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神武天下之睚眦 > 第61章  真男人对决

比赛哨声刚落,温羽凡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窜出。
他脚尖在暗红色防滑垫上碾出细碎的声响,一连串小碎步密得像骤雨打在窗棂,膝盖微屈的弧度始终保持在最佳发力角度,整个人像条游鱼在擂台上穿梭。
训练服的下摆随着动作掀起急促的褶皱,露出的脚踝绷得笔直,每一次落点都精准避开梁展鹏可能的攻击范围。
他的瞳孔缩成两道锐利的光,死死锁着对手肩颈处的肌肉颤动。
当对方右臂三角肌微微隆起时,温羽凡突然拧身侧滑,橡胶鞋底在垫面上擦出半米长的白痕,恰好避开一记带着破空声的直拳。
拳风扫过他耳畔,掀起几缕汗湿的碎发,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余光仍牢牢咬住梁展鹏的重心变化。
与霞姐狂风骤雨般的腿法不同,温羽凡的攻势更像蛰伏的毒蛇。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以小碎步调整距离,双臂虚拢在胸前,仿佛只是在等待。
直到梁展鹏的摆拳露出破绽的刹那,他才突然发难:左脚猛地蹬地,身体如拧转的麻花骤然舒展,右拳带着龙吟般的低啸直捣对方肋下。
而在击中的瞬间,温羽凡借着反作用力后跃米,落地时膝盖顺势弯曲卸力,鞋跟在垫上磕出清脆的响。
他重新拉开安全距离,呼吸节奏丝毫不乱,仿佛刚才那记足以崩碎砖石的重拳只是随手掸掉了肩上的灰尘。
梁展鹏的反应则像座突然爆发的火山。
这位身高近一米九的壮汉平时移动时,肌肉牵动战斗服的褶皱都显得笨重,可当“奔雷手”三个字从喉间滚出时,整个人骤然化作一道闪电。
他双肩猛地一沉,脊椎如拉满的弓弦弹动,双手舞动的轨迹快得连成残影,掌风撕裂空气的“呜呜”声里,竟真有几分雷暴过境的压迫感。
“砰!砰!砰!”三记掌风几乎同时落在温羽凡刚才的站位,防滑垫被震得泛起涟漪,边缘的橡胶层簌簌掉渣。
梁展鹏的身影已借着掌风前冲的惯性欺近,左手虚晃攻向面门,右手却如毒蛇出洞,指尖带着淡红色的内劲直取温羽凡心口。
这连招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台下观众席突然爆发出整齐的抽气声。
温羽凡猛地矮身,几乎贴着地面滑行半米,堪堪躲过这记杀招。
掌风擦着他鼻尖掠过,灼热的气浪烫得皮肤发麻。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梁展鹏的侧踢已如钢鞭扫来,裤管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千钧一发之际,他双手撑地旋身,双腿在空中划出道圆弧,险之又险地从对方腋下钻过,后背却仍被劲风扫中,顿时泛起一片火辣辣的红。
“好!”看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穿黑背心的壮汉把啤酒罐往栏杆上砸得邦邦响,绿色的泡沫溅在“周家必胜”的木牌上;
染蓝发的姑娘举着手机狂拍,镜头里温羽凡翻滚的身影与梁展鹏追击的掌风糊成一片光斑;
连二层
包厢里,都有人往前倾了倾身,雪茄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霞姐的右臂还吊在颈间,石膏夹板边缘渗出些微纱布的白,走路时左肩刻意压低,像托着块看不见的重物。
她扶着栏杆挪到周家席位时,金属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往上爬,与臂弯里传来的钝痛撞在一起。
找到空位坐下时,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下意识地调整了三次坐姿,才把受伤的胳膊摆到最舒服的角度——尽管那点舒服里,始终裹着层扯不开的疼。
目光刚落到擂台上,她原本蹙着的眉峰就松开了些。
聚光灯在温羽凡身上投下亮得刺眼的光斑,他正猫着腰避开梁展鹏的直拳,训练服的下摆被带起的风掀成小旗,露出的腰侧还沾着块没洗干净的泥印。
霞姐的指尖突然攥紧了,指甲掐进掌心的力道让她清醒地意识到,那处正是前几天被自己用腿法踢肿的地方。
“啧。”旁边的周远博突然重重咂了下嘴,盘着核桃的手停在半空。他的中山装袖口被场内的热气烘得发皱,视线像被胶水粘在温羽凡踉跄的背影上,“这躲闪得也太狼狈了。”
霞姐没回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鬓角的白发随着摇头的动作晃了晃。
格斗场的欢呼声浪拍过来时,周远博喉结滚了滚,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里裹着股挥不去的焦虑:“小霞啊,这个金满楼到底行不行啊?”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擂台上悬殊的局势,又把话咽了回去,改成声长叹:“哎算了,武徒六阶对战武徒八阶,能打成他这样,也算不错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像怕被风刮走,可那点失望明明白白写在眉梢——他捏着核桃的指腹用力,把温润的包浆都按出了白痕。
“二伯放心。”霞姐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比场内的鼓点还稳,“楼哥一定能赢的。”
她转头时,灯光恰好落在眼底,那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周远博愣了下,这才发现她的手心也攥出了汗,可那股子坚定愣是没掺半点虚的,仿佛不是在预测输赢,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你就这么有信心?”他忍不住追问,身体微微前倾,中山装的领口跟着扯开道缝。
“楼哥一定能赢。”霞姐又说,尾音比刚才沉了半分。
这话出口的瞬间,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前几天地下室的画面:
温羽凡被自己的弹腿踢中后腰,闷哼着撞在酒箱上,却硬是撑着没倒下,反而喘着气说“再来”;
还有他蹲在地上画招式图时,粉笔灰沾在汗湿的下巴上,像圈没擦干净的胡茬,可眼睛亮得吓人。
七天前还接不住自己三招的人,昨天竟能在对练里逼得她使出十二分力气——这哪里是进步,简直是在逆着常理生长。
可疑惑也跟着冒了头。
她望着擂台上那个灵活躲闪的身影,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嘴里小声嘀咕:“可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楼哥明明有这么可怕的天赋,但为什么现在快四十岁了,修为才只是武徒呢?”
声音轻得像怕被听见,可周远博还是捕捉到了半截,连忙凑近了些,耳朵几乎要贴上她的肩膀:“啊,你说什么?”
霞姐猛地回神,飞快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抹神秘的笑:“没什么。”她抬手指了指擂台,“二伯你看着好了,楼哥会给你惊喜的。”
最后几个字说得笃定,她重新转回头时,恰好看见温羽凡险险避开一记侧踢,鞋尖擦着地面滑出半米,带起的橡胶屑在灯光下飞成细雪。
霞姐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又迅速被更烈的期待填满——她好像已经看见终局时,这个总是藏着股倔劲的男人,会以怎样的姿态站在胜利的光里。
周远博看着她这副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坐直身体,目光重新投向擂台,却不知怎的,刚才那点失望淡了些。
场内的欢呼声掀起新高潮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心也沁出了汗,只好把核桃攥得更紧,指节在空气中跟着温羽凡的动作无意识地动着,像在替他攒劲。
灯光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擂台上的身影还在顽强地闪转腾挪,而看台上这两道紧盯着战局的目光,一个盛满了毋庸置疑的信任,一个藏着半信半疑的期待,在喧嚣的声浪里,悄然拧成了一股绳。
格斗场的射灯把擂台照得像块烧红的烙铁,金属网栏泛着冷硬的光,连空气都被两人的动作搅得发烫。
梁展鹏的拳头还没落地,下一记已经带着破空的锐响追来。
骨节撞在空气里的闷响连成片,像夏日暴雨砸在铁皮棚上,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每一步踏在胶垫上,都能震起细尘——那是被汗水浸透的地胶,在他猛力蹬踏下微微发颤,仿佛连擂台都在跟着他的节奏嘶吼。
温羽凡的身影在拳影里忽左忽右,像被狂风卷着的蒲公英。
他的肩背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次拧身都带着利落的弧线,避开擦着鼻尖掠过的拳头时,能看见他下颌线绷出的冷硬弧度。
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睛,他却连眨眼都省了,只靠余光锁定梁展鹏的重心,脚掌碾过地胶的声音轻得像猫爪落地,偏偏每次都踩在最刁钻的间隙里。
台下早炸了锅。
前排穿工装的男人攥着啤酒罐,指节捏得发白,喉结上下滚着没喊出声的“躲”;
后排扎高马尾的女生捂着嘴,睫毛上还挂着刚才紧张出来的泪;
扩音器里解说员的声音都劈了调,混着满场的跺脚声,把格斗场的铁皮顶震得嗡嗡响。
空气里飘着汗味、橡胶味,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像堆干柴,就差个火星子。
“躲啊!接着躲!”梁展鹏的拳头擦过网栏,震得铁条哐当响。他咧着嘴笑,虎牙闪着狠劲,“刚才在台下吹的牛呢?合着就这点能耐?”
他的奔雷手确实快,拳风扫过温羽凡耳边时,连对方鬓角的碎发都被掀得飘了起来。
温羽凡刚避开一记扫腿,借着反作用力旋身站稳。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汗蹭在颧骨上,倒把那抹笑衬得更清透:“奔雷手要是没劲,那江湖上早没人练了。”他说话时,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点,像在算着什么,“不过……”
话音尾音还飘在半空,他突然矮身。
不是往后躲,是猛地往下一沉,像被无形的手拽了把,紧接着整个人弹了起来!
全场的惊呼像被按了暂停键,又猛地炸开。
温羽凡没往前冲,竟直挺挺跃向三米外的防护栏。
他的指尖先搭上栏顶,指腹碾过防滑纹的瞬间,膝盖已经顶了上来。
下一秒,手肘、脚掌、甚至肩膀都贴了上去,四肢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弯折,关节像装了轴承,在半米宽的栏面上嗖嗖地往前爬。
运动裤蹭过栏面的锈迹,留下几道灰痕,他却浑不在意。
肩胛骨在皮肤下快速滑动,带起流畅的肌肉线条,像真的有只蜘蛛趴在铁栏上,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又诡异。
那是他跟杀手黑蜘蛛学的本事,现在被他搬到擂台上,竟有种荒诞的利落。
“那是……什么?”后排有人把矿泉水瓶捏扁了,塑料碎裂的脆响在死寂里格外清楚。
梁展鹏的拳头停在半空。
他刚才还绷着的腮帮子突然松了,眼睛瞪得比拳头还大。
温羽凡爬过第三根栏柱时,他才眨了眨眼,喉结上下滚了滚,像有口唾沫堵在嗓子眼。
刚才那股子胜券在握的狠劲,突然就卡了壳,像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被硬生生塞进个不合规格的零件。
但那短暂的错愕不过半秒,梁展鹏的瞳孔便骤然缩成针尖,眼底的惊惶被一层寒冰般的不屑彻底覆盖。
他嘴角猛地撇起,左边脸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那抹不屑顺着下颌线往下淌,连带着脖颈处暴起的青筋都跟着突突跳动。
“嗤……”一声冷哼从齿缝里挤出来,混着鼻腔里喷出的粗气,在燥热的空气里撞出细碎的火星。
“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股铁锈味的嘲讽,“真当这擂台是杂耍场子?”
话音未落,他突然沉腰塌肩,原本松弛的背肌猛地贲张起来,黑色战斗服的布料被撑得鼓鼓囊囊,像藏着一头即将破笼的猛兽。
右臂上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凸起,从手肘一路蜿蜒到掌心,泛出不正常的赤红,空气里仿佛有细碎的电流在噼啪作响。
“看老子怎么拆了你这破网!”
他暴喝一声,声浪撞在格斗场的穹顶上,弹回来时带着嗡嗡的回音。
右掌已经蓄满了力道,五指微微蜷起又猛地绷直,掌心的气流被搅得旋转起来,竟真有几分雷声滚动的沉闷。
“砰!”
掌风还未及体,擂台下前排的观众已经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那股劲风扫过,连三米外的塑料座椅都跟着轻轻震颤。
铁灰色的防护栏应声剧震。
拇指粗的合金网格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原本紧密咬合的焊点处突然裂开一道细缝,锈迹簌簌往下掉。
梁展鹏的掌印清晰地印在其中一根横栏上,那处的黑漆瞬间崩裂,露出底下银白的金属原色,还带着被巨力压出的浅凹。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金属扭曲的腥气。
而防护栏顶端,温羽凡的身影却稳如磐石。
他的十指像八根钢钉,死死扣进网格的缝隙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指甲缝里都嵌进了铁锈。
左臂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将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任凭下方的冲击带着栏杆剧烈摇晃,他的眼神却静得像深潭,甚至还能借着晃动的间隙,扫过梁展鹏因发力而扭曲的侧脸。
“还没完呢!”梁展鹏的眼睛红了。
他看着温羽凡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胸腔里的怒火像被泼了桶煤油,“轰”地烧得更旺。
粗重的喘息声里,他再次抬掌,这次连左肩都跟着耸起,整个上半身的力量都压在了右臂上。
掌心的赤红更深了,甚至能看到细小的气浪在掌缘翻滚。
“喝!”
第二掌落下时,防护栏的晃动幅度陡然加大。
一根竖栏应声弯出诡异的弧度,与横栏连接处的焊点彻底崩开,发出刺耳的“嘶啦”声。
金属碎屑像子弹一样飞溅出去,有几片擦着温羽凡的耳畔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耳廓生疼。
可温羽凡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左手反而扣得更紧了。
指腹碾过滚烫的金属网格,将那些凸起的防滑纹深深嵌进肉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栏杆在震颤,却像吸附在岩壁上的壁虎,连半分动摇都没有。
“再来!”
梁展鹏的吼声已经带上了点破音。
额角的青筋像蚯蚓般爬动,汗水顺着下颌线成串滴落,砸在擂台上的防滑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的掌法越来越快,越来越沉,每一次落下都像重锤砸在铁砧上,“砰砰砰”的闷响连成一片,震得整个格斗场都跟着发颤。
第三掌,栏杆上的裂痕蔓延到了根部。
第四掌,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应声脱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第五掌……
“乓!”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炸开。
梁展鹏这一掌正拍在之前裂开的缝隙处,那片本就摇摇欲坠的栏杆再也撑不住,硬生生被轰出个碗口大的破洞!断裂的金属茬闪着寒光,像野兽咧开的獠牙。
“哈哈哈……”梁展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股疯狂的快意。
他盯着那个破洞,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突然伸出右手,五指死死扣住破洞边缘的金属茬。
“给我——下来!”
他猛地发力,手臂上的肌肉瞬间隆起,连带着肱二头肌都绷成了小山状。
血管在皮肤下突突跳动,仿佛要冲破皮肉的束缚。
防护栏发出痛苦的呻吟,从破洞处开始,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死神的镰刀在收割。
温羽凡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身下的栏杆正在失去支撑,那些扣住网格的手指甚至能摸到金属变形的震颤。
“这疯子……”他暗自咋舌,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没有丝毫犹豫,他像只受惊的猿猴,四肢猛地发力,身体贴着栏杆向上一窜。
左手松开的瞬间,右手已经抓住了三米外另一根横栏,指节磕在金属上发出“咚”的脆响。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功夫,他已经稳稳落在了另一截防护栏上。
几乎就在他落脚的刹那……
“咔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断裂声响起。
梁展鹏硬生生将那截三米长的防护栏从固定架上扯了下来!
断裂处的金属扭曲成麻花状,带着尖锐的断茬,被他高高举过头顶。
碎金属片像下雨般四散飞溅,有几片甚至越过防护网,砸在前排观众的椅背上,惊起一片尖叫。
梁展鹏喘着粗气,举着那截沉重的栏杆,脸上溅了几滴不知是汗水还是铁锈的液体,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他盯着温羽凡新的落脚点,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
“下一个,就是它了。”
说话间,梁展鹏青筋暴起的大手已经扣住了又一张防护栏的合金网格。
指节发力的瞬间,指腹下的金属表面被捏出几道白痕,常年练拳的掌心泛着贲张的红,仿佛要将这拇指粗的钢筋捏成面条。
他喉头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三角肌隆起如小山,整个人像台失控的液压机,硬生生将网格拽得向外凸了半寸。
防护栏连接处的焊点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暗红色的防锈漆成片剥落,露出底下银亮的金属本色,却在他蛮力撕扯下迅速扭曲成狰狞的弧度。
此刻的梁展鹏早已忘了“比赛”二字,眼里只剩下温羽凡在防护栏上移动的身影。
那道灰扑扑的训练服像根扎眼的刺,让他胸腔里翻涌的暴戾几乎要冲破皮肤。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撞在金属网上的回声,混着网格变形的脆响,在格斗场里搅成一团狂躁的乱码。
台下观众的惊呼像被按了暂停键,连最前排的呐喊都卡在喉咙里。
谁也没料到他会疯魔到拆擂台的地步。
那可是拇指粗的合金网,寻常武者全力一击也未必能留下痕迹,此刻却在他掌下像块软铁皮般扭曲。
张耀辉握着麦克风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着没喊出声。
裁判手册里从没有“禁止拆场地”的条款,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防护栏在梁展鹏手里发出濒死的哀鸣,聚光灯下,那些交错的划痕里还沾着前两场比赛的血痂,此刻又要添上新的战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温羽凡的手掌刚抓住另一根栏杆,铁锈就顺着指缝蹭进掌心。他能感觉到身下的金属在梁展鹏的撕扯下微微震颤,每一次晃动都让他手臂的肌肉绷紧三分。
眼角余光瞥见对方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心里清楚再耗下去,迟早要被这头蛮牛困死在方寸之地。
他指尖在网格上快速滑动,磨破的袖口蹭过尖锐的断口,被勾出一缕棉线。
六阶与八阶的差距像道无形的墙,但刚才短暂的交锋让他摸到了对方的命门——梁展鹏的爆发力虽猛,变招却总有半秒的滞涩。
就在梁展鹏发出一声咆哮,双臂发力将网格撕开道裂口的刹那,温羽凡突然松了手。
身体下坠的瞬间,他听见耳边的风声骤然变尖。
训练服的下摆被气流掀成漏斗状,露出的腰侧还沾着前几天训练时的淤青,此刻却随着拧身的动作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没有选择常规的后跃,反而借着重力加速下坠,双腿在空中划出道利落的圆弧,硬生生将下落轨迹折成道锐角。
这一跃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头下脚上的瞬间,他看见梁展鹏因发力而贲张的后颈,看见对方抓着栏杆的指节泛出青白,甚至能闻到那身黑色战斗服上混着汗味的铁锈气息。
“就是现在!”
温羽凡喉间爆出一声低喝,右手五指骤然收紧,指关节因发力而泛白,指尖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取梁展鹏顶门。
那姿态哪里是抓,分明是鹰隼扑食时弹出的利爪,连空气都被搅得发出“呜呜”的尖啸。
梁展鹏的反应快得像道闪电。
头顶袭来的劲风刚扫过发梢,他还没看清招式,常年浸淫武道的本能已经驱动身体。
抓着栏杆的左手猛地松开,右臂以一个违反常理的角度向上翻扬,掌心瞬间涨起层淡红色的气劲,正是奔雷手的起手式。
“啪!”
爪与掌在半空撞出第一道脆响,像鞭子抽在铁板上。
温羽凡只觉指尖传来股滚烫的力道,震得指骨发麻,却借着这股反作用力手腕一翻,中指与食指并拢如剑,直刺对方腕间脉门。
“啪!啪!啪!”
连续三声脆响几乎连成一线。
梁展鹏的手掌在头顶划出三道残影,每次都精准地磕在温羽凡变招的瞬间。
他甚至没抬头,全凭手臂传来的力道变化判断攻击轨迹,掌心的红芒越来越盛,将空气烤得微微扭曲。
温羽凡的每一次出爪都快如星火。
三记攻击在一秒内完成,快得让台下观众只能看见两道模糊的影子在碰撞。
直到第三声脆响炸开,两股力道终于正面相撞。
温羽凡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顺着手臂涌来,仿佛撞上了迎面驶来的卡车。
掌心的灼热感瞬间蔓延到肩膀,骨头缝里像是被塞进了滚烫的钢针。
他整个人像片被狂风掀起的树叶,在空中划出道歪斜的抛物线,后背重重砸在上方的防护栏上。
“嘎吱……”
合金网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凹陷出一个人形的弧度。
温羽凡感觉后背的骨头都在震颤,喉头涌上股腥甜,却死死咬住牙关没吐出来。
身体被反弹回来,重重砸落到地面的时候,他借着惯性连续翻滚了三圈,每圈都在暗红色的防滑垫上留下道浅痕,直到撞在擂台边缘的护垫上才停下。
他半跪在地,右手撑着地面微微颤抖,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抬起头时,汗水混着嘴角的血丝淌下来,在下巴尖凝成水珠,却死死盯着梁展鹏,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了。
而梁展鹏那边的境况,也远比表面看起来更狼狈。
青石擂台的地面在他脚下裂出蛛网般的纹路,两个碗口大的深坑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石屑,那是刚才硬接温羽凡四记爪击时,双脚硬生生碾进石质地面留下的印记。
坑底积着层细密的粉末,被他粗重的呼吸吹得微微起伏,像在无声诉说着那几记攻击蕴含的惊人力道。
他右臂的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肱二头肌上的青筋像条挣扎的青蛇,从手肘一路蜿蜒到腕间。
方才硬接最后一爪时,指骨传来的麻意还没散去,此刻连握拳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体内气血翻涌得厉害,喉头像是堵着团滚烫的棉絮,每口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灼痛,那股热流在胸腔里冲撞,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喉咙喷薄而出。
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砸在黑色战斗服的领口上,洇出深色的湿痕。
他却连抬手擦汗的动作都省了,只是死死盯着温羽凡,眼皮因失血和疲惫微微发沉,却硬是撑出道锐利的缝,眼底的红血丝里翻涌着不甘。
他可是武徒八阶的奔雷手,怎么能被个六阶的小子逼到这份上?
“好家伙,还说自己没招了?”梁展鹏咧开嘴笑,露出的牙上沾着点血丝,“这爪子够劲啊!来来来,再让老子尝尝!”
他刻意把声音压得粗嘎,像是要用气势盖过体内的翻涌,可尾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喘,还是暴露了他的吃力。
话音未落,他突然猛地踏前一步。
“咚”的一声,青石地面应声陷下半寸,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开。
这一步带着全身的蛮力,肩背的肌肉骤然贲张,黑色战斗服被撑得鼓鼓囊囊,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他像头被激怒的野牛,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擂台上格外清晰,每一步落下都震得防护网嗡嗡发颤,连远处观众席的惊呼声都被这股气势压得矮了半截。
温羽凡看着冲过来的身影,缓缓抬起手背擦掉嘴角的血丝。
指腹蹭过下巴时,能摸到皮肤下紧绷的下颌线。
那抹猩红在苍白的手背上格外刺眼,像朵骤然绽开的小花。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他轻声感叹,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却更多的是被激起的斗志。
刚才那几记对撞,他的指骨还在隐隐作痛。
这头“蛮牛”的硬功是真扎实,每一拳都像撞在铁板上。
可他的眼神没半分退缩。
脑海里突然闪过霞姐吊着绷带的样子。
他想起那天在地下室,霞姐忍着旧伤教他拆解弹腿,汗水滴在他手背上,说“楼哥,周家能不能守住,就看我们的了”;
想起她刚才在选手通道,吊着伤臂对他说“我信你”时,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
那份信任,重得像块压在心头的烙铁。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时,能感觉到后腰的旧伤在隐隐作痛,此刻却像是在提醒他: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这一战,必须赢。”温羽凡在心里默念,指尖猛地攥紧。
训练服的袖口被风掀起,露出的小臂上青筋突突跳动。
他迎着梁展鹏的气势,也迈开了脚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像扎根的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里仿佛有看不见的火星在碰撞。
梁展鹏的怒吼和温羽凡沉默的眼神在半空交锋,擂台上的风都跟着变得滚烫——这场较量,才刚刚到最烈处。
擂台之下,每一道目光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死死黏在擂台上那两道高速移动的身影上。
前排的观众早已忘了呼吸,有人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后排的看客踮着脚往前倾,脖子伸得像被拎起的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聚光灯的光柱在两人身上疯狂切换,把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扯得忽长忽短,像两头正在角力的困兽。
格斗场里的空气仿佛被压缩成了一块坚冰,连空调出风口漏出的冷风都带着股凝滞的沉重。
直到温羽凡的拳头带着破空的锐响挥出,那声“呼”的风声才像把锥子,猛地刺破了这片死寂。
温羽凡的肩背肌肉贲张如铁,训练服的布料被汗水浸得发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每一道发力的轮廓。
他的牙关咬得死紧,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直线,拳头上的青筋像蚯蚓般突突跳动。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的气血,从脚跟蹬地的力道,到腰腹拧转的爆发,再到手臂绷直的寸劲,每一寸肌肉都在嘶吼着向前冲。
拳头掠过空气时,甚至卷起细小的气流漩涡,把台面上的橡胶碎屑都卷得飞了起来。
梁展鹏的反应也是快得惊人。
他看到温羽凡拳头扬起的瞬间,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踏了半步,膝盖猛地顶起,把重心压得更低。
他的嘴角咧开一道狰狞的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喉咙里滚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来得好!”
话音未落,他的右拳已经如出膛的炮弹轰出,黑色战斗服的袖子被劲风撑得笔直,手臂上的肌肉像滚动的岩浆,每一块凸起都透着毁天灭地的狠劲。
“砰!”
两拳相撞的刹那,一声闷响在格斗场里炸开,像有块巨石砸进了盛满水的铁桶。
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震得前排观众的头发都跟着颤动,连擂台边缘的防护网都发出“嗡嗡”的共鸣。
温羽凡的手臂剧烈震颤了一下,拳头上的力道顺着胳膊往肩膀涌,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一瞬;
梁展鹏也被震得后退半步,脚下的防滑垫被碾出两道深痕,橡胶碎屑簌簌往下掉。
但谁都没停。
温羽凡借着后退的惯性旋身,左臂如鞭抽回,指尖绷得像淬了毒的钢爪,直取梁展鹏的肋下。
梁展鹏则猛地沉肩,右手化掌为盾,硬生生挡开这记刁钻的爪击,掌缘相撞的“啪”声脆得像骨头摩擦,紧接着左拳已经带着风声捣向温羽凡的胸口。
“哈哈……痛快!”梁展鹏的笑声在擂台上翻滚,混着粗重的喘息,像台没上油的鼓风机。
他的脸上溅着汗珠和不知从哪蹭来的铁锈,眼神却亮得吓人,每一次出拳都比上一次更猛,拳风扫过空气时,已经能听到细微的“噼啪”声,那是内劲激荡的动静。
温羽凡的呼吸也乱了,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涩得他视线发花,但他连眨眼的功夫都省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梁展鹏拳头的重量——那是种带着崩碎砖石力道的刚猛,每次碰撞都像有把锤子在敲他的骨头。
可他眼底的光却越来越亮,仿佛被这股狠劲点燃了骨子里的倔气。
他不再刻意躲,反而迎着拳风往前撞,左手格开对方的攻击,右手的拳头就贴着对方的胳膊擦过去,直取面门。
拳与拳的碰撞声连成了片,“砰砰砰”的闷响像密集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有时是温羽凡的爪尖擦过梁展鹏的肩膀,带起一道血痕;
有时是梁展鹏的掌缘扫过温羽凡的肋骨,让他闷哼一声弯下腰。
但下一秒,两人又会像弹簧般弹起,再次撞在一起。
台下的声浪终于彻底炸开。
穿黑背心的壮汉把啤酒罐往地上一砸,绿色的泡沫溅了满地,他扯着嗓子嘶吼:“干他!往死里干!”
染蓝发的姑娘举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屏幕里的画面糊成一片光斑,可她的尖叫却盖过了所有声音:“金满楼!加油!”
二层
包厢里,有人把雪茄按在烟灰缸里,火星熄灭的轻响在喧闹中格外清晰。
透过防弹玻璃,能看到他前倾的身子,和紧紧攥着扶手的手——连这些素来冷静的看客,都被这场毫无保留的硬刚点燃了热血。
温羽凡的拳头再次挥出时,指缝里渗出了血,那是刚才碰撞时擦破的伤口。
但他像没感觉到疼,只是死死盯着梁展鹏的眼睛,那里的疯狂与自己眼底的坚定撞在一起,迸出细碎的火花。
梁展鹏的呼吸越来越粗,每一次出拳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可他的拳头依旧如铁,砸在温羽凡的胳膊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在敲一面快要裂开的鼓。
这哪里是比赛?
分明是两个男人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较量。
比谁更能扛,比谁更敢拼,比谁骨子里的那股劲更烈。
拳头上的血,嘴角的汗,发梢的泥,还有那声接一声的闷响,都在诉说着同一件事: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死战。
观众席的欢呼声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嘶吼,有人把外套脱下来往天上扔,有人互相搂着手蹦跳,连裁判张耀辉都忘了举牌提醒,只是攥紧了拳头,盯着擂台上那两道不断碰撞的身影,眼底闪着动容的光。
擂台上的橡胶垫早已被汗水浸透,踩上去发出“噗嗤噗嗤”的闷响。
温羽凡和梁展鹏的影子在地上纠缠、翻滚、碰撞,像两团燃烧的火焰,把整个格斗场的热血都点燃了。
金满仓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谢顶的脑门上沁出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在衬衫领口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攥着栏杆的指节泛白,锈迹顺着掌心的纹路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半分刺痛——所有的神经都像被无形的线拽着,死死吊在擂台上那两道胶着的身影上。
霞姐吊着绷带的右臂微微发颤,石膏夹板边缘的纱布被冷汗浸得发暗。
她下意识往前倾身,左肩几乎要越过栏杆,受伤的右臂被牵扯得传来钝痛,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视线像焊死在温羽凡身上,看着他训练服后背被汗水浸透的深色印记,忽然想起昨夜地下室里,那片被他的血染红的软垫。
就在这时,擂台上的两人突然默契地后退了两步,之后更是仿佛被无形的手同时按下了暂停键。
温羽凡的左脚尖在暗红色防滑垫上碾出半圈浅痕,橡胶碎屑随着他沉腰的动作簌簌扬起。
他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喉间的嘶鸣,却在吐气的瞬间骤然稳住身形。
右臂肌肉贲张如铁,青筋从手腕一路蜿蜒到肩头,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下游走。
“龙吟拳!”
三个字从齿缝里骤然挤出来时,带着破风的锐响。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映出的防护网影子瞬间扭曲。
拳峰尚未完全扬起,周围的空气已开始嗡鸣,细碎的气流在他掌心盘旋成小小的漩涡,隐约能看见淡金色的光晕在指缝间流转。
梁展鹏的回应几乎同步炸开。
“奔雷手!”
咆哮声撞在格斗场穹顶,震得聚光灯的电线轻轻摇晃。
他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黑色战斗服被撑起一个个狰狞的轮廓,肩背处的布料“嗤”地裂开道细缝。
右掌泛起的赤红迅速蔓延,像有团火焰从他掌心烧起来,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烤得发烫,前排观众能清晰闻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两道身影在擂台上拉出残影。
温羽凡的拳带着龙吟般的低啸掠向半空,轨迹上的空气被撕裂,发出“呜呜”的悲鸣,拳风扫过之处,台面上的橡胶垫竟掀起细密的波纹;
梁展鹏的掌则如赤色闪电劈出,掌缘的气流被压缩成可见的白痕,所过之处,防护栏的金属网格都泛起细密的震颤。
碰撞的刹那,时间仿佛被硬生生掰断。
“轰!”
巨响炸开的瞬间,整个格斗场像被塞进了轰鸣的引擎。
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呈环形扩散,前排观众的头发被掀得倒竖,有人手里的矿泉水瓶“哐当”坠地,瓶身在气浪中滚出两米远。
防护栏发出痛苦的呻吟,拇指粗的合金管被硬生生撞得向外凸起,焊点处迸出刺眼的火花。
温羽凡感觉拳头撞上了一座滚烫的山。
巨力顺着手臂涌来,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身体在空中划出歪斜的弧线,后背重重砸在地面上。
梁展鹏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
掌上传来的震动力道让他右臂瞬间失去知觉,仿佛整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
他踉跄着后退,每一步都在橡胶垫上砸出深凹,直到后腰撞上擂台立柱才稳住身形,喉头涌上的腥甜让他猛地弯下腰,一口血沫喷在地上,在暗红色的垫面上洇开刺目的红。
之后眼前一花,扑倒在地。
温羽凡躺在地上,后脑勺贴着冰凉的橡胶垫,能感觉到身下的台面还在微微震颤。
他想抬手,却发现右臂根本不听使唤,视线里的灯光开始旋转,耳边的轰鸣渐渐退去,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像台漏风的风箱。
梁展鹏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抽气声。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掌心的赤红缓缓褪去,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指节处的皮肤已被震裂,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垫上。
格斗场里死一般的静。
穿黑背心的壮汉举到半空的拳头僵住了,啤酒沫顺着罐口淌到手腕上;
染蓝发的姑娘忘了尖叫,手机镜头里的画面定格在两人倒地的瞬间;
二层
包厢里,有人夹着的雪茄烧到了指腹,烫出的焦痕在雪白的衬衫上格外显眼,却浑然不觉。
只有空调的冷风在看台缝隙里钻动,卷起地上的瓜子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衬得这场寂静愈发沉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钉子,死死钉在擂台上那两道一动不动的身影上。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却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仿佛稍微一动,就会惊扰了这决定命运的瞬间。
秒针在电子屏上跳动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咔哒,咔哒,咔哒……”
每一声都像敲在所有人的神经上,把空气拧得越来越紧,紧到让人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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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有人动了!”
看台上,穿黑背心的壮汉突然扯着嗓子吼起来,他攥着栏杆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又哑又急,尾音里裹着的兴奋几乎要炸开。
他身旁的啤酒罐早就空了,被捏得变了形,铁皮褶皱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泡沫。
这话像根火柴扔进了炸药桶,原本死寂的格斗场瞬间活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拧成一股绳,死死扎在擂台中央。
聚光灯的光柱恰好打在梁展鹏身上,能清晰地看见他后背的黑色战斗服被汗水浸得发亮,像涂了层油。
先是他的右臂肌肉抽了一下,幅度很小,却像道电流窜过全场——那截刚硬如铁的胳膊,此刻竟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紧接着,他缓缓抬起手。
指节在暗红的防滑垫上抠出几道白痕,肘部磕在地上发出“咚”的轻响,像是在敲一面快要散架的鼓。
他的手指蜷了蜷,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还是重重按在垫上,撑起了半寸的高度。
肌肉贲张的弧度里,能看见皮下血管突突跳动,像条挣扎的青蛇。
台下的观众全屏住了呼吸。
前排穿工装裤的小伙子忘了啃手里的半截香肠,香肠上的油渍滴在膝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也浑然不觉;
后排戴眼镜的姑娘下意识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倒抽冷气的嘶声,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连二层
包厢里,都有人往前倾了倾身,雪茄烟灰掉在昂贵的地毯上,烫出个黑洞也没人理会。
梁展鹏的腰腹猛地发力,身体像块生锈的铁板,“咯吱咯吱”地往上抬。
当他的屁股终于离开地面,膝盖跪立起来时,看台上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他脸上刚扯起半寸胜利的笑,眼角的褶皱里还沾着血污,那笑容却突然僵住了——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咚!”
一声闷响砸在擂台上,震得前排观众的座椅都跟着颤了颤。
梁展鹏的双眼突然翻白,身体像袋灌满沙子的麻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后脑勺磕在垫上的声音闷得发沉,连防护网外的人都能感觉到那股力道,原本绷紧的空气瞬间泄了气,只剩下满场的错愕。
岑家那边有人猛地站起来,椅子翻倒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却没人敢再出声,只是死死盯着那道不动的身影,眼里的期待碎成了渣。
就在这时,温羽凡动了。
他躺在地上,后背的训练服被血渍和汗水浸成深褐色,每动一下,布料就像砂纸似的蹭过伤口,带来细碎的疼。
他先是艰难地侧过身,然后蜷起膝盖,用手肘撑着地面,一点点翻了个身。
当他摆出俯卧撑的姿势时,全场的抽气声连成了片。
双臂抖得像风中的枯枝,肘部的旧伤在重压下突突直跳,汗珠子砸在垫上,溅起细小的橡胶屑。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缝里还嵌着铁锈和血痂,可那双手掌硬是像钉在了地上,稳得惊人。
“撑起来……撑起来!”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周家席位区立刻爆发出潮水般的加油声。
温羽凡的牙关咬得死紧,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他的胳膊缓缓弯曲,又一点点伸直,每一寸都像在搬动千斤巨石。
肌肉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涩得他视线发花,可他硬是没眨眼,只是盯着前方半米处的地面。
那里,有他七天前画下的招式图残影,有金满仓敲在他背上的木棍印记,还有霞姐说“我信你”时眼里的光。
当他终于站直身体时,格斗场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膝盖先是打了个晃,他赶紧用拳头撑住地面稳住身形,然后一点点直起腰。
训练服的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的擦伤,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里,像揣着团燃烧的火。
他的瞳孔里映着聚光灯的光晕,原本因疲惫而涣散的光突然凝得锐利,像淬了火的钢针。
“啊……!”
一声呐喊从他喉咙里炸出来,像道惊雷劈开格斗场的穹顶。
回音撞在防护网的合金栏杆上,弹回来时带着金属共鸣的震颤,连后排卖饮料的小贩都被吓得手一抖,可乐罐滚了满地。
他的右手握拳,高高举过头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只手刚才还在颤抖,此刻却稳得能敲碎石头。
台下先是死一般的静,三秒后,海啸般的欢呼掀翻了屋顶。
穿黑背心的壮汉把空啤酒罐往地上一砸,绿色的泡沫溅了满地,他扯着嗓子嘶吼:“牛逼!这才是真男人!”
染蓝发的姑娘举着手机站在椅子上,镜头抖得像筛糠,尖叫声盖过了所有背景音;
连裁判张耀辉都忘了维持秩序,只是攥紧拳头,眼底闪着动容的光。
周家席位区彻底沸腾了。
周远博手里盘了整晚的核桃“啪”地掉在地上,他顾不上去捡,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深灰色中山装的领口被扯得变了形,嘴里反复喊着“赢了!赢了!”,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抖得像风中的枯草,却透着说不出的痛快。
旁边的周家子弟们抱在一起又蹦又跳,有人把“夜色”的宣传册举过头顶,红漆大字在灯光下闪得刺眼;
几个侍女,帕子上绣的“周”字被泪水浸得发皱,笑声里混着哭腔。
霞姐吊着绷带的右臂微微发颤,泪珠顺着眼角往下滚,砸在缠着石膏的胳膊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赶紧用没受伤的左手抹了把脸,把剩下的泪憋回去,嘴角咧开个又哭又笑的弧度。
她想起温羽凡被木棍敲背时咬着牙的闷哼,想起他蹲在地上画招式图时沾着粉笔灰的下巴,那些细碎的画面此刻在心里翻涌,烫得她眼眶又热了。
金满仓像疯了似的,双臂像铁钳似的箍着小豪的脖子,把他勒得直翻白眼。
谢顶的脑门上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小豪的衬衫上,他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大哥牛逼!大哥是真男人!”
直到小豪在他怀里挣扎着拍他后背,他才猛地松开手,又一把将小豪举起来转圈,两人的笑声混在一起,比场内的欢呼声还要响亮。
格斗场的灯光依旧刺眼,防护网的锈迹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可此刻弥漫在空气里的,全是滚烫的喜悦与激动。
那道站在擂台上的身影,虽然满身伤痕,却像座永不倒塌的山,牢牢钉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反观岑家那边,格斗场顶灯的白光斜斜切过看台,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一半明一半暗,像被泼了墨的宣纸。
众人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下颌线绷得死紧,喉结滚动间全是没发出来的火气。
那是种被生生按在地上摩擦的憋屈,比输掉百年基业的疼更钻心。
岑家贝攥着拐杖的指节泛白,金属杖头在水泥地上碾出三道深痕,打了钢钉的左腿不住发颤,不是疼,是怒火烧得筋肉痉挛。
他眼底掠过一丝毒光,像淬了冰的针尖,扫过擂台上温羽凡高举的拳头时,那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哼”一声冷哼从齿缝挤出来,带着铁锈味的轻蔑,他转身就走,肩膀撞开挡路的手下时毫不留情,仿佛多在这地方站一秒,鞋跟都会被周家的欢呼声烫穿。
身后的手下们跟被踩了尾巴的狼似的,满脸愤懑拧成了疙瘩。
有人攥着拳头往栏杆上砸,指节磕出红印也不觉疼;
有人咬着牙啐骂:
“妈的,梁展鹏那废物,八阶打不过六阶,丢尽岑家的脸!”
“那姓金的肯定耍了诈,不然怎么可能……”
碎碎念混着粗重的喘息,像群被打散的野狗,灰溜溜地跟在岑家贝身后。
他们的背影在通道口缩成几道狼狈的黑影,没人回头。
擂台上,梁展鹏还倒在暗红的防滑垫上,黑色战斗服沾着血污和橡胶屑,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格斗场的喧嚣绕着他打了个圈,愣是没溅起半点涟漪……
仿佛他不是为岑家拼到昏死的勇士,只是块用过即弃的废铁。
远处周家的欢呼像涨潮的海水漫过来,拍在梁展鹏耳边时,只剩下模糊的嗡鸣。
二楼的
包厢像悬在半空的孤岛,隔着防弹玻璃,把楼下的沸腾滤成了闷响。
一号包厢里,沉香的雾气在顶灯的光晕里缓缓旋动。
武道协会的刘会长端坐在紫檀木沙发上,一身笔挺的黑色中山装熨帖得没有半丝褶皱。
他指尖捏着只汝窑茶杯,杯沿沾着圈浅金色的茶渍,茶汤在杯里轻轻晃,映出他眼底的波澜。
青瓷碰在茶托上发出“叮”的轻响,他浅啜一口,舌尖卷过茶汤的醇厚,喉间发出满足的喟叹。
片刻后,他微微眯眼,目光透过玻璃落在擂台上那道踉跄的身影上,嘴角勾起抹淡笑:“今天这雨前龙井,倒喝出了点野劲。”
隔壁二号包厢的门没关严,漏出半截黄队长的身影。
他半陷在真皮沙发里,外套搭在扶手上,袖口随意卷到肘弯,露出小臂上一道浅疤。
塔双腿交叠着搭在茶几上,皮鞋跟磕得玻璃台面“笃笃”响,手里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也懒得掸。
打哈欠时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视线扫过屏幕上温羽凡的慢动作回放,漫不经心道:“啊……比赛马马虎虎……不过那个家伙倒是真的让我有些意外了。”
三号包厢里,水晶吊灯的光洒在陈天宇的白西装上,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指尖轻叩着膝盖,骨节分明的手在灯光下像玉雕。
身边的嫡系子弟刚要开口议论,被他一个眼神制止——那眼神淡得像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听到黄队长的话,他微微侧头,发丝在额前投下道浅影,唇角弯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哦?能让黄队长记挂,看来这位金满楼,确实有些意思。”
他抬手端起香槟,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对身后的子弟低声吩咐:“去查查他的底……”
最靠边的四号包厢里,雪茄的烟雾在空气中织成张朦胧的网。
罗家家主叼着雪茄,银灰色的烟丝在火光中明明灭灭,目光透过烟雾落在擂台上,像头蛰伏的老狮。
他身边二十出头的罗青寒和罗青烟兄妹坐得笔直,双胞胎的侧脸在灯光下像复刻的雕塑:
罗青寒一身黑色劲装,袖口束得紧,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仿佛在拆解温羽凡每招每式的破绽;
罗青烟穿着深蓝色连衣裙,长发垂在肩前,指尖绕着发尾打圈,恬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藏着思索,像在演算这场胜利背后的盘根错节。
三人都没说话,只有雪茄燃着的“滋滋”声,和楼下隐约传来的欢呼,在包厢里缠成道无形的线。
当“金满楼”的名字被观众席反复喊起时,四个包厢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又悄然散开。
不管是刘会长茶里的“野劲”,还是黄队长口中的“意外”,亦或是陈家的探究、罗家的审视,都绕不开同一个名字。
今天之后,金满楼这三个字,会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川府武道界、在八大世家的棋盘上,漾开越来越大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