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神武天下之睚眦 > 第135章  困兽的垂死挣扎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旷野上空。
穿堂风卷着沙砾掠过柏油路面,卷起的尘土与未干的血迹混在一起,在月光下拧成一道道暗红的旋流。
刚结束的厮杀像场被打翻的调色盘,断刃在草丛里闪着冷光,几具扭曲的尸体泡在血泊里,让空气里始终弥漫着铁锈与腐草混合的腥甜。
温羽凡往前挪步时,登山鞋碾过块碎玻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浸透的运动服黏在背上,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疼。
但他还是挺直了脊背,对着泽井和黑田深深拱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多谢两位朋友出手相助。”沙哑的嗓音里裹着未散的喘息,“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师徒二人今晚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泽井下意识理了理被血污沾皱的空手道服下摆,白色衣料上的暗红斑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他与黑田交换了个眼神,后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的光让表情显得有些模糊。
两人同时微微躬身,腰弯成标准的四十五度,这是樱花国最郑重的致谢礼,衣料摩擦的轻响在死寂里格外清晰。
时间往回拨到三天前。
黑田捧着血龙牙回到下榻的酒店时,指腹还在微微发颤。
他独自在浴室里用温水一遍遍擦拭刀身,直到洗净血污之后,再用雪白的棉布擦干,最后小心的上油……
鲛鱼皮鞘上的银线在灯光下流转,鸽血红宝石映着他眼底的红,他指尖抚过刀身时的虔诚,如同在触碰祖辈的魂灵。
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将这柄传家宝仔细裹进锦缎,托值得信任的特殊渠道连夜送回樱花国。
泽井在宾馆的床上躺了整整两天。
每次运气调息,肋骨断裂处就传来针扎似的疼,但他咬着牙没哼一声,直到第三天清晨能稳稳站桩,才去找黑田。
“师兄,该出发了。”泽井的声音还有点虚弱。
“好!”黑田答应一声,缓缓站起身。
旁边沙发上,刘铁山正刷着手机,突然冒出的话像颗火星落进油锅:“查到之前那个躲在宏图拳馆的人的信息了。他叫温羽凡,在暗网上被岑家通缉悬赏,那小子的悬赏高达一千二百万华夏币……刚刚收到消息,暗网杀手正集结人手,打算在霸州伏击他。”
空气瞬间凝固。
黑田猛地捏紧拳头,骨节的脆响吓了刘铁山一跳。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窗帘,晨光里能看到他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正一点点爬上来。
“机票退了。”黑田的声音冷得像冰,“备车。”
……
此刻,泽井望着温羽凡染血的衣襟,喉结动了动,磕磕绊绊的华夏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温先生……这都是……为了……偿还您的……赠刀之恩。”
他抓着衣角的手指泛白:“黑田师兄……在……得知……您被……悬赏之后……心急如焚,立即让我们……赶了过来。还好……一切……不算太晚。”
温羽凡愣了愣,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皮肤上。
他想起那柄被黑田视若性命的血龙牙,想起对方跪地时道服上的血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原来当日的善因,竟真的在对方身上得出了善果。
他再次拱手,这次弯腰的幅度更大,肩胛骨的刺痛让动作有些滞涩:“原来是这样。黑田先生这份情,温某记下了。”
黑田听不懂华夏语,却从温羽凡的眼神里读懂了那份郑重。
他微微扬了扬嘴角,平日里冷硬的侧脸在月光下柔和了些许,又对着温羽凡躬身行礼,动作依旧精准得像个仪式。
泽井的目光先落在不远处那堆还冒着丝丝青烟的摩托车残骸上。
焦黑的铁皮蜷曲着,像只被拔了毛的困兽,车胎燃烧后的焦糊味还在夜风里弥漫。
他收回视线时,肩头因刚才的激战微微发颤,雪白的空手道服下摆沾着的暗红血点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他朝温羽凡微微欠身,腰腹还带着几分战斗后的僵硬,左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衣角,像是在鼓足勇气。
生涩的中文从他齿间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犹豫的停顿:“温先生……你们的目的地……应该是华夏的京城吧?如今……已……近在咫尺。不如……就由我们驾车……‘送你们最后一程’吧。”
话音刚落,他自己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眉头微蹙,眼神里掠过一丝不确定,仿佛在回味自己说的话。
一旁的李玲珑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前被汗水浸透的碎发黏在脸颊上,混着溅上的血珠,又凉又黏。
听到这话,她猛地直起腰,连喘息都顿了半拍,急忙摆了摆手,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粗气:“诶,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指腹蹭过火辣辣的伤口也顾不上疼,“在华夏,‘送最后一程’可不是什么好意思——那是指送人死的时候才说的,带着点……带着点杀人的意思呢。”
“纳尼!”泽井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脸上“唰”地浮起一层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原本还算镇定的眼神瞬间乱了,像受惊的鹿一样四处躲闪。
“实在……实在抱歉!”他慌得差点同手同脚,猛地弯腰鞠躬,后背的肌肉因动作太急牵扯得生疼也顾不上,“在下……在下绝无此意!是……是在下华夏语太差,用词不当!请务必……务必原谅!”
说话间,他的额头都快碰到胸口了,声音里的急切像要把心掏出来证明似的。
温羽凡看着他这副窘态,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爽朗的大笑。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尘土,指腹蹭过唇角的血痂也不在意,笑声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松快了些:“哈哈,小事小事!”他摆了摆手,眼角因笑而泛起细纹,“你们是外国人,对咱们的俗语不熟悉,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我们明白你的好意。”
李玲珑本还憋着笑,听温羽凡这么一说,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像颗小石子,在紧绷的空气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抬手拍了拍泽井的胳膊,语气轻快了不少:“没事没事,华夏语博大精深,一些弯弯绕绕我都还搞不明白呢。”
泽井这才慢慢直起身,手还僵在身侧,脸上的红晕没褪,却多了几分不好意思的憨笑,挠了挠头,低声道:“多谢……多谢两位谅解。在下以后……一定……再将华夏语……学好一些!”
微风拂过,仿佛也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惬意。
然而就在这时,温羽凡脸上的疲惫与松弛像被骤然冻结的水面,瞬间凝成一层冰壳。
后颈的汗毛毫无预兆地竖了起来,根根如钢针般扎着衣领,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下滑,在尾椎骨处拧成一个冰冷的结。
“噌——”
他猛地转头,脖颈转动时发出细微的骨节脆响,像生锈的合页突然被扳动。
原本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眼神,此刻骤然收缩成两道锐光,比李玲珑软剑的锋芒更刺人,死死钉向道路尽头那片浓稠的黑暗。
这片被伏击者刻意破坏的路段,路灯的残骸还歪歪扭扭地插在路边,断裂的电线垂在半空,偶尔闪过一丝幽蓝的火花。
黑暗在这里不是渐变的夜色,而是像被人用墨汁硬生生泼满的画布,浓稠得能拧出黑水来,连月光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风卷着玉米叶掠过路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却怎么也吹不散那片沉甸甸的黑。
但这墨色屏障在温羽凡眼中却如透明的玻璃。
灵视之力顺着他的视线铺展开,黑暗中涌动的能量流像淡青色的游丝,在他视网膜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道路尽头的阴影里,一道身影正缓步走来。
那步伐慢得惊人,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丈量土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脚掌碾过碎石的轻响,在灵视中化作一圈圈扩散的能量涟漪,连空气都跟着微微震颤。
他身上那件宽大的外套此刻被夜风掀起,猎猎作响,像一面褪了色的黑旗在旷野里翻卷,又像一团跳动的黑色火焰,明明灭灭地舔舐着周围的黑暗。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腰间悬着的那柄九环刀。
刀鞘是暗沉的玄铁色,九枚铜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哐啷……哐啷……”
那声音不像金属相击,反倒像有人用钝器在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每一声都带着铁锈的腥气,敲得人心跳漏半拍。
声音顺着柏油路面传过来,连地面都跟着微微发颤,路边的狗尾草被震得贴向地面,仿佛在向这声音的主人臣服。
“那是什么?”李玲珑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她握着软剑的手紧了紧,指腹下的蛟龙纹被冷汗浸得发亮,剑鞘与掌心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她眯起眼试图穿透黑暗,可视线只能撞进一片粘稠的墨色里,那不断逼近的金属撞击声,像条毒蛇顺着耳道往里钻,让她后颈的皮肤阵阵发麻。
黑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远处摩托车残骸的余烬微光,他原本还算平静的侧脸此刻绷得像块铁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能感觉到那道身影散发出的气劲,像座沉默的山,正缓缓压过来。
泽井则下意识地绷紧了小腿肌肉,木屐底与地面的接触变得格外用力,雪白的空手道服下,肌肉线条如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爆发。
温羽凡的瞳孔在灵视中不断收缩。
他看清了那道身影的站姿,肩背挺直如松,哪怕走得缓慢,也透着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
看清了那柄九环刀的弧度,刀鞘上的铜环磨损得发亮,显然经过千锤百炼;
更看清了那身影周身萦绕的内劲。
赤红色的气劲如薄纱般流转,看似微弱,却带着能熔金裂石的灼热,每一次呼吸都让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
内劲九重!
这个认知像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温羽凡的脑海里。
他甚至能想象出这道内劲爆发时的场景——青石崩裂,钢铁熔化,空气被烧得发出“滋滋”的声响。
岑玉堂!
这个名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温羽凡的眼前瞬间闪过川府地下格斗场的画面:
九环刀撕裂空气的红光,张承业老剑师喷溅的黑血,被刀气烤焦的石阶,还有那足以震碎人耳膜的金铁交鸣……
那场恶战里,岑玉堂刀劈青石如切豆腐,内劲余波震得观众席扶手开裂的画面,此刻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们这边虽有四人,可李玲珑早已脱力,黑田和泽井刚经历激战。
而岑玉堂呢?
那是能以刀气撕裂空气、以内劲崩裂青石的狠角色,他的战斗经验、手段,还有那股不死不休的狠戾,根本不是他们合力就能抗衡的。
“跑!”
温羽凡的声音突然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他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左肩的伤口被这声暴喝牵扯得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运动服,可他的脚步却像装了弹簧般往后弹开,同时伸手拽向李玲珑的胳膊。
那道身影还在逼近,九环刀的“哐啷”声越来越近,像死神的秒针在倒数。
空气里的压迫感已经浓得化不开,像被塞进了密不透风的铁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温羽凡知道,以岑玉堂的速度,他们哪怕多迟疑一秒,都可能被那柄九环刀劈成两半。
此刻,除了逃,别无选择。
在温羽凡带着撕裂感的呼喊声里,旷野的夜风仿佛都被搅得发慌。
众人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浑身肌肉骤然绷紧,动作慌乱却带着一种濒死挣扎的利落。
李玲珑被温羽凡拽着胳膊往车边拖时,膝盖撞到车门框发出闷响,她疼得龇牙却没哼一声,只是反手死死扒住车门框,借着惯性跌进后座。
温羽凡的掌心全是冷汗,攥着李玲珑胳膊的力道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将人塞进后座的瞬间,他瞥见李玲珑的右手还像铁钳似的卡着腰间软剑的剑柄。
“坐稳!”他哑着嗓子叮嘱,自己跟着矮身挤进去,左肩的伤口被车门边缘剐了一下,剧痛让他闷哼出声,额角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后背的运动服早已被血和汗浸透,黏在皮肤上像层砂纸。
泽井几乎是弹进副驾驶座的,膝盖撞到中控台下沿发出“咚”的闷响,他却浑然不觉。
手指死死抠着座椅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黑,视线死死钉着前方被黑暗吞噬的路面,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在吞咽恐惧。
黑田最后上车,关门的力道大得让车窗都震颤了一下。
他坐在后座最右侧,背脊挺得笔直,尽管刚经历激战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眼神却沉静得像深潭。
“怎……怎么了?”刘铁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僵在驾驶座上,瞳孔因为突如其来的紧张放大,嘴角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温羽凡猛地从后座探过身,肩膀的剧痛让他动作一滞,却还是死死盯着前方浓稠如墨的黑暗。
“快开!走!马上走!”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喘息,“别问!快!”
“哦哦哦,好!”刘铁山被那冷汗烫得一个激灵,双手在方向盘上胡乱抓了一把,掌心的汗让真皮方向盘打滑。
车本就没熄火,怠速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他猛地挂挡踩下油门,“咔”的一声齿轮咬合,引擎瞬间从嗡鸣变成狂啸。
黑色
suv像头被惊醒的野兽,轮胎在柏油路上狠狠抓挠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吱——”声,卷起的碎石子“噼里啪啦”打在车底盘上,朝着京城的方向疯跑起来。
可车刚窜出去没几米,温羽凡的脸“唰”地褪尽血色,连嘴唇都变得惨白。
他猛地拍向刘铁山的胳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惊恐:“错了!错了!快退!快退!调头!”
那声音里的恐惧像冰水,瞬间浇透了车厢里的每一个人。
刘铁山条件反射地猛踩刹车,abs防抱死系统瞬间启动,车身剧烈地左右晃动,后排的人被惯性带着撞向前排座椅靠背,发出“咚咚”的闷响。
“啊?”刘铁山一脸茫然,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不是往京城……”
“快啊!”温羽凡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甚至伸手去扳刘铁山的胳膊,左肩的伤口被这动作扯得像是要裂开,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领,“没时间解释!快调头!”
刘铁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砰砰”的声音清晰得能盖过引擎的轰鸣。
他颤抖着双手抓住方向盘,因为手心全是汗,方向盘在手里打滑,“吱呀”作响。
他猛地向右打死方向,车身在路面上划出一道剧烈的弧线,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得像是在切割神经。
后排众人被惯性甩得东倒西歪,额头撞在座椅靠背上的闷响混着李玲珑压抑的痛呼,在狭小的车厢里炸开。
这整个过程不过秒,可在温羽凡眼里,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他甚至能看清刘铁山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正随着急促的呼吸突突跳动。
然而就在这转瞬之间,车后那片浓稠的黑暗里突然掀起一阵狂风。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从路面传来,不是脚掌碾过碎石的轻响,而是实打实的、带着内劲的踏击。
每一声落下,车底板都跟着微微震颤,仿佛有头无形的巨兽正顺着声波攀上车体。
温羽凡猛地回头,视线撞进后视镜的刹那,心脏骤然缩成一团——岑玉堂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追到车后,距离车尾不足十米。
夜风掀起他宽大的外套,衣摆猎猎作响,像两面被风扯紧的黑帆。
他右手五指缓缓扣住腰间的九环刀刀柄,玄铁刀鞘与铜环摩擦着发出“咔啦”轻响,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锥直直刺进每个人的耳膜。
更让人窒息的是他周身漫开的杀意,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碴子,顺着车底缝隙钻进来,冻得李玲珑握着软剑的手指都在发颤。
“快!”温羽凡的嘶吼卡在喉咙里,还没出口,右后座的黑田已经动了。
狭窄的车厢里,黑田的身体像条被骤然绷紧的钢索,肩背肌肉猛地隆起,将湿透的衬衫撑得鼓鼓囊囊。
他拧身的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右肘带着破风的锐响,狠狠砸向后挡风玻璃。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里,钢化玻璃瞬间炸裂。
无数菱形碎渣像被引爆的霰弹,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朝着后方的岑玉堂泼洒而去,在车灯的余光里划出密密麻麻的银线。
可岑玉堂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左脚碾地,身形陡然旋起,宽大的外套衣摆随着旋转绷成一道黑色的圆环。
那衣摆边缘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道,扫过的碎渣瞬间被弹得四散纷飞,有的撞在路边的玉米秸秆上,发出“噗噗”的轻响,有的则直接嵌进远处的泥土里,连半分阻滞都没能造成。
不过一秒,他旋转的身形已骤然停住,再次迈步追来。
“交给我!”
黑田喉间爆发出一声沉雷般的樱花语嘶吼,话音未落,他已借着后挡风玻璃的破洞,像只蓄势的猎豹猛地窜了出去。
膝盖顶住窗框的刹那,他左臂撑住车顶,身体在空中拧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眨眼间便稳稳站在了
suv的车顶。
他后背因发力而肌肉线条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几乎同时,刘铁山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右脚狠狠踩死油门。
“嗡——!”
引擎发出濒临报废的狂啸,suv的轮胎在路面上疯狂抓挠,卷起的碎石子“噼里啪啦”打在车底盘上,车身像头脱缰的野兽,猛地向前窜出。
可这速度在岑玉堂面前,却慢得像蜗牛爬行。
他猛地蹬地,柏油路面应声出现一个浅坑,碎石飞溅中,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跃起。
腰间的九环刀“噌”地出鞘,九枚铜环在夜风中剧烈碰撞,发出“哐啷啷”的震响,刀身反射的冷光撕开黑暗,带着熔金裂石的气势,朝着车顶的黑田狠狠斩下。
那刀未至,凌厉的刀气已先一步压来,车顶的铁皮被刮得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劈开。
黑田瞳孔骤缩,右手猛地握拳。
肉眼可见的淡白色气劲从他丹田涌向右臂,肌肉贲张间,拳头竟泛起一层莹润的光泽。
他没有躲,也没有退,迎着那道骇人的刀光,将全身内力凝聚于右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狠狠砸了上去。
“轰!”
两股巨力碰撞的刹那,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炸开。
冲击波沿着车顶扩散,suv的车身猛地向下一沉,车顶中央瞬间凹陷下去一个篮球大小的坑洼,铁皮扭曲的“嘎吱”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车厢里,温羽凡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头顶压来,胸口像被重锤砸中,猛地咳出一口浊气。
李玲珑死死抓住前排座椅,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忘了。
刘铁山更是被震得脑袋发懵,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脱力——那声巨响里,仿佛藏着山崩地裂的威力,让整辆车都在瑟瑟发抖。
而在车外的世界,两股内劲碰撞的刹那,空气像被投入了炸雷,沉闷的轰鸣在旷野上炸开层层涟漪。
无形的气浪掀得路边玉米叶倒折成片,柏油路面甚至泛起细密的龟裂。
身在半空的岑玉堂整个人被这股反震力掀得倒飞而去,宽大的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面失控的黑旗在空中划过抛物线。
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却不见半分慌乱,腰腹微微一拧便稳住身形,黑袍下摆扫过空气时带起尖锐的呼啸。
十数米外的地面被他落足点的内劲碾出浅坑,碎石飞溅中,他竟稳稳站定,鞋跟与地面碰撞的闷响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抬眼望向
suv车顶的黑田,嘴角勾起的弧度比夜风更冷。
那笑意漫不经心,像是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眼底深处的轻蔑几乎要凝成实质,仿佛刚才那记碰撞,不过是掸去了衣袍上的灰尘。
反观车顶的黑田,境况却惨烈到让人窒息。
“咚”的一声闷响,他单膝重重砸在车顶,钢化铁皮被这股力道压得向内凹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浑身肌肉骤然绷紧,额角青筋暴起如蚯蚓,喉咙里溢出压抑的痛哼。
五脏六腑像是被十几斤重的铁锤反复捶打,翻江倒海的剧痛顺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
前半截手臂已然消失,断口处血肉模糊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碎骨混着撕裂的筋肉外翻,暗红的血沫裹着白色的筋膜不断涌出,与其说是被刀斩断,不如说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直接碾爆——那是内劲碰撞到极致的恐怖后果。
鲜血顺着指尖汇成溪流,沿着车顶的弧度蜿蜒而下,在黑色铁皮上晕开大片刺目的红,甚至有滚烫的血珠滴落在车窗上,顺着玻璃缓缓滑落,像一道道狰狞的泪痕。
“嗡……”
suv的引擎发出濒临报废的狂啸,轮胎在柏油路上疯狂摩擦,卷起的碎石子像子弹般射向后方,“噼里啪啦”打在路边的秸秆上。
车身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在夜色里撕开豁口,不过眨眼功夫,岑玉堂的身影便被甩成了后视镜里的一个小黑点。
镜中,那道披着黑袍的身影还立在原地,九环刀的刀背拖在地上,与路面摩擦出一串橘红色的火星。
火星落地即灭,却在墨色的旷野里留下转瞬即逝的轨迹,像某种不祥的标记。
可就在这时,那道黑影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岑玉堂抬手按住左侧肋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方才那一记硬碰硬,虽然轻易击溃了黑田,却也牵动了旧伤——那是当日与周家老剑师恶战时留下的暗伤,此刻正像有无数根针在骨缝里钻刺,疼得他呼吸微微一滞。
但他脸上毫无焦灼,反而任由
suv越跑越远。
夜风掀起他黑袍的一角,露出里面玄色的里衣。
他望着车影消失的方向,嘴角那抹笑意变得愈发莫测,像是早已算准这场追逐的结局。
明明是静止的姿态,却比任何疯狂追击都更让人头皮发麻——那是猎人看着陷阱里的猎物,胜券在握的从容,是明知对方逃不出掌心,才施舍的片刻喘息。
温羽凡的视线死死锁在后挡风玻璃的破洞上,玻璃碎片的棱角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岑玉堂那道黑袍身影像枚逐渐褪色的墨点,被
suv疯狂甩出的距离越拉越远,终于在后视镜的边缘彻底消融,仿佛被旷野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
紧绷了太久的肩膀骤然垮塌,他后背重重撞在前座的座椅靠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钻进衣领里带来一阵冰凉的痒,左肩伤口的刺痛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漫上来,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缓慢扎刺。
他下意识地喘了口粗气,肺叶被这口带着尘土味的夜风灌满,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微醺感。
可这口气还没顺到底,两道尖锐的“叮!叮!”声突然炸响在耳畔。
那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
温羽凡浑身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根根如钢针般顶起衣领。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转头,脖颈转动时,颈椎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像生锈的合页被狠狠扳动。
前方,两道黑影不知何时已稳稳立在车灯劈开的两道光柱中央。
他们的轮廓在强光里显得有些模糊,却透着一股岿然不动的沉凝——仿佛从亘古就立在那里,连
suv狂冲的势头都没能撼动半分。
空气里似乎有某种无形的气场在弥漫,连车灯的光线都像是被冻住了,在他们周身微微扭曲。
“糟了,还有人!”李玲珑的惊呼声带着明显的颤音,她猛地前倾身体,额前汗湿的碎发被甩得飞起,那双总是带着点倔强的眼睛此刻睁得滚圆,里面清晰地映着那两道黑影。
驾驶座上的刘铁山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双眼红得像要渗出血来:“我撞死他们!”
他没半分犹豫,右脚狠狠跺向油门,踏板几乎要被踩进车底。
“嗡!”
引擎发出一声濒临报废的嘶吼,像是受伤野兽的哀嚎,金属摩擦的尖啸混在其中,听得人牙酸。
suv车身猛地一沉,轮胎在柏油路上疯狂抓挠,卷起的碎石子“噼里啪啦”打在车底盘上,像是无数颗子弹在疯狂扫射。
刘铁山的指节因为死死攥住方向盘而泛出青白,指腹甚至陷进了真皮方向盘的纹路里。
他整个人几乎要扑在仪表盘上,胸口贴着方向盘,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下颌线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
车速表的指针疯狂飙升,指针的颤抖几乎要模糊成一片虚影。
他像要把这辆车的每一分力气都榨出来,要带着他们撞碎眼前那道看似坚不可摧的屏障。
两道黑影在光柱里微微侧头,似乎在打量这头狂奔而来的“铁兽”,而他们脚下的柏油路面,连一丝震颤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