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场那巨大的屏幕上,瞬间闪烁起光芒,清晰地播放出两位选手的详细资料。
只见屏幕上一边显示着:「周家周小霞,年龄
32,武徒七阶,武学:十二路弹腿」。霞姐的照片映入众人眼帘,照片中的她眼神坚毅,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vs
另一边显示的是:「岑家袁盛,年龄
38,武徒七阶,武学:八极拳」。袁盛的模样出现在屏幕之上,他面容冷峻,身上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狠劲。
屏幕下方的小字开始滚动,像在为这场对决注解。
「十二路弹腿」几个字旁,跳出一行动态小字:华夏武学中以“活”著称的经典腿法。讲究腿起如鞭,落如箭,踢、蹬、扫、弹间藏着七十二种变招。练到极致时,脚尖能点碎青砖,脚跟可踹裂木柱,更绝的是连绵不绝的攻势,一脚未落二脚已至,像急雨打在窗棂,让人根本喘不过气。
有老武者在后排咂嘴:“这腿法,得是童子功打底,每天踢断三根木桩,十年才能练出这份灵动。”
而「八极拳」的注解则透着股沉甸甸的力道:以“刚”立身,发劲如雷。讲究寸劲爆发,肩催肘、肘催拳,一拳出去能崩碎石板,看似短距的发力里藏着千钧之力。练这拳的人,胳膊常年泡在铁砂里,拳面结着厚厚的茧,打出去的不是拳,是能掀翻桌子的重锤。
有人指着屏幕上袁盛的拳头:“看见没?指节比常人粗一圈,这是硬生生砸出来的。”
光与影在屏幕上纠缠,左边是灵动如电的腿影,右边是沉猛如石的拳风。
整个格斗场的空气都跟着这两列信息绷紧了,连聚光灯的光柱都仿佛在微微震颤——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武徒七阶的对决,从来不是简单的数字比拼。
是十二路弹腿的“活”,能否缠碎八极拳的“刚”?
是
32岁的凌厉,能否破开
38岁的沉厚?
屏幕的光芒映在观众们的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提前为这场对决染上了胜负未卜的底色。
张耀辉站在擂台中央,双臂肌肉微微贲张,左手如标杆般骤然举过头顶,袖口因这猛地一抬的动作绷紧,露出腕间那道常年握麦克风磨出的浅痕。
聚光灯的光柱恰好落在他高举的手掌上,指节分明的手型在强光下投下清晰的阴影,像块悬在两人之间的铁牌。
“我宣布……”他的声音先沉后扬,气劲顺着喉结滚动注入字句,在空旷的格斗场里撞出第一声回响,“比赛……开始!”
最后那个“始”字尾音还没落地,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灰影。
脚尖在暗红色防滑垫上只一点,整个人便如被弹射的利箭般向后掠出,鞋跟擦过台面的瞬间带起几缕橡胶碎屑。
观众席前排只看到一道模糊的残影闪过。
下一秒,张耀辉已稳稳贴在擂台边缘的防护网旁,后背几乎与冰冷的合金网面贴合,右手还保持着护在身前的姿势。
他垂眸扫过自己刚站过的位置,那里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两人对峙时的紧绷。
作为内劲三重的武者,寻常拳脚确实伤不了他,但裁判被选手招式波及的画面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成为川府武道圈半年的笑料。
他目光却死死锁在擂台上——好戏才刚开场。
几乎就在张耀辉退开的刹那,两道身影同时动了。
霞姐的反应快得像蓄势已久的弹簧。
左脚尖在垫面上碾出半圈浅痕,借着这股旋转的力道,右腿如钢鞭般猛地抽出。
黑色劲装的裤腿被劲风撑得笔直,脚踝处的蝴蝶纹身随着动作展开翅膀,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呼”声,朝着袁盛的侧腰横扫过去。
这一脚又快又刁,脚背绷得如铁板,显然是十二路弹腿里的“惊鸿扫”。
袁盛却像早有预判。
他那身紧绷的黑色紧身衣下,三角肌猛地隆起如小山,右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横抬,肘部微屈形成天然的防御弧度。
“嘭”的一声闷响炸开在擂台中央,霞姐的脚面精准撞在他小臂上,震得袁盛脚下的防滑垫都陷下半寸,而他纹丝不动,只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哼气,像是被砸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块实心的铁塔。
这声硬碰硬的撞击像点燃了炸药桶。
台下观众席瞬间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穿背心的壮汉把啤酒罐往地上一墩,泡沫溅在球鞋上也顾不上擦;
染着蓝发的姑娘举着手机站起来,镜头抖得像筛糠,却死死对准擂台上缠斗的身影;
连二层
包厢里,都有人往前倾了倾身,雪茄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西裤上。
张耀辉举起麦克风,指腹按在发烫的金属网面上,声音里带着刚运动后的微喘,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具穿透力:“各位看清楚了!周小霞这记弹腿,脚踝绷劲如绷弦,膝盖带旋似转轴,正是十二路弹腿里的‘风扫落叶’!而袁盛这记格挡,沉肩坠肘,小臂如铁闸横拦,八极拳的‘十字桩’功底展露无遗!”
他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每个角落,像根火柴精准点燃了观众的热情。
“武徒七阶的巅峰对决!”张耀辉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劈出尖锐的颤音,“弹腿的灵动迅捷对上八极拳的刚猛沉劲,这不是较量,是两种武道极致的碰撞!”
台下的欢呼声浪更高了,有人举着“周家必胜”的灯牌疯狂摇晃,塑料边框在掌心硌出红痕;
岑家那边的支持者则扯着嗓子吹口哨,声浪里混着“袁盛
ko”的呐喊。
各色声线在格斗场穹顶下交织,裹着聚光灯的热度、观众的汗味和远处飘来的雪茄香,在擂台上方凝成一团滚烫的气浪。
霞姐的第二记腿法已接踵而至。
落地的左脚刚稳住重心,右腿借势反弹,脚尖如锥般直踢袁盛膝弯,裤脚扫过台面的瞬间,带起一片细碎的橡胶颗粒。
而袁盛依旧站如铁塔,左臂下沉挡住这记踢击的同时,右拳已攥得指节发白,拳风正悄然凝聚——这场厮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霞姐像被劲风托起的羚羊,黑色劲装下的肌肉随着步伐弹动,每一次腾跃都带着精准的节奏。
聚光灯在她转动的发梢上碎成星点,汗水顺着绷紧的脖颈滑进衣领,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又被下一次拧身的动作甩成银线。
她绕着袁盛游走的轨迹,在暗红色防滑垫上踩出细碎的橡胶屑,仿佛用脚步在台面上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当左脚尖碾出半圈浅痕,右脚跟便立刻钉在三米外的新落点,髋部扭转时带起的风,甚至能吹动袁盛垂在额前的碎发。
她的瞳孔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像锁定猎物的鹰隼。
每当袁盛肩线微沉的刹那,她的膝盖便会骤然绷起,肌肉贲张的弧度里藏着十二路弹腿的变招。
某次绕到袁盛左侧时,她突然以足跟为轴旋身,右腿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扫向对方肋骨,裤管被风撑得笔直,脚踝处的蝴蝶纹身在旋转中展开翅膀,连防护网外的观众都能看清她小腿肌肉骤然隆起的轮廓。
袁盛的身影像钉在台心的铁塔。
黑色紧身衣被胸肌撑得发亮,后背的龙纹刺青随着呼吸起伏,鳞片仿佛在暗光里缓缓蠕动。
他转动脖颈时,颈椎发出细微的脆响,目光始终如两道冷光黏在霞姐身上。
每当那道黑色身影从视野边缘掠过,他便会以脚掌为轴沉稳转身,肩宽几乎占满半个擂台的横截面,绝不给对手绕后突袭的空隙。
格挡的闷响在擂台上此起彼伏。
霞姐的脚尖踢在袁盛小臂上的瞬间,总能看见他三角肌猛地隆起如小山,汗水顺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滚进领口,却连眼皮都未曾颤动。
某次他横抬的右臂撞上霞姐的侧踢,擂台挡板都跟着嗡嗡发颤,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像蚯蚓般蠕动,指节在撞击中泛出青白,却始终保持着防御的弧度。
聚光灯在两人之间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霞姐第三次旋身踢击时,发绳突然崩断,高马尾散开成黑色的瀑流,发丝扫过她汗湿的脸颊,与踢腿带起的风缠绕成模糊的影。
袁盛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左手突然下沉半寸——那是预判到对方要变招踢向膝弯的信号,手腕翻转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精准磕在霞姐脚踝内侧。
台下的声浪像涨潮的海水漫过看台:
穿吊带裙的姑娘举着手机狂拍,镜头里霞姐的腿影与袁盛的拳风在屏幕上糊成光斑;
后排的壮汉把啤酒罐捏得咯吱响,嘶吼声震得前排人的头发都在颤动。
周家席位区的木牌被挥得噼啪作响,岑家那边的口哨声却像冰锥般扎进喧闹里,两拨声浪撞在穹顶的钢筋上,回音里全是沸腾的荷尔蒙。
当霞姐的侧踢再次被袁盛的铁臂挡开时,她突然借着反作用力后跃三米。
落地的瞬间,运动鞋在垫面上擦出半米长的白痕,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汗水,指腹蹭过因急促呼吸而泛红的颧骨。
而袁盛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缓缓活动着发麻的手腕,指节撞击的脆响,在短暂的静默里格外清晰。
这样的攻守之势,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简直是霞姐单方面的碾压。
她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擂台上穿梭,十二路弹腿的“惊鸿扫”“风摆柳”接连使出。
右腿扫向袁盛侧腰时,黑色劲装的裤腿被劲风撑成直线,脚踝处的蝴蝶纹身在旋转中展开翅膀,连防护网外第三排的观众都能看清她小腿肌肉骤然贲张的轮廓——那是常年踢击训练磨出的硬腱,每一寸起伏都藏着撕裂空气的力道。
左腿蹬向对方膝弯时,足尖绷得像淬了钢的锥子,鞋尖擦过暗红色防滑垫的瞬间,带起一串细碎的橡胶屑,在聚光灯下划出转瞬即逝的银线。
台下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格斗场的穹顶。
穿工装裤的小子把啤酒罐往地上一墩,泡沫溅在鞋帮上也顾不上擦,扯着嗓子喊得脖颈青筋暴起;
染蓝发的姑娘举着手机站起来,镜头抖得像筛糠,屏幕里霞姐的腿影与袁盛的防御臂膊糊成一片,却仍死死对准那道跃动的黑色身影。
前排几个常去“夜色”的熟客更是拍着栏杆跺脚,木牌上“周家必胜”的红漆被震得簌簌掉渣。
周家坐席区早已成了沸腾的漩涡。
金满仓猛地拍响身前的塑料椅,椅面被拍得“咯吱”惨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涨红着脸嘶吼:“霞姐再踢他左肋!那是袁盛老伤!”
旁边的小豪把笔记本拍在膝盖上,本子上记满了袁盛过往比赛的破绽,此刻正指着擂台大喊:“就是现在!变招踢膝弯!”
连最拘谨的侍女都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指节捏得发白,帕角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子。
唯有周远博像座沉在沸水里的冰雕。
他端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深灰色中山装的领口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手里盘着的两颗核桃早停了转动,指腹死死掐着核桃上的沟壑,把温润的包浆都捏出了白痕。
聚光灯扫过他脸时,能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眉头拧成个川字。
他比谁都清楚,霞姐每记腿法使出时,喉间那声几不可闻的喘息都在变重,刚才那记“旋身踢”落地时,她左脚尖在垫上多碾了半圈才稳住重心,那是体力开始透支的信号。
“一群蠢货。”
岑家坐席区传来一声低笑,说话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他正用牙签剔着牙,视线扫过周家那边的骚动时,眼里的不屑像淬了冰。
他身旁穿丝绸衬衫的男人晃了晃手里的威士忌杯,冰块碰撞的轻响在喧闹里格外刺耳:“弹腿讲究‘一脚未落二脚至’,看着花哨,实则每一脚都在烧体力。你再看袁盛那站姿……”他抬下巴朝擂台努了努,“双脚如钉,肩沉得像坠了铅,这是八极拳的‘桩功’,耗的是筋骨蛮力。那女人要是跟他耗耐力,简直是拿自己的短处撞人家的长处。”
“何止。”后排一个叼着烟的青年突然插话,吐出来的烟圈恰好套住聚光灯的光柱,“刚才那小妞踢他右肩那下,袁盛胳膊都没晃一下。你当他是硬抗?那是把力道卸进了腰腿——这老小子精着呢,故意卖个破绽让那小妞猛攻,等她气泄了,就是一拳的事。”
话音刚落,袁盛突然抬臂格开霞姐的侧踢,闷响撞在擂台上的瞬间,他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哼气,那不是吃力,更像猎人锁定猎物的低鸣。
岑家众人相视一笑,眼里的笃定像浸了油的棉线,一点就着。
而周家坐席区的欢呼里,已经悄悄掺了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连最兴奋的金满仓都停了嘶吼,盯着霞姐鬓角滚落的汗珠,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果然,没过多久,场上形势便如被无形的手悄悄拨弄的天平,开始朝着令人心揪的方向倾斜。
聚光灯下,原本身姿灵动得像踏着风的羚羊的霞姐,此刻每一次腾跃都像是灌了铅。
黑色劲装的裤腿被汗水浸得发沉,黏在小腿肌肉上,随着动作掀起细碎的褶皱——那是曾经绷如弓弦的肌肉此刻在发出疲惫的呻吟。
她的脚步不再是轻快的点地,而是带着滞涩的拖沓,防滑垫被踩出的声响从“嗒嗒”的清脆,变成了“噗嗤”的闷响,像是耗尽了力气的鼓点。
某次侧踢落地时,她的膝盖甚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晃,得用脚尖死死碾住垫面才稳住身形。
汗水顺着她绷紧的下颌线成串滚落,砸在暗红色的垫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又迅速被她急促的喘息吹得微微发颤。
最明显的是她的呼吸,不再是均匀的细喘,而是变成了胸腔剧烈起伏的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喉咙里的“嗬嗬”声,像是风箱漏了气。
有那么两次,她甚至不得不背对着袁盛,弓着腰撑着膝盖,让新鲜空气拼命往肺里灌,起伏的后背在聚光灯下勾勒出紧绷到极致的轮廓,连防护网外的观众都能看清她脖颈上暴起的青筋。
袁盛像一尊沉默的铁像,始终钉在擂台中央。
他的视线像淬了冰的钉子,牢牢锁在霞姐身上,连她鬓角碎发粘在汗湿脸颊上的弧度都没放过。
当霞姐第三次停下喘息时,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不自觉地蜷了蜷,指节泛出青白——那是蓄势待发的信号。
嘴角勾起的弧度极淡,几乎与绷紧的下颌线融为一体,只有凑近了才能看见那抹藏在阴影里的冷笑:“这只蹦跶的野羚羊,终于要栽了。”
原本沉稳如山的眼神里,陡然炸开一道凌厉的光。
那光像蛰伏了整夜的狼终于锁定了瘸腿的猎物,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刺破了之前的僵持。
就在霞姐刚刚直起身,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的刹那,袁盛动了。
他那看似钉在地上的双脚猛地碾动,地砖发出一声沉闷的“嘎”响,整个人像被弹射出的攻城锤,带着破风的呼啸扑了过去。
双掌翻动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空气被搅得“呼呼”作响,风声里甚至带着股铁锈般的冷硬,那是积蓄了太久的力量在嘶吼。
他的肩膀沉得像坠了铅块,带动着手臂划出两道凶狠的弧线,掌风未至,已将霞姐身前的空气压得凝滞。
此刻的霞姐刚吸进半口凉气,肺里还火烧火燎的。
袁盛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像平地炸起的惊雷,她瞳孔骤然收缩,想抬臂格挡时,却发现手臂像被盐水泡过的麻绳,沉重得不听使唤。
千钧一发间,她只能凭着本能将右臂横在胸前,可那只常年握棍、布满薄茧的手臂,此刻在袁盛的攻势面前,竟显得如此单薄。
“嘭!”
一声闷响像重锤砸在鼓面上,震得整个擂台都嗡嗡发颤。
紧接着,一道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从碰撞处炸开,像冬天冻裂的树枝,又像绷紧的钢缆骤然崩断。
霞姐的身体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的稻草人,猛地向后飞去。
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歪斜的弧线,散开的马尾辫扫过聚光灯,带起一片细碎的血珠——那是从她嘴角喷溅出的血沫。
她重重撞在防护网上,合金网格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被撞得向内凹陷出一个狰狞的弧度。
下一秒,她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摔在地面上,后背与防滑垫撞击的“噗”声里,混着骨头错位的轻响。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她口中涌出,在暗红色的垫面上漫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绝望的花。
她蜷缩在那里,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指缝间不断有血珠渗出,浸湿了身下的垫子。
看台上的喧嚣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倒抽冷气的嘶声。
周家席位区传来桌椅倒地的声响,周远博猛地站起身,中山装的领口被他扯得变了形。
而岑家那边,几道压抑的低笑正从牙缝里挤出来,像毒蛇吐信的嘶鸣。
袁盛的拳头砸中目标的刹那,胸腔里翻涌的杀意像被点燃的煤油,腾起半尺高的烈焰。
他盯着霞姐蜷曲在地的身影,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喉间滚过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这记重击撕开的不仅是对方的防御,更是他骨子里嗜血的凶性。
脚下的防滑垫被碾出两道深痕,他像头嗅到血腥味的公牛,膝盖绷得如拉满的弓弦,每一步都带着震碎地砖的力道。
通红的眼底里,霞姐挣扎的动作成了最刺眼的挑衅,那只刚重创对手的右拳再次攥紧,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骨裂的脆响,掌风未到,已掀起一股裹挟着汗味与血腥的狂飙。
“你敢!”周远博的怒吼像炸雷在看台炸开。
他身后的周家子弟们齐刷刷站起,塑料座椅翻倒的脆响连成一片,有人抄起手边的矿泉水瓶就想往擂台上砸,却被身旁的人死死按住。
就在袁盛的拳头离地面只剩半尺的瞬间,一道灰影擦着防护网的铁丝掠过。
张耀辉的黑西装下摆还在惯性地翻飞,左手已如铁钳般扣住袁盛的手腕,银戒在灯光下划出冷芒。
“武斗场的规矩,你想当耳旁风?”他的指腹碾过对方贲张的青筋,声音里淬着内劲,震得袁盛手臂发麻。
袁盛的拳头僵在半空,指节突突地跳。
他转头时,颈侧的青筋像条挣扎的蛇,视线撞在张耀辉冰冷的瞳孔上,才猛地想起裁判袖标上的银线——那是川府武道协会的印记。
喉间的低吼变成粗重的喘息,他悻悻地收回手,掌心的汗在黑
t恤上洇出深色的印子,肌肉绷紧的线条里全是按捺不住的暴戾。
张耀辉自然不是偏帮霞姐。
“十……”下一刻,他已转身开始了读秒,像冰锥刺破场内的喧嚣。
他俯身时,西装后摆扫过霞姐身边的血迹,那抹暗红在聚光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九……”麦克风被气流吹动,发出轻微的嗡鸣,每个数字都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敲得人耳膜发颤。
看台上的呼吸声突然消失了。
穿吊带裙的姑娘忘了举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正好映出她咬得发白的下唇;
后排的赌徒们捏着彩票的手停在半空,彩票边缘被汗湿得发卷,上面“周家胜”的字迹晕成一团模糊的红。
二层包厢里,有人把雪茄按在水晶缸里,火星熄灭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岑家那边的议论声像受潮的棉絮,低低地贴在看台上。
络腮胡壮汉用牙签剔着牙,签尖挑出的肉丝甩在地上,“早说过这娘们撑不过三分钟”;
穿丝绸衬衫的男人晃着威士忌,冰块相撞的脆响里裹着笑,“哪家‘夜色’,怕是要换主人了”。
最前排的绿毛小子突然站起来,对着擂台比了个割喉的手势,被旁边的岑家贝瞪了一眼——后者正用没受伤的右腿磕着地面,钢钉摩擦的轻响里藏着胜券在握的笃定。
周家的席位区则像被投入沸水里的茶叶,瞬间翻腾起来。
金满仓的拳头砸在栏杆上,指关节磕出红印,“霞姐!动一动啊!”
他身边小豪把笔记本撕得粉碎,纸屑飘落在“夜色夜店”的宣传册上,那上面霓虹闪烁的照片此刻被他踩在脚下。
最角落里的侍女用帕子捂着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帕子上绣着的“周”字早已被泪水浸透。
“五……”张耀辉的声音陡然沉了半分。聚光灯突然晃了一下,光柱扫过霞姐汗湿的发梢,那里还沾着防护网的铁锈。她蜷缩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指甲在暗红色垫面上抠出几道白痕,像濒死的蝴蝶在扑扇翅膀。
“四……”
“起来!”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像点燃了引线。
周家子弟的呐喊突然汇成洪流,浪头拍在防护网上,震得铁丝嗡嗡作响。
“起来!起来!”声浪里混着拳头砸栏杆的闷响、牙齿咬得咯咯的脆响,还有姑娘们带着哭腔的嘶喊,把岑家那边的窃笑碾得粉碎。
“三……”
霞姐的睫毛颤了颤,沾在上面的血珠滴落在地,砸出细小的红圈。
她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每一次起伏都带着肋骨摩擦的钝痛,但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点点蜷起、绷紧,指节抵着地面,撑起了半寸的高度。
“我还能战!”
看台上的呐喊声突然顿了顿,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嘶吼。
周远博扶住前排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抖得像风中的枯草,却死死盯着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仿佛要用目光替她撑起脊梁。
“我还能战!”
嘶哑的四个字裹着血沫从霞姐齿间挤出来,像生锈的刀片划破死寂。
她的声带显然被震伤了,每个音节都带着破风箱似的杂音,却在空旷的格斗场里撞出惊雷般的回响。
聚光灯恰好打在她汗津津的脸上,血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滚,砸在暗红色防滑垫上,溅起细碎的红雾。
看台上的喧嚣像被掐断的磁带,骤然死寂。
穿黑背心的壮汉举到半空的拳头僵住了,蓝发姑娘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连岑家席位区那几道刚要扬起的嘴角都顿住了。
紧接着,周家席位区爆发出的嘶吼像决堤的洪水:
金满仓把栏杆拍得“咚咚”响,指关节磕出的红印渗着血;
小豪撕碎的笔记本残页还飘在半空,他声嘶力竭地喊着“霞姐”;
最角落里的侍女放下帕子,露出满脸泪痕,却用力挥舞着手里绣着“周”字的绢布,像是在摇一面不屈的旗帜。
周远博的指节深深掐进栏杆锈迹斑斑的凹槽里,中山装的袖口被汗水浸得发皱。
他盯着擂台上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眼前突然闪过十年前的画面:
那时霞姐还是个扎着马尾的丫头,攥着拳头对他说:“二伯,我会守住‘夜色’”。
此刻聚光灯的光刃劈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鬓角那撮顽固的白发被场内的热浪掀得乱颤,像极了他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霞姐撑着地面的左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垫面上晕开,顺着纹路蜿蜒成细小的溪流。
她每往上抬一寸,右臂错位的关节就发出“咯吱”的轻响,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劲装,把布料黏在伤口上。
当膝盖终于离开地面时,她猛地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是她逼退剧痛的老办法。
视线里的袁盛开始发晃,但她死死盯着对方脚下的位置,那里的防滑垫被碾出两道深痕,像在提醒她绝不能倒下。
“你还要战吗?”张耀辉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血渍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他的银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目光扫过霞姐右臂那诡异的角度时,眉峰拧成了疙瘩。
作为裁判,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桡骨极可能已经断裂,再受重击怕是要落下终身残疾。
但他声音里的敬佩藏不住,像石子投进深潭,漾开圈圈涟漪。
霞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
她的睫毛上挂着血珠,视线却穿透聚光灯的光晕,落在周家席位区那片晃动的“夜色”宣传册上。
那里印着城南最热闹的霓虹,印着她答应过要守住的、周家最后的阵地。
下一秒,她点了点头,幅度很小,却比任何誓言都来得坚定。
那双眼眸里的光,不是困兽的挣扎,是野火燎原般的决绝。
张耀辉深吸一口气,突然抬手扯开了领口的领带。
“好,比赛继续!”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炸出来的,撞在防护网上弹回来,震得那些交错的铁网都嗡嗡作响。
腕间那块磨掉漆的电子表,秒针正“咔哒”一声跳过新的刻度,像是在为这场惨烈的较量敲着鼓点。
“轰!”
全场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格斗场的穹顶。
穿工装裤的小子把啤酒罐狠狠砸在地上,绿色的液体混着泡沫溅在“周家必胜”的木牌上,他扯着嗓子嘶吼,脖子上的青筋像要崩裂;
岑家席位区那片刚要扬起的冷笑被这股声浪拍得粉碎,络腮胡壮汉手里的牙签“当啷”掉在地上,眼里的错愕像被戳破的气球;
二层
包厢里,有人手里的雪茄烧到了指腹都没察觉,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地毯上,透过防弹玻璃投来的目光里,第一次染上了难以置信的凝重。
周家子弟们的呐喊像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
金满仓攀着栏杆往前探,半个身子都快翻过去,喉咙喊得发不出声,就用拳头一下下砸着金属栏杆,直到指节渗出血;
小豪捡起地上的碎纸屑,突然朝着擂台撒去,那些白色的纸片在聚光灯下飞旋,像为霞姐扬起的战旗;
最开始捂着脸哭的侍女此刻站得笔直,帕子攥得死紧,绣着的“周”字在汗水里洇开,却被她死死按在胸口,像是要把整个家族的重量都扛在肩上。
连空气都变得滚烫起来。
汗味、血腥味、雪茄味混在一起,被这股疯狂的声浪烘着,酿成了一坛最烈的酒。
擂台上,霞姐拖着伤臂缓缓站直,黑色劲装的肩头染着暗红的血,却在这片沸腾的声浪里,站成了一道谁也打不倒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