霖消失前对我说的话:当年俞家先祖为了寻得玉玺残角,他们窃取国运,用活人献祭、邪术续命,无所不用其极。你父亲早就发现了真相,所以以身入局,也一直在暗中布局,就是想把龙气归还给天下,现在他可以安心了。
他还跟我说,当年是我父亲救了快要死了的他,才让他重活一世,有了报仇的机会。他利用我,但也不想伤害我,所以一直让我觉得他亦敌亦友。也许,这就是因果吧。
我翻开《阴符经》,经卷末尾浮现出父亲的血书:俞家窃取国运数十年,我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换龙气归位,保天下太平。蝉衣、蝉鸣,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我一直怨恨父亲成为俞家帮凶,怨恨父亲牺牲蝉鸣,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天下。
三个月后,我带着幼弟向西而行。洞窟壁画上,我发现了一位口吹骨笛的飞天,面容和诸葛霖一模一样。我用手抚摸他的脸,洞窟里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春江花月夜》。
幼弟仰着头,小手指着壁画:姐姐,他笑了。
我突然懂了,他恩怨已了,执念已消,从此心无挂碍。
我握紧幼弟的手继续前行,风沙扑在脸上有些发烫。十年恩怨终消散,前路漫长,但终于可以踏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