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神武天下之睚眦 > 第64章  周家往事

书房里的晨光斜斜切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格子状的亮斑,浮尘在光里慢悠悠地转着。
书架上的线装古籍泛着暗黄,与旁边硬壳新书的烫金书脊交错,空气中飘着旧纸张的霉味混着松烟墨的清苦,让这片刻的宁静格外扎实。
家主指尖在梨花木书桌边缘轻轻摩挲着,那处被岁月磨出的包浆温润得像块老玉。他原本带着笑意的眼角慢慢收了弧度,喉结轻轻滚了滚,打破了这融洽:“嗯……这次啊,你为我们周家可是立了个大功。”
他抬眼时,目光落在温羽凡熨帖的衬衫领口,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却又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
温羽凡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了攥,指尖蹭过衬衫下摆的褶皱。
他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遮住半只眼睛,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霞姐在第一场拼到断骨都没退,高师傅虽然后来失手,可也是拼尽全力……晚辈实在不敢独领这份功劳。”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轻,“况且岑家本就是冲我来的。”
家主听完,忽然笑了,那笑声不响,却像投入静水的石子,在满室书香里荡开圈圈涟漪。
他抬手摆了摆,腕上的皮肤皱得像老树皮,动作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们的功,族里自然会记。但你不同。”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提到“岑家”二字时,语气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冷意:“岑家明着是找你报仇,实则盯着‘夜色’这块地盘很久了。你若是输了,别说你,连小霞都要跟着受罚;可你赢了,不仅保住了周家在城南的体面,还把城西那酒楼也划了过来——这份功,谁也替不了。”
家主往前倾了倾身,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目光直直落在温羽凡脸上:“我们周家讲究赏罚分明,你不必推让。说吧,想要什么?”
温羽凡深吸了口气,胸腔里的心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知道再推辞就显得刻意了,于是缓缓抬头,眼神里的犹豫褪去,只剩下执拗的坚定:“那……晚辈斗胆,想要一部内功心法,不知道……”
话没说完,就见家主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随即“噗”的一声,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溅在米白色的短褂前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家主!”温羽凡心头一紧,下意识往前跨了半步,眼里的担忧藏不住,“您没事吧?”
家主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眼角挤出些生理性的泪。
他从袖中摸出块浆洗得发白的手帕,胡乱擦着嘴角和衣襟,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你这小子……”他好不容易顺过气,声音里带着未散的咳意,还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内功心法?你当这是街头卖的糖人?说要就能有?”
他将手帕塞回袖中,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眼神里多了些怅然:“老头子我执掌周家几十年,做梦都想有部完整的内功心法,可哪那么容易?这东西,咱们周家……是真没有啊。”
温羽凡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家主头顶——那里悬浮着一行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小字:「武徒九阶」。
他心里暗暗思忖:“看来周家确实没有内功心法,以家主在周家的地位,若真有内功心法,凭他的资质和年纪,怎么可能卡在武徒九阶,迟迟没能突破到内劲武者?”
晨光慢慢爬到书桌边缘,照亮了家主短褂上那片茶渍,像朵骤然绽放又迅速枯萎的淡绿花朵。
温羽凡望着那片湿痕,心里那点对“八大世家”藏有秘籍的幻想,突然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轻轻巧巧地碎了。
不过,此时一个疑问像颗没按稳的石子,在温羽凡心头轻轻晃了晃。
他望着家主那双沉静的眼睛,视线不禁又飘向家主头顶那行「武徒九阶」的淡蓝色小字:“都说周家有内劲武者坐镇,既然不是家主,那会是谁?难道是对外放的烟幕弹,其实根本没有?”
他指尖在衬衫第三颗纽扣上磨了磨,正琢磨着这话该不该问,就见家主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晃了晃,茶沫子在水面打了个旋。
老人像是看穿了他眼底的纠结,先叹了口气,那叹息混着书房里的墨香,飘得慢悠悠的。
“我知道你在琢磨啥。”家主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杯底与梨木桌面碰出轻响,“这也不是啥藏着掖着的事,跟你说说也无妨。”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碾过眼角的皱纹,像是在抚平那些卷边的往事:“早年间,咱们周家哪止有内劲武者?光宗师境就出过三位,内功心法更是传了七代。那时候北关的云锦阁,不光卖蜀锦,更藏着咱周家的武库,门槛上的铜环,都被来拜师的人摸得发亮。”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阳光从窗棂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鬓角的银丝上,泛着点晃眼的白。
“可民国二十六年那阵子,仗打起来了。族里的男人,从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到五十岁的老汉,揣着护心镜就上了前线。我爷爷是掌家的,带着三个儿子扛着大刀队冲在最前面;我爹那时候刚成内劲,据说最后一次传信,是在台儿庄的战壕里,信纸都染着血……”
老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像战场上的鼓点。
“最后啊,就没一个回来的。我那时候才七岁,抱着我爹留下的那把断刀,在祠堂里哭了三天三夜。小霞她爹?那时候刚满月,裹在襁褓里,连爹长啥样都没见过。”
他拿起桌边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才继续道:“你也知道,老辈传武,讲究‘口传心授’。招式能画在纸上,可内劲流转的诀窍,得师父捏着徒弟的手腕一点点教。先辈们一走,那些藏在骨头缝里的功夫,就跟着断了。我跟着爷爷学过三年扎马,可也就只会些花架子,内功心法?连听都只听过零碎的名儿。”
说到这儿,他忽然直了直腰,原本耷拉的眼皮抬起来,眼里竟透出点亮:“但咱周家没垮,全靠战后寻来的那位前辈。”他指尖往窗外瞟了瞟,像是能穿透几重院落,看到后院那棵百年银杏,“他说,当年他在战场上快断气时,是我爹把最后一块干粮塞给了他,我爷爷替他挡了一颗流弹。他活下来了,却欠了周家两条命。”
“他来了之后又在祠堂偏院养了整整三年。伤好那天,他对着周家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说这辈子就守着周家,只要他还有口气,就没人能拆了这宅子的门槛。”家主说到这儿,指节在桌面上轻轻一磕,“这几十年来,岑家、李家那些人不是没来找过麻烦,可只要他往大门口一站,谁也不敢往前再走半步。外界传的那位内劲武者,就是他。”
温羽凡听得心头发紧,眼前像过电影似的:穿长衫的周家长辈们揣着兵器往码头跑,战壕里染血的信纸在风里飘,祠堂偏院的药味混着香火气……
他望着家主鬓角的白霜,忽然觉得那身月白色短褂上的茶渍,都像是被岁月浸出来的泪痕。
“家主这年纪,怎么也得八十往上了。”他心里暗惊,“那前辈怕是得奔百岁去了吧?”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哪有晚辈随便打听长辈岁数的?
他攥了攥手心的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低头看着青砖地上的光斑,那光斑被风一吹,晃得像面碎镜子。
书房里的晨光又挪了半寸,斜斜地打在书架第三层那套线装《资治通鉴》上,泛黄的纸页边缘泛着细碎的金芒。
温羽凡攥着衬衫袖口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布料被捻出几道褶子——方才听家主讲周家往事时悬着的心还没完全落下,另一个疑问又像藤蔓似的缠了上来。
他喉结轻轻滚了滚,目光越过家主肩头落在窗棂上,那里糊着的棉纸被风掀起个小角,露出外面玉兰树新发的嫩芽。
“家主,”他声音比刚才低了半分,带着点试探的小心翼翼,“我看轩叔的年纪……好像不大啊。还有霞姐……”
话音刚出口,温羽凡的后颈猛地一僵。
糟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周家收留的外姓人,周柏轩与家主的亲缘、霞姐在家族里的位置,都是轮不到他置喙的私事。
指尖的汗瞬间浸透了衬衫袖口,他慌忙低下头,视线死死钉在青砖地的纹路里,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窘迫:“哦,对不起家主,这种事情,我不该问的。”
说完甚至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像只闯了祸的猫,等着挨训。
可预想中的沉脸并没有来。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混着书页翻动的轻响,温和得像晒过太阳的棉絮。
温羽凡悄悄抬眼,正对上家主那双笑成月牙的眼睛。
老人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手里转着的紫砂茶杯氤氲出淡淡的白汽,哪有半分动怒的样子。
“无妨,都是些家常。”家主摆了摆手,腕上松垮的皮肤随着动作晃了晃,语气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纵容,“柏轩啊,是我小叔叔的儿子。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那小叔啊,还比我小半岁,当年在祠堂里被我追着打的模样,现在想起来还清楚得很。”
他呷了口茶,茶沫沾在花白的胡须上,自己却没察觉,继续道:“所以柏轩这小子,论辈分能喊我一声堂哥,可论模样,倒像是我晚几年生的儿子。至于小霞,”提到霞姐,老人的眼睛亮了亮,语气里多了几分疼惜,“那是我三弟盼了半辈子才得来的闺女,生她时三弟都快五十了,全家把她当眼珠子似的护着,从小到大,没受过半点委屈。”
温羽凡听得愣了神,脑子里正勾勒着周家这绕绕弯弯的亲缘图谱,就见家主突然放下茶杯,杯底在梨木桌上磕出“咚”的轻响。
老人往前倾了倾身,原本和蔼的眼神突然眯起,像鹰隼锁定了猎物,嘴角却勾起抹促狭的笑,慢悠悠地说:“不过话说回来,小霞这丫头,眼光刁得很,能让她上点心的人不多。”
他顿了顿,目光像带着温度的针,直直扎在温羽凡脸上,一字一句道:“你以后可得对她好点啊,不然老头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这话听着像玩笑,尾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像块石头投进温羽凡心里,“咚”地一声,荡起千层浪。
“啊!”温羽凡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耳朵“腾”地红透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家主哪是在说亲缘?分明是在点他和霞姐的事!
昨天夜里在夜店门口,周柏轩撞见他和霞姐站在街角,十有八九把那场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家主。
难怪老人肯跟他说这么多周家秘辛,从民国的战火到那位神秘的内劲武者,连家族里的辈分纠葛都和盘托出……
原来,自己早已被当成了“自家人”。
这个认知让温羽凡的心跳漏了半拍,既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手足无措。
能得周家家主这般认可,意味着他在周家的立足之地能稳上几分,甚至可能接触到更深的武道资源——这是他此前想都不敢想的。
可这份认可背后,藏着的“对霞姐好点”,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
他眼前晃过霞姐在聚光灯下唱歌的样子,酒红色礼服裙摆上的亮片像碎星,吊在胸前的绷带都遮不住眼里的光;
又想起她在地下室对练时,明明能一脚踢中他肋下,却总在最后一刻收力,运动裤裤脚扫过他脚踝时带起的风……
那些画面温温热热的,像揣在怀里的暖炉。
可下一秒,凤栖花苑的断壁残垣又撞进脑海——小智举着变形金刚的哭脸,周新语倒在瓦砾堆里时染血的白围裙,还有“新神会”那三个像烙印般刻在骨头上的字。
仇恨像座大山,死死压在心头,让他连伸手去接那份温暖的勇气都没有。
温羽凡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能感觉到家主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期许。
最终,他猛地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底的挣扎,声音支支吾吾的,像被砂纸磨过:“家主,我……我会的。”
说完,只觉得后颈的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凉得像冰。
家主瞧着温羽凡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眼角的皱纹忽然像水波般漾开,带着书卷气的笑声在书房里荡开,混着窗外铜铃的轻响,倒添了几分暖意。
“好了,别绷着了。”他抬手拍了拍梨花木桌面,掌心的薄茧蹭过桌沿的包浆,“还是说回正经事。内功心法这东西,周家是真拿不出。”
说到这儿,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沫沾在花白的胡须上也没在意,目光透过窗棂落在院中的玉兰树上,语气里多了几分怅然:“别说咱周家,整个川府城的几大家族,怕是都掏不出这物件。真要论起来,华夏大地能稳稳攥着内功心法的,也就少林、武当那些传承千年的大派,或是京城那些盘根错节的老牌家族,再不然就是官方手里握着的秘藏了。”
话音顿了顿,他忽然转头看向温羽凡,眼里闪过丝犹豫:“倒是宅子里那位前辈……若是他肯收你为徒……”
这话刚出口,他又自己摇起了头,枯瘦的手指在茶杯沿上轻轻敲着:“不行不行,你这年纪早过了练武的黄金期。那位前辈当年收徒,讲究的是三岁扎马、五岁练拳,你这骨头都长硬了,他铁定看不上……你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最后那句“死了这条心吧”,说得轻描淡写,尾音却拖着点无奈的惋惜,像秋风扫过枝头的残叶。
温羽凡指尖猛地攥紧了衬衫第三颗纽扣,冰凉的布料硌得指腹发疼。
胸腔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凉了半截。
他喉结悄悄滚了滚,眼帘垂下去遮住眼底的黯淡,可攥着纽扣的力道却没松——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像埋在土里的种子,还在悄悄拱着土。
“家主,”他抬起头时,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涩,“既然各家都没秘笈,那他们的内劲武者是怎么来的?难道成内劲武者,还有别的路?”
“有啊,自己悟去!”家主被他这股执拗逗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里带着点戏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沟壑,“当然了,这是逗你的。这世上亿万人,能靠自己悟透内劲的,怕是比凤凰落枝头还稀罕。”
他放下茶杯,杯底在桌面上磕出轻响,语气重归平和:“那几家能有内劲武者,说穿了也简单——族里有子弟揣着厚礼,硬挤进那些大派的山门。就说城西李家,前年还把最小的孙子送去了峨眉,磕了三个月头才求来个外门弟子的名分,这才勉强凑出个内劲武者撑场面。”
家主说话时,目光落在温羽凡紧绷的侧脸,像长辈看晚辈般耐心,每个字都说得清晰,带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
温羽凡默默点头,指尖终于松开了纽扣,衬衫上被攥出的褶皱却没散开。
原来如此。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要么有内功心法打底,要么能拜入少林武当那样的大派。
但这两条路,对于他而言,似乎都隔着万水千山。
他的喉结滚了滚,方才被压下去的火苗又窜了起来。
失落是真的,可那点不甘更甚。
他既没心法可依,也没门路拜入大派,可小智举着蛋糕的笑脸、周新语染血的围裙,还有“新神会”那三个像烙铁般的字,都在逼着他往前闯。
“总会有办法的。”他在心里默念,指尖重新攥紧时,骨节泛白的力道里,藏着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狠劲。
家主望着温羽凡紧锁的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砂杯沿,杯壁上的茶渍被蹭出浅淡的痕迹。
晨光从窗棂漏进来,刚好落在温羽凡攥紧的指节上,那截被捏得发白的衬衫袖口,像根绷到极致的弦。
老人喉结轻轻滚了滚,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润了润,才带着点长辈特有的温吞开口:“诶,小金啊,别钻牛角尖了。”
他抬了抬下巴,目光扫过窗外玉兰树新发的嫩芽,语气里带着几分实在:“内功心法这东西讲究机缘,急不来的。不如说点实在的——城西那酒楼刚划过来,给你三成股份如何?往后在川府城,也算有个安稳营生。”
说罢,他将茶杯往桌沿轻轻一磕,瓷面碰撞的轻响在满室书香里荡开,像在敲定一桩再寻常不过的事:“你要是觉得占了便宜,往后多照看着点小霞,也就抵回来了。”
温羽凡睫毛颤了颤,后腰旧伤突然泛起细密的疼,像在提醒他那些不能安稳的过往。
他望着家主鬓角的银丝,喉结滚了滚,摇了摇头时,额前的碎发跟着动了动:“家主厚爱,晚辈心领了。”他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了蜷,掌心的薄汗洇湿了衬衫袖口,“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话音落时,他忽然挺直了脊背,原本微垂的肩膀绷得笔直,像株被风压实的翠竹。
晨光恰好落在他脸上那道浅疤上,将眼底的执拗照得分明:“不过,家主,除了内功心法,晚辈确实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家主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的皱纹漾开些笑意,摆了摆手,腕上松垮的皮肤随着动作晃了晃,倒显出几分随和:“但说无妨,只要老头子我知道的,保准不藏着掖着。”
他说着,又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沫沾在花白的胡须上,自己却没察觉,目光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纵容。
温羽凡深吸了口气,胸腔里的空气带着书房特有的旧纸味。
他缓缓抬眼,原本松弛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声音比刚才沉了半分,每个字都像在舌尖滚过一遍才吐出来:“家主,您……可听过‘新神会’?”
最后三个字落地的瞬间,书房里的风好像突然停了。
家主脸上的笑意像被速冻的湖面,瞬间凝住。
他原本搭在桌沿的手猛地弹起,带得茶杯“哐当”一声撞在砚台边,碧绿色的茶水溅在“守拙”镇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渍。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原本温润的沙哑突然变得尖利。
月白色短褂下的肩膀在微微发颤,方才还带着暖意的目光此刻像淬了冰,死死钉在温羽凡脸上。
温羽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得心头一缩,却见家主猛地往前倾身,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老人花白的眉毛拧成疙瘩,眼底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翻涌着惊涛骇浪,连攥着桌沿的指节都泛出青白色:“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谁告诉你的?”
窗外的玉兰树突然落下几片叶子,砸在窗纸上发出轻响,却没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家主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的茶渍随着起伏的衣襟微微晃动,像块被水泡涨的旧伤疤。
他死死盯着温羽凡,瞳孔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仿佛那三个字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