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神武天下之睚眦 > 第101章  一刀在手

夜风卷着草屑掠过脚踝时,温羽凡的肌肉已如蓄势的弹簧般骤然绷紧。
他没等最前排的杀手迈出第三步,足尖在龟裂的柏油路面轻轻一点,身形便如被无形丝线牵引的纸鸢,借着这股巧劲斜向拔起。
衣摆划破空气的“咻”声里,他右手精准扣住悬铃木斜伸的粗枝,指腹碾过树皮的裂痕,顺势翻身跃上离地丈余的树杈。
站在摇晃的枝桠上,鞋底传来枝干细微的震颤。
他微微屈膝稳住重心,目光如扫过胶片的镜头,瞬间将下方景象尽收眼底:
攒动的人头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像被搅动的蚁群正顺着路面的起伏涌动,粗略数去竟有百余人。
他们手中的钢管、砍刀在夜色里闪着参差的冷光,如同蚁群亮出的螯钳,正一点点收紧包围圈。
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影,他很快锁定了土坡上那个歪戴鸭舌帽的身影。
“黑豹”的双拐正以极快的频率敲击着地面,金属杖头与碎石碰撞的“笃笃”声,像在给这场围杀敲着丧钟。
他帽檐阴影里露出的半张脸爬满横肉,左眉骨的月牙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那双紧盯温羽凡的眼睛眯成细缝,瞳孔里跳动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左侧三棵树的夹缝间闪过一道刺眼的金属反光。
温羽凡后颈的汗毛瞬间炸起,几乎在同时,他足尖猛地踹向树干,借反作用力拧身旋动。
空气里传来“呼”的破风声,一柄锈迹斑斑的飞斧擦着他的腰侧掠过,斧刃带起的气流刮得衣料发麻。
“咚!”
飞斧深深楔进身后的树干,斧柄兀自震颤,震得枝头的枯叶簌簌坠落,在他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碎叶滑落的“沙沙”声里,他低头再看,包围圈已缩成密不透风的圆,最近的杀手距树下不过十步,那人手里的三棱刮刀正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晃动,刀尖的寒芒几乎要舔到树干。
近百道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从四面八方刺向树冠。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劣质烟草和铁器生锈的混合气味,与远处山涧的湿气缠在一起,压得人胸口发闷。
温羽凡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扫过树下那片密不透风的人影。
夜风卷着草屑在他们脚边打旋,裹挟着汗水、铁锈和某种野兽般的喘息,沉甸甸压在空气里。
那些攒动的身影比刚才的高利贷团伙更沉、更静,连呼吸都压得极低,只有手里的钢刀匕首在月光下偶尔闪过冷光。
那光不是廉价铁器的浮亮,而是常年磨拭的冰寒,刃口甚至能看见细密的锻打纹路,有的还凝着半干的暗褐。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群人是真的杀胚。
钢刀的寒光里裹着杀劲,匕首的尖刃淬着狠意,绝不是刚才那群挥着钢管瞎嚷嚷的货色。
单凭拳脚?就算他内劲再厚,放倒十个八个后,剩下的刀光也会像密网般缠上来,最终只能在乱刃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嗤啦——”
背带崩断的脆响刺破寂静。
温羽凡手腕猛旋,长条包裹带着破风的呼啸扫过身前,表层米袋擦过空气的锐声里,两枚暗箭“笃笃”撞在包裹上,箭头穿透包裹半寸,又被裹里的硬物弹得斜飞出去,擦着他耳边钉进身后的树干,箭羽还在嗡嗡震颤。
箭矢携带的冲击力异常强猛!
他便借这股冲击力拧身旋跃,足尖在树干上狠狠一点,整个人如蓄势的鹰隼俯冲而下。
下落的瞬间,丹田处那团内劲猛地翻涌起来,像沉睡的江海被惊雷炸醒,热流顺着经脉疯涨,撞得四肢百骸都泛起麻痒的力道。
“嘭!”
包裹在胸前炸开的闷响震得人耳膜发颤。
碎片混着经年的尘土四散飞溅,有的打着旋飘向夜空,有的贴着地面滑出半尺,倒真像一群被惊飞的残蝶。
而在碎片纷飞的中心,一柄武士刀骤然显露。
鲛鱼皮刀鞘在月下泛着奇异的光,不是镜面般的亮,而是珍珠母贝浸了水的那种幽邃,随着他手臂的摆动,光泽在深褐与银白间流转,仿佛有活物在皮纹下游动。
刀柄缠着的绳结早已磨得发亮,缝隙里嵌着的暗红血迹凝成了硬块,凑近了仿佛能闻到铁锈混着血腥的陈腐气——那是无数次生死搏杀刻下的印记,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刀镡处嵌着的鸽血红宝石最是扎眼。
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里,它没映月光,反倒自己透出点暗沉沉的红,随着温羽凡的呼吸微微起伏,活脱脱一双蛰伏的恶魔眼,盯着树下那群不速之客。
“既然你们想杀我……”
温羽凡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敲在冻土上,字字都带着裂帛般的脆劲。
原本低低的喘息声猛地掐断,连风都似被这声音冻住,草叶不再摇晃,只有那颤音在杀手们耳边盘旋,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仿佛有细碎的冰碴顺着耳道往骨头里钻。
“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落时,他拇指抵住刀柄,轻轻一推。
“噌——”
刀刃出鞘三寸,寒芒先如碎雪般炸开,随即猛地沉下去,染上一抹妖冶的红。
那红不是静止的,有如滚烫的血在冰面下缓缓流动,顺着刃身的锻纹游走,泛起层层叠叠的光晕。
空气里仿佛骤然飘来浓郁的血腥气,不是新鲜的腥甜,而是陈年老血混着铁锈的沉郁,直往人鼻腔里钻。
最前排那个持钢叉的杀手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那道妖冶的红光映在他眼底,似有无数扭曲的人影在刃上挣扎、嘶吼,带着股能拖人入地狱的吸力。
他握钢叉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收紧,指节“咔”地响了一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周围的空气彻底僵住了。
连夜风都忘了流动,只有那柄缓缓出鞘的武士刀,在温羽凡手中泛着红芒,像一头慢慢睁眼的凶兽,等着撕裂这片死寂。
左侧灌木丛突然传来草叶崩裂的脆响,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如出膛炮弹般扑出。
他嘴角咧开狰狞的笑,舌尖舔过匕首寒光闪烁的刃口,胸口蛇形刺青随着狂奔的动作扭曲蠕动,蛇眼图腾仿佛正死死盯着温羽凡的咽喉。
匕首划破空气的锐响里,还裹着他变声期特有的嘶哑嘶吼:“人头是我的!”
温羽凡睫毛都没颤一下。
握刀的手腕以一个近乎诡异的角度轻旋,鲛鱼皮刀鞘突然脱离掌心,“呛啷”一声撕裂空气。
那声音不像金属碰撞,倒像毒蛇吐信的锐啸,刀鞘裹着劲风化作道灰影,竟比少年的匕首更快半分。
少年瞳孔骤缩,慌忙抬臂格挡。
可刀鞘撞上他小臂的刹那,他只觉一股巨力顺着骨头往上爬,如被攻城锤砸中似的。
“咔嚓”一声闷响混着脱臼的脆响炸开。
他整个人像被线扯断的风筝,双脚离地时还看见自己的手臂以反向角度弯折,随即重重摔在三米外的碎石堆里。
“噗”的一声,嘴里涌出的血沫溅在布满裂纹的柏油路上,掀起的尘土粘在他汗湿的额发上,抽搐的手指还在徒劳地抓挠地面。
刀鞘“当啷”落地的瞬间,武士刀终于彻底挣脱束缚。
在这一刹那,周遭的喊杀声骤然停滞。
原本喧嚣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只有那刀身泛着的红光在疯长。
起初是几点妖异的星子,眨眼间便连成流动的血河,顺着锻打的纹路缓缓起伏,像有活物在刃上游动。
最前排的杀手突然打了个寒噤,明明没风,后颈的汗毛却根根竖起,仿佛那红光里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喉咙。
“血影九连斩!”
喝声撞在两侧山壁上炸出回声,“斩”字尾音还没散尽,温羽凡的身影已如墨滴入水般融入夜色。
足尖点地时带起的碎石尚未落地,他已腾空丈余,武士刀在月光下划出的血色弧光突然暴涨,九道虚影从刀身分离,如九条赤色小蛇在杀手群中穿梭。
第一斩落下时,持弩壮汉胸前的链甲刚发出“咔哒”的机括声,刀光已如赤色闪电劈开他的脖颈。
链甲铁片如被撕开的锡纸四散飞溅,滚烫的血柱喷起半米高,溅在温羽凡下颌时,他眼皮都没眨一下,瞳孔里映着壮汉倒地时翻白的眼球。
第二斩斜挑而出,红光陡然涨出三寸。
持短刀的瘦猴刚迈出半步,刀光已顺着他的手腕缠上肩头。
他下意识抬刀格挡,却像被无形巨手抓住脚踝猛地甩起,后背撞在槐树粗壮的枝干上,“咔嚓”的骨裂声混着刀身的嗡鸣,让周围几个杀手瞬间僵住。
第三斩扫过掷飞斧的汉子,斧柄连同他的胳膊齐肩而断,喷血的伤口像折断的水管;
第四斩斜劈向扔飞镖的喽啰,三枚淬毒飞镖在距温羽凡面门半尺处被斩成六截,镖尖坠地时还在冒着蓝烟;
第五斩借着树干反弹的力道旋身,刀光贴着地面掠过,三个试图偷袭的杀手脚踝同时飞起,惨叫声里混着骨头落地的“噗嗤”声。
第六到第七斩,九道刀影在空中织成密不透风的血网。
持钢叉的壮汉举叉欲刺,却被三道红光同时穿透胸膛,叉尖还没碰到温羽凡的衣角,人已如拆碎的木偶般散架;
那个纹身的矮子躲在同伴身后,刀光却如影随形地绕到他颈后,头颅滚落时,眼睛还圆睁着盯着天上的月亮。
第八斩破风而来时,“黑豹”的双拐刚交叉成十字护在胸前。
红芒顺着拐棍缝隙钻进去,精铁拐头瞬间断成四截,飞溅的火星里他看见自己的右臂齐肘而断,血雾中温羽凡的脸近在咫尺,眼神比刀光更冷。
第九斩带着雷霆之势落下,三道人影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
红光如瀑布倾泻,他们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只是突然看见自己的胸腔在眼前炸开——心脏、肝肠混着碎骨喷溅在身后的茅草上,七窍涌出的血像断线的红珠,在月光下划出凄艳的弧线。
三具躯体轰然倒地时,地面都震了震。
温羽凡单膝砸在铺满碎骨的地面,闷响里混着骨骼错位的轻响。
武士刀插入泥土三寸,红芒渐渐敛去,刃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坑,与周围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组成一幅地狱画卷。
三米外的“黑豹”正用左手死死按住断臂处,指缝漏出的血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后退的脚踩在自己掉落的拐头碎片上,发出“咯吱”的轻响,瞳孔里映着温羽凡身后那片被血浸透的土地,恐惧像藤蔓般缠上他的喉咙,让他连尖叫都发不出。
风重新流动起来,卷着血腥味掠过满地尸骸。
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分赏金的杀手,此刻有的脑袋挂在树杈上,有的四肢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断刀残剑插在血肉里,月光洒在这一切之上,把猩红染成惨白。
温羽凡缓缓起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眼球,发出“啪”的轻响——这三丈之地,已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还有谁?”
温羽凡抬手时,风衣袖口磨破的布料擦过武士刀的刃口,发出细沙刮过玻璃般的“沙沙”声。
暗红色的血污顺着刀刃往下淌,在刀尖聚成饱满的血珠,悬而未落,映得那抹妖冶的红光愈发诡异。
刀刃还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像困在金属里的兽在喘息,每一次震动都让红光明灭不定,仿佛这刀真在贪婪地吮吸着空气里的血腥气。
他的声音砸在寂静的山谷里,带着未散的刀风滚向四周。
不是嘶吼,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刺骨。
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撞在杀手们的耳膜上,激起一阵细密的麻痒,顺着脊椎爬向天灵盖。
远处的黑影堆里,突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咕嘟”声。
那是几十号人同时吞咽唾沫的动静,在这连虫鸣都消失的夜里,清晰得像有人在耳边倒水。
最前排那个握着短斧的汉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斧柄上的防滑纹被冷汗浸得发亮,斧刃上倒映出他自己扭曲的脸。
那张脸上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嘴唇哆嗦着,连带着肩膀都在微微发颤。
他们原本以为这场围杀不过是场狩猎。
百余人的包围圈,钢刀和利箭织成的密网,就算对方是块铁,也得被碾成粉末。
可现在,满地的残肢断臂还在淌血,方才还叫嚣着要分赏金的同伙,此刻有的脑袋挂在树杈上,发丝垂落扫过沾满血的脸颊;
有的胸腔被劈开,白森森的肋骨戳在外面,混着脏器摊在碎石堆里。
那柄泛着红光的武士刀,在温羽凡手里就像死神的镰刀,九道刀影闪过,便轻易撕开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包围圈。
他们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内劲武者和武徒之间的那道鸿沟。
恐惧像藤蔓,正从脚底疯长,缠得他们喘不过气。
而此刻的温羽凡能感觉到丹田处的内劲在翻涌,像退潮后的浪,带着钝痛拍打着经脉。
方才那记“血影九连斩”一次挥霍了他三成内劲,此刻手臂的肌肉还在微微发酸,虎口被震得发麻。
他暗自估算,这样的杀招,顶多还能再出两式。
但这已经足够!
他会用这两招,将这群乌合之众拖入地狱深渊。
夜色依旧浓得化不开,墨色的云团压在山尖,连月光都被遮去了大半。
东方的天际线还是一片死黑,朝阳不知藏在哪个角落蛰伏。
可温羽凡的目光扫过那些缩在阴影里的杀手,眼底的寒意比夜色更甚——他要让这些躲在暗处的鬼魅知道,地狱的晨光,比朝阳来得更早。
他瞳孔里跳动的杀意渐渐凝成实质,像两簇寒火,映着前方瑟瑟发抖的人影。
当那道冷冽的目光扫过包围圈时,像是有股无形的压力碾了过去。
最左边那个染着黄毛的杀手正好与他对视,只觉那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自己的皮肤,瞬间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慌忙偏过头,盯着自己脚边的一块碎石,连呼吸都忘了,胸口憋得发痛,仿佛再看一眼,喉咙就会被那双眼睛里的漆黑羽翼撕碎。
“要杀我的,都得死!”
温羽凡的声音比刚才更低哑,像两块石头在喉咙里摩擦,却带着山岳崩裂般的威压。
每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在山谷里撞出回声,“都得死……得死……”的余韵缠在耳边,挥之不去。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阵慌乱的响动。
最西北角那个持短刃的喽啰,双腿像灌了铅,膝盖一软就往下跪,亏得旁边的同伙扶了一把,才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手里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在寂静里炸出一声脆响,惊得周围几人同时哆嗦。
就像堤坝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恐慌开始蔓延。
更多人下意识地往后缩,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从西北角开始出现裂缝,像被虫蛀的竹帘,一点点扩大。
有人踩着同伴的脚,有人被身后的人推搡,兵器碰撞的“叮叮”声、慌乱的脚步声,混着压抑的喘息,在这血腥的夜里织成一张慌乱的网。
温羽凡眼底的光突然炸开,像两簇骤然点燃的星火,在浓稠的夜色里亮得惊人。
他紧盯着包围圈西北角那道刚撕开的裂缝,瞳孔里映着杀手们后退时踉跄的影子——这正是他等了许久的破绽。
右手猛地攥紧武士刀,刀柄被掌心的冷汗浸得发滑,刀身却像是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原本流转的妖冶红光骤然沉了下去,化作一种近乎凝固的暗红,像陈年血痂裹着的寒铁,沉甸甸压在空气里。
那红光不再跳跃,而是沿着锻打的纹路缓缓起伏,仿佛有滚烫的血在刃下蛰伏,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破束缚。
“天刀断江!”(这是岑玉堂的天刀八法中的杀招)
暴喝声从喉咙里炸出来,像块烧红的铁砸进冰水里,震得周遭空气都在发颤。
头顶悬铃木的叶子“簌簌”往下掉,碎叶砸在杀手们的肩头,惊得他们下意识缩紧了脖子。
温羽凡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暗红残影,脚尖点地时带起的碎石还没落地,人已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风衣下摆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在身后拖出半米长的灰影。
武士刀劈开空气的瞬间,发出“咻——”的尖啸,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刀气扫过地面,龟裂的柏油路面突然“咔吧”作响,细密的裂纹以温羽凡为中心向外蔓延,像张突然张开的蛛网,连嵌在缝里的碎石都被震得蹦跳起来,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当红芒在包围圈边缘炸开时,那道弧光比夜色更沉,比鲜血更浓。
持盾的杀手刚把铁盾横在胸前,刀光已如闪电般劈了下来。
没人看清温羽凡是如何动手的,只听见“铛——噗”的闷响接连炸开:铁盾像被重锤砸中的玻璃,瞬间裂成蛛网,紧接着是骨肉分离的脆响。
那杀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连人带盾被斩成四段,猩红的血柱混着碎骨喷起半米高,又“哗啦”一声落下,在月光下织成一片淋漓的血雨,溅在旁边的茅草上,像极了一朵朵骤然绽放的恶之花。
这一斩里,温羽凡灌了五成内劲。
刀光扫过的地方,空气仿佛被点燃了,带着股灼热的气浪往前推。
离得近的几个杀手被气浪掀得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槐树上,“咚”的闷响里混着骨裂声。
有人举着砍刀想挡,刀刃刚碰到红光便“当啷”断成两截,断口处还冒着青烟;
有人转身想跑,后腰却被刀气扫中,半边身子瞬间炸开,血雾里飘着碎布和脏器,散落在路面上。
惨叫声、哭嚎声、兵器落地的脆响缠在一起,把这片旷野搅成了活生生的炼狱。
那道猩红弧光还在闪烁,像死神挥起的镰刀,在夜色里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原本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杀手们,瞳孔突然缩成针尖,握着兵器的手止不住地抖。
一个瘦高个手里的钢叉“哐当”掉在地上,铁叉砸在碎石上弹了弹,发出的脆响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他盯着地上那截还在抽搐的断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转身就跑,却没留意身后同伴的脚,“啪”地摔在地上,被碎石硌破的额头瞬间渗出血来,他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往草丛里钻,膝盖在柏油路上磨出两道血痕。
有人把手里的匕首往后一抛,想借着暗器阻挡追兵,可匕首刚飞出去半米,就被温羽凡反手一刀劈成两截,断刃擦着那人的耳朵钉进树干,“笃”的闷响吓得他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窜进了黑暗里。
军心已乱,但还没彻底散。
温羽凡眼角的余光瞥见右侧还有几个杀手举着弩机,他足尖在一具尸体的胸口猛地一点,借着力道旋身,武士刀在月光下划出道冷弧,红光闪过,那几个举弩的手腕同时落地,弩箭“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断腕处的血喷在弩机上,把金属机括染得暗红。
他踏着堆叠的尸体往前冲,鞋底碾过粘稠的血和碎骨,发出“咯吱”的闷响,像踩在烂泥里的野兽。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起初是零星的红点,此刻已汇成大片的暗红,风一吹,布料贴在背上,凉丝丝的黏。
武士刀在他手里活了过来,每一次挥砍都精准狠辣:
斩向脖颈时,总能避开坚硬的颈椎,贴着动脉划开一道血口;
刺向心口时,角度刁钻得刚好避开肋骨,直取心脏。
刀光带起的半弧形血雾在月光下散开,像给这场杀戮缀上了诡异的光晕,每一滴血珠落地时,都在杂草间洇出朵小小的红。
“黑豹”靠在歪脖子槐树上,断臂处的血还在往下滴,血珠砸在他的鞋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看着自己召集的杀手像潮水般退去,那些平日里号称“刀下不死无名鬼”的亡命徒,此刻跑得比兔子还快,连掉在地上的兵器都顾不上捡。
记忆里自己敲碎猎物膝盖时的狠劲,此刻全变成了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沟往衣领里钻。
当温羽凡脚下的血积成浅浅一滩,漫过他的鞋底时,“黑豹”终于撑不住了,喉咙里挤出破锣般的嘶喊:“快逃……快他妈跑啊!”那声音里裹着哭腔,尾音抖得像风中的破布条,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狠戾。
剩下的杀手们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崩溃了。
有人扔掉兵器往山坳里钻,有人踩着同伴的后背往树林里爬,逃窜的脚步声“咚咚”地撞在山壁上,渐渐消失在旷野深处。
夜风卷着血腥味漫过来,带着点甜腻的腥气,吹得温羽凡的发梢微微晃动。
旷野里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茅草的“沙沙”声,和他自己急促却平稳的呼吸。
月光落在满地尸体上,把猩红的血照成惨白,像一场刚散场的噩梦。
温羽凡单手握刀站在原地,身姿笔挺得像株被血浸过的劲松。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衣袍上的血已经半干,硬邦邦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武士刀的红刃上沾着粘稠的血浆,顺着刃身缓缓往下滑,在刀尖聚成一小滴,“啪嗒”落在地上,砸在一片沾着碎骨的杂草里,洇出朵暗红花来。
明月不知何时已悄悄爬到中天,像枚被擦亮的银币悬在墨色天幕上。
清冷的银辉透过稀疏的槐树叶隙,在温羽凡染血的发梢织成细碎的网,把他周身未散的凌厉戾气,轻轻裹上一层苍白的柔光。
那光芒里裹着夜露的凉,混着血腥的腥,倒像给这场厮杀画了道温柔的休止符。
远处山脊线的阴影里,夜枭突然扯开嗓子叫了一声。
那啼声先像生锈的铁片划过玻璃,陡然拔高后又坠成呜咽,在山谷里撞出三叠回音,却惊不动满地尸体上已经发黑的血痂。
那些暗红的硬壳牢牢粘在柏油路面,有的还嵌着碎石子,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泼了满纸化不开的沉郁。
温羽凡微微俯身,动作稳得像座石雕。
他扯过旁边尸体胸前那片还算完整的粗布褂子,布料被血浸得发硬,边缘还沾着半片枯黄的草叶。
擦过刀身时,布料与金属摩擦发出砂纸般的沙沙声,暗红的血浆在刃面凝成半干的痂,被布片卷着簌簌坠落,在脚边积成小小的血珠,很快又被夜风冻成了冰粒。
周遭静得能听见草叶呼吸的轻响。
胸腔里的心跳声却擂鼓似的撞着肋骨,每一下都带着震耳的共鸣。
不是厮杀时的紧绷,而是劫后余生的滚烫,顺着血管流遍四肢百骸,让指尖还在微微发颤的肌肉慢慢舒展开来。
这是活下来的证明,是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带着血腥味的生命力。
他转头寻到刀鞘,那鲛鱼皮鞘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刚从深海捞上来。
反手一转的刹那,武士刀带着未散的寒气滑入鞘中,刀身没入时带起气流的轻啸,最后那声“呛啷”清越得像冰棱落地,在空旷的原野上荡开,惊飞了草里几只蛰伏的夜虫,振翅声“嗡嗡”地没入黑暗。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时,他瞥见一具尸体腰间挂着个剑袋。
帆布料子不算厚实,边角被刀锋豁开个小口子,像只受伤的兽蜷缩着。
上面的血污已经发黑,他捏着边缘抖了抖,暗红的血泥混着草屑簌簌落下,露出底下还算平整的纹理。
简单擦了擦,粗糙的布料蹭得掌心发涩,却也勉强能装下那柄武士刀。
把剑袋背在身后的瞬间,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肩胛骨上,像块贴肉的暖铁。
那力道踏实得很,比任何誓言都让人安心——刀在,命就在。
温羽凡拖着脚步走向摩托车,每一步都陷进半干的血泊里,拔出来时带着粘稠的拉扯感,像踩着融化的沥青。
鞋底碾过地上的枯叶,“咔嚓”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突兀,惊得路边灌木丛里的虫鸣都停了半秒。
头盔扣上的刹那,金属搭扣“咔嗒”一声咬合。
挡风玻璃上的血渍已经发黑,几道蜿蜒的痕迹从左上角斜切到右下角。
他抬手抹了把,指腹蹭到玻璃的冰凉,也蹭到那些洗不掉的暗红。
跨上摩托车时,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发出“吱呀”的呻吟。
脚踩启动杆的刹那,齿轮先是“咔啦”一声卡壳,紧接着爆发出震耳的轰鸣,排气管喷出的尾气裹着浓重的血腥气,在月光下凝成淡灰的雾团,慢悠悠地飘向天际。
拧动油门的瞬间,后轮碾过那枚带血的弩箭,“吱——”的尖啸刺得耳膜发麻。
车身猛地顿了一下。
温羽凡眼角的余光扫到东方天际,蟹壳青的微光正一点点啃食着墨色。
蜿蜒的省道在车灯下蜷成条灰黑色的巨蟒,路面的裂缝里嵌着暗红的血垢,轮胎碾过时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巨蟒在舔舐自己的伤口。
后视镜里,晨雾正从山谷深处漫出来,像团蓬松的棉花糖,一点点裹住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断手断脚在雾里若隐若现,很快就只剩模糊的轮廓,倒像是场被揉碎的噩梦,正被黎明一点点抹去。
可温羽凡比谁都清楚,这梦醒不了。
项上那千万赏金,像盏永不熄灭的鬼火,悬在头顶晃悠,早晚会引来更多闻着血腥味的秃鹫——它们藏在更黑的阴影里,爪子更尖,眼睛更毒。
车轮卷起碎石疯狂飞溅,打在挡泥板上“叮叮当当”响。
减震器在坑洼路面上发出痛苦的呜咽,车身晃得像惊涛里的船,温羽凡却把车把握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头盔面罩下,他的目光烧得像团火,死死咬着地平线。
那里的蟹壳青正渐渐透出鱼肚白,朝阳要升起来了,可那片光亮背后,更浓重的风暴正在酝酿。
晨雾散的时候,摩托车的尾灯已经缩成个小红点,像颗快熄灭的星火,慢慢钻进山道的拐角。
风卷过空荡荡的路面,卷起几片带血的碎布,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只有路边草丛里的血迹,还在朝阳下醒着。
那些深褐的、暗红的、甚至发黑的斑点,在露水的折射下闪着细碎的光。
风一吹,草叶抖落的水珠滚过血斑,晕开淡淡的红,像谁在这血色长路上,又添了笔不会褪色的注脚。
这条路还长,血腥味,怕是要跟着走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