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神武天下之睚眦 > 第3章  人之绝望

温羽凡的目光在病房里缓缓逡巡,洁白的墙壁像没干透的宣纸,透着一股生冷的白。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得格外清晰,混着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荡出回音。
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刺得他鼻腔发紧——这些零碎的线索像拼图,慢慢在他混沌的脑子里拼出两个字:医院。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着团干硬的棉絮,每个字都得费尽全力从齿缝里挤出来:“妈……我……这……是在……医院?”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母亲的头点得又快又用力,鬓角的白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嘴唇哆嗦着,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嗯,在医院呢。你放心,没事的,真没事的……”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给自己念咒,声音里的哽咽藏不住,像被按在水里的气泡,总要往上冒。
“为……什么?”温羽凡闭上眼,脑子里像团被揉乱的线,那夜的蛋糕甜、儿子的笑声、窗外的星光,还有那道毁天灭地的白光和巨响,全都搅在一起,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他想抓住点什么,可记忆像指间的沙,怎么也握不住。
母亲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含糊地“这……这……”着,眼神往旁边飘,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躲闪的模样像根细针,轻轻刺了温羽凡一下——肯定有事,他们在瞒着他。
就在这时,剧痛毫无预兆地袭来。
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从四肢百骸同时扎进来,沿着骨头缝往肉里钻。
胳膊上的输液管仿佛变成了勒紧的铁丝,胸口的伤口像被人用钝刀子割,连指尖的皮肤都在叫嚣着疼。
“啊……疼!好疼!”他忍不住喊出声,声音里的痛苦像碎玻璃,尖锐得刺耳。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床单被他攥出几道深深的褶子。
“我喊医生!马上喊医生!”杨诚实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慌得差点带翻旁边的输液架。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脚步却被门口的身影拦住。
胡晨泽医生已经来了,白大褂的下摆还带着点风。
他刚从护士站过来,手里还捏着温羽凡的病历。
“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快步走到床边,动作麻利地掀开温羽凡的被子,手指搭上他手腕的脉,另一只手翻看他的眼睑,目光扫过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
母亲早已冲过去,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指节都捏白了:“医生!你快看看他!他喊疼!是不是伤口出问题了?”声音里的哭腔藏不住,带着绝望的颤音。
胡晨泽医生检查得很快,指尖在温羽凡的伤口周围轻轻按了按,又看了眼仪器上的血压和心率。
他直起身,脸上没什么波澜,语气平缓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没事,麻药过了而已。伤口长得挺好,就是疼劲上来了。”他转头对跟来的护士说,“开一支镇痛剂,静脉推注。”
护士应声转身去配药,病房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温羽凡压抑的喘息声,和母亲还在微微发颤的呼吸。
胡晨泽看着温羽凡苍白的脸,补充道:“忍一忍,药推下去就好了。刚醒过来,疼是正常的,说明神经在恢复。你别太担心,也别乱动,以免影响伤口愈合。”
温羽凡咬着牙,疼得眼前发黑,可医生的话像颗定心丸,让他稍微松了点劲。他望着天花板,心里那团乱麻似乎清晰了些——他还活着,这就好。可那些被隐瞒的事,像藏在云层后的雷,总觉得随时会炸响。
温羽凡微微点了点头,额头的青筋还在因残留的痛感轻轻跳动,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耳后积成一小片湿痕。
他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有细碎的呻吟混着喘息,像被揉皱的纸在摩擦。
母亲的手裹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他手背上的针孔,像是在试图用温度熨平他的痛苦。
“忍忍,麻药马上就来……”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他额角的汗,动作轻得怕碰碎了他似的。
杨诚实站在母亲身后,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是啊羽凡,一会儿就不痛了啊。”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眼神瞟着墙上的输液管,不敢落在温羽凡脸上,“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
护士的脚步声带着药味进来时,温羽凡感觉胳膊上的皮肤微微一凉,随即一股麻意顺着血管往上爬,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漫过冻土。
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原本拧成疙瘩的眉头渐渐舒展,像被春风吹开的褶皱,连呼吸都平稳了些。
那波翻浪涌的疼痛退潮般往下沉,只剩下皮肤表层淡淡的钝感。
他攒了点力气,目光重新聚焦在母亲脸上,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灰:“妈……到底……出了……什么事?”每个字都像从沙砾里挤出来,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砸在病房的寂静里。
母亲的脸“唰”地褪了血色,嘴角的弧度僵住,眼里的疼惜瞬间被慌乱取代。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卡着东西,半晌才挤出个破碎的气音:“这……”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得温羽凡手背上泛起红痕。
“你从楼上摔下来了。”杨诚实突然上前一步,声音抢在母亲前头撞出来,带着点刻意拔高的生硬。他的视线钉在温羽凡的被子上,睫毛飞快地颤动,“那天……你下班回家,楼道滑,没站稳……”
“楼上……摔下来?”温羽凡的瞳孔猛地收缩,眼里的迷茫被震惊冲开。
他想笑,却扯不动嘴角——他分明记得,那天手里提着蛋糕,刚推开家门就听见儿子的喊声……而且,他是坐的电梯上楼,怎么会突然在楼道里摔了?
他盯着杨诚实,试图从那张熟悉的脸上找到玩笑的痕迹,可只看到他躲闪的眼神,像受惊的兔子在四处乱撞。
“是……是啊。”杨诚实的声音发颤,尾音都飘了起来,“万幸啊羽凡,真是捡回一条命……别想了,好好睡……”
“为……”温羽凡还想说什么,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浓重的困意,像被人往脑子里灌了铅。
眼皮重得掀不开,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母亲的脸、表哥的背影,都像浸在水里的墨画,渐渐晕开。
他想睁大眼睛,想抓住那点即将溜走的清醒,可麻药像张温柔的网,一点点裹紧他的意识。
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前,他感觉母亲的手更紧地握住了他,指腹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疼。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轻得像时间在呼吸。
母亲俯下身,看着儿子沉睡的脸,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被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圆。
杨诚实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小姨,这事儿……瞒不住的啊。”
母亲的肩膀轻轻抖了抖,她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知道……可他现在这样……怎么受得住?”她的目光落在温羽凡缠着绷带的腿上,眼圈又红了,“等他再好些……再好些……”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暮色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谁没说出口的话,沉沉地压在病房里。
一周的时间像病房窗外那株绿萝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爬过窗台。
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淡了些,仪器的“滴滴”声也不再像最初那般刺耳。
温羽凡的疼痛感已经退成了隐隐的钝痛,不再需要麻药来压制,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足够他看清病房里每一道墙缝,也足够他捕捉到那些藏在关切背后的异样。
最先让他心头发紧的是探望的人。
远房的二姑提着一篮水果进来,放下时塑料篮底在床头柜上磕出轻响。
“羽凡啊,好点了吧?”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就落在墙上的日历上,“你妈把你照顾得真好,看这气色……”
话没说完,手机就“叮”地响了,她慌忙掏出看了一眼:“哎呀,孙子放学了,我得去接,先走了啊!”脚步快得像被赶,出门时差点撞到门框。
同事小李来送过一次单位的慰问金,穿着笔挺的衬衫,却始终站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
“温哥,大家都盼着你早点好。”他搓着手,眼神瞟着输液管,“那天……唉,谁也没想到……”说到这儿突然卡住,干咳两声,“我还有事,先回单位了,领导等着汇报呢。”
转身时,温羽凡分明看见他松了口气的背影。
每个人都像在完成一场仓促的仪式,放下东西,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找个理由逃开。
没人敢与他对视超过三秒,更没人敢接他那句“那天到底怎么了”。
那些躲闪的眼神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在他心上,让他原本好转的身体又泛起莫名的寒意。
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家里人的缺席。
小智的笑声呢?
往常他生病,那小子总会趴在床边,叽叽喳喳说学校的趣事,还会偷偷塞颗糖在他手里。
新语呢?
她总会嗔怪他不爱惜身体,然后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过来。
还有父亲,那个寡言的老人,定会搬个小马扎守在病房外,一守就是大半天。
可现在,病房里只有母亲和表哥轮流照看。
他问过母亲:“妈,小智怎么没来?是不是上学忙?”
母亲正在给他掖被角的手猛地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啊……学校临近期末,功课紧,我让他在家好好复习呢。”眼神却飘向窗外,像在看什么遥远的东西。
他又问:“新语呢?她公司不忙吗?”
母亲的嘴唇哆嗦了两下,端起旁边的水杯:“她……她去给你办手续了,医院的手续麻烦得很……”话说到一半,突然捂住嘴,“我去看看热水开了没。”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走廊。
他试着给妻子发消息,对话框停留在二十天前他下班时那句“买了小智最爱的提拉米苏”。
他给父亲打电话,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甚至趁母亲不在,拉住路过的护士:“护士,麻烦问下,之前和我一起送来的病人……”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抱歉先生,我不太清楚,您可以问主治医生。”那笑容标准得像画上去的,眼里却藏着一丝同情,或者说,怜悯。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被刻意隐瞒的真相,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直到胡晨泽医生来查房的那天。
医生推开门时,阳光正好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胡医生不像往常那样先看仪器,而是坐在床沿的椅子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温先生,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实话。”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你的双腿神经损伤很严重,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但……后续就算做康复,能站起来的可能性也很小。”
“很小”两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温羽凡的太阳穴上。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边的仪器声、窗外的鸟鸣、医生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盖着被子的腿,那双腿曾经能跑能跳,能抱着小智转圈,能扛起家里的重担,可现在,它们像两截陌生的木头,毫无知觉地躺着。
“终身……瘫痪?”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那声音嘶哑得不像他的。
胡医生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惋惜:“我们会安排最好的康复师,但你要有心理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那空白的大脑里才重新涌入知觉,不是腿的痛,而是心口的剧痛,像有只手狠狠攥住了心脏,要把它捏碎。
他怎么会瘫痪?
小智还等着他陪去游乐园,新语还盼着他一起换个大点的房子,父亲还等着他养老……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顺着眼角往下淌,滴在被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他想喊,想质问,想问问命运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可喉咙里像堵着棉花,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反复回响,像在为他破碎的人生倒计时。
双腿瘫痪的消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温羽凡心上烫出个焦黑的印。
那些天里,他总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像有台生锈的机器,反复碾磨着亲戚朋友探望时的模样——二姑躲闪的眼神,小李攥紧又松开的手,还有母亲每次被问起家人时,耳根泛起的红。
“他们是怕我受不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像在给漂浮的恐惧抛锚,“毕竟……谁愿意看个瘫子呢?”
(他很可能已经知道真相,不过依然在自我欺骗。)
他甚至能“想通”儿子的缺席。
小智才十四岁,正是爱面子的年纪,要是同学知道他爸瘫在床上,肯定会笑话他。
“那小子肯定躲在房间里哭呢,”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等我好点了,给他买个最新的游戏机,他就肯来了。”
至于妻子新语,他猜她是在生气。
生气他不小心摔了腿,生气他成了累赘。
“她向来好强,”他摸着被子上的褶皱,指尖冰凉,“等她气消了,就会提着保温桶来,骂我不爱惜自己,然后一勺勺喂我喝汤。”
父亲呢?
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大概是躲在老家抽烟。
温羽凡仿佛能看见父亲蹲在门槛上,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烟灰掉在裤子上也不拍。
“他就是不会表达,”他想,“等我能坐轮椅了,回老家看看他,他肯定会红着眼圈。”
这些自我编织的理由,像劣质的创可贴,死死粘在流血的心上。
他靠着它们熬过一个个白天,却熬不过漫漫长夜。
后半夜的病房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敲在空木桶上的钝响。
他会突然坐起来,盯着窗外漆黑的天,脑子里的“创可贴”一片片剥落。
“我还能给小智开家长会吗?”
“新语扛不动米袋时,谁来帮她?”
“父亲生病时,我怎么送他去医院?”
这些问题像毒蛇,缠得他喘不过气。
他曾是家里的顶梁柱,脊梁挺得笔直,能扛起房贷,能接住儿子飞扑过来的拥抱,能在妻子累时说句“我来”。
可现在,他连自己都撑不起来。
有天深夜,他摸到枕头下的手机,屏幕光刺得眼睛生疼。
通讯录里“老婆”“儿子”“爸”三个名字排得整整齐齐,像三个无声的嘲讽。
他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抖了又抖,最终还是按了锁屏。
他怕。
怕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的不是熟悉的声音,而是更残酷的寂静。
怕自己精心搭建的“他们只是在逃避”的幻境,在一声“喂”里碎得片甲不留。
窗外的月光透过铁栏杆,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影子,像监狱的栅栏。
温羽凡蜷缩在被子里,眼泪无声地往枕头上渗。
他不知道(也许已经猜道),那些被隐瞒的真相,正像埋在地下的炸药,引线已经被点燃。
他此刻承受的所有痛苦,不过是那场毁灭性爆炸前,最轻微的震颤。
半个月的日子,像泡在苦水里的棉线,被温羽凡一点点数着过。
病房的白墙被他盯出了虚影,窗外那棵绿萝的新叶抽了又黄,仪器的“滴滴”声从刺耳变成了麻木的背景音。
直到护士拿来出院通知单,那张薄薄的纸落在他腿上,竟重得像块铅。
“可以出院了。”护士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温羽凡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床单,指节泛白。
出院?
回那个“家”?
他下意识地摇头,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医院再冷,至少能让他躲着——躲着家人可能露出的怜悯眼神,躲着自己这双再也站不起来的腿,躲着“顶梁柱”变“累赘”的现实……躲那个真正的真相!
这里的消毒水味虽呛,却比家里可能弥漫的沉默要安全得多。
“妈……”他转头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母亲,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我……能不回家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三十多岁的男人,竟像被抛弃的孩子,对着母亲哀求一个不可能的庇护。
他看见母亲叠衣服的手顿了顿,那件他穿了多年的格子衬衫,被她捏得皱成一团。
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鸟叫,尖锐地划破沉默。
温羽凡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地撞着胸腔,像要逃出来。
他知道这请求有多荒唐——家是归宿,哪有不回家的道理?可他就是怕,怕推开家门的瞬间,看到小智躲闪的眼神,看到新语强装的笑脸,看到父亲别过头去抹泪的背影……或是什么也看不见!
母亲沉默了很久,久到温羽凡以为她没听见,久到他的手心沁出了汗。
她终于转过身,眼眶红得像熬了整夜,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好,那就不回去。”
温羽凡猛地抬头,眼里的惊讶几乎要溢出来。
他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想问“那我们去哪”,可话到嘴边,却被母亲眼底深不见底的痛苦堵住了。
那不是妥协的无奈,更像一种……提前透支的悲伤,仿佛早已知道前方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陪他演完这场逃避的戏。
不安像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母亲的答应太反常了,反常得让他发冷。
她明明比谁都盼着他好起来,盼着一家人整整齐齐,怎么会轻易松口?
他看着母亲低头继续收拾东西,动作机械得像个提线木偶,突然不敢再问了。
有个念头像冰锥,悄悄钻进他心里——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个“家”可以回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母亲的白发上,亮得刺眼。
温羽凡别过头,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第一次觉得,出院这条路,比躺在病床上承受的所有疼痛,都要让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