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在豪门宴会被诬陷偷窃,遭假千金直播网暴。
绝望时她突然看见养父母头顶盘旋黑气:三日内,血光之灾。
预言成真引爆热搜,反封建协会会长顾琛找上门:你宣扬迷信。
他冷峻指尖划过她直播回放:解释清楚,否则封号。
苏晚盯着他心口纠缠的猩红诅咒,轻笑:顾会长,你命不久矣。
他反手扣住她腕骨:那就跟我合作,找出下咒人。
当假千金买通的卡车撞来时,顾琛用身体护住她:苏晚,我的诅咒…是你亲生父亲下的。
苏晚的脊骨死死抵着冰凉的雕花廊柱,硌得生疼。宴厅里水晶吊灯泼下刺目的光,流淌在昂贵礼服和虚假笑容上,像一层浮动的油。所有视线都黏在她身上,针一样扎人。正前方,苏薇薇举着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她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唇角下撇,挂着一副沉痛的假面。
姐姐……苏薇薇的声音透过手机麦克风扩散开,带着刻意压制的哽咽,我知道你最近手头紧,可妈妈这支古董胸针,是外婆留下的念想啊。你怎么能……
她适时地停住,尾音颤得恰到好处,将未尽之意和汹涌的指责精准地抛向全网直播间。
弹幕瞬间炸了锅,恶毒的字符在苏薇薇的手机屏幕上疯狂滚动:【小偷!滚出苏家!】【假千金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报警抓她!】那些冰冷的文字仿佛具象成尖锐的冰凌,穿透空气,狠狠扎进苏晚的皮肉。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粗糙的砂纸堵住,一个音节也挤不出来。养母林秀芬站在苏薇薇身后,保养得宜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冰冷,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直线。养父苏明远则皱着眉,眼神扫过苏晚,如同扫视一件碍眼又廉价的摆设,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仿佛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保安!处理一下,别惊扰了客人。
巨大的羞耻和绝望猛地攫住了苏晚的心脏,狠狠一攥。她眼前阵阵发黑,脚下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就在这濒临窒息的边缘,视野骤然扭曲、剥落。刺目的灯光、虚伪的面孔、奢华的布景……一切都褪色、模糊、溶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令人心悸的景象。
她清晰地看见了。
林秀芬和苏明远的头顶上方,盘旋着两团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气。那黑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动、翻卷,透着一股粘腻污浊的质感,像是厨房排烟管道里积攒了十年的陈年油垢,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它们沉沉地压在养父母的头顶,几乎要将那精心打理的发型吞噬殆尽。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刺骨的直觉,如同毒蛇般倏地钻入苏晚的脑海,攫住了她每一根神经。
三日内,血光之灾。
这念头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不……
苏晚下意识地低喃出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和随之而来的可怕预言,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冲垮了积压的屈辱和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破罐破摔的冲动。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得意洋洋的苏薇薇,越过冷漠嫌恶的养父母,直直刺向林秀芬头顶那团翻滚的污浊黑气,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奇异地穿透了宴厅的喧哗和直播间里沸腾的谩骂:
三天。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三天之内,你必有血光之灾。谁也躲不掉。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宴厅里觥筹交错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林秀芬精心描画的眉毛惊愕地高高扬起,涂着昂贵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诅咒震懵了。苏明远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冻结,转为一种错愕和难以置信的阴沉。苏薇薇举着手机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那点假惺惺的悲悯彻底凝固,眼神里第一次掠过一丝真实的、被冒犯的惊怒。
下一秒,爆裂的哄笑和更猛烈的唾骂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疯了!这贱人彻底疯了!
恶毒!自己偷东西还敢咒人!
报警!快把她抓起来!
直播间弹幕更是如海啸般淹没屏幕,全是恶毒、神经病、滚去死的字眼。
苏晚却像没听见。她挺直了那根几乎被压断的脊梁,在保安粗鲁地钳住她手臂之前,猛地甩开,用一种近乎孤绝的姿态,撞开那些鄙夷、嘲笑、惊诧的目光,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华丽牢笼。
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带走最后一丝残留的体温。苏晚靠在苏家别墅外冰冷的铁艺围栏上,浑身都在无法控制地轻颤。指尖摸索着口袋里的旧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皮肤。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自己那个只有零星几个僵尸粉的直播间,将手机镜头对准自己苍白失血的脸。
屏幕亮起微光,映着她眼底尚未褪尽的惊悸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孤勇。
我,苏晚。
她的声音透过手机麦克风传出,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嘶哑,却异常清晰,刚刚被赶出苏家。我‘偷’了林秀芬女士的胸针,并且,
她顿了顿,迎着屏幕上零星飘过的小偷还敢开播的弹幕,一字一句,清晰如裂帛,我诅咒她,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
按下结束键,手机屏幕暗下去。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着栏杆缓缓滑坐在地。冰冷的石阶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她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肩膀无声地耸动。远处宴厅隐约的喧嚣和手机因无数涌入的私信、评论而持续不断的震动嗡鸣,交织成一片令人绝望的背景噪音。
预言在第三天清晨炸响,如同一枚投入深水的炸弹。
苏家夫人车祸
的词条以燎原之势霸占了热搜榜首。配图是清晨混乱的十字路口,林秀芬那辆惹眼的银色豪车车头扭曲变形,深深嵌进一辆违规掉头的重型卡车尾部。碎片狼藉一地,闪烁着不祥的寒光。报道措辞谨慎:苏氏集团董事长夫人林秀芬女士于今晨遭遇严重交通事故,已紧急送医,据传伤势较重,具体原因警方正在调查……
配图中,林秀芬被抬上担架时露出的半张脸,惨白如纸。
紧接着,苏晚预言成真
的词条如同坐上了火箭,带着爆炸性的惊叹号和无数截取的她那晚直播录像的片段,紧随其后,牢牢钉在热搜第二的位置。质疑、震惊、恐惧、狂热的探究……无数情绪在网络上翻滚沸腾。苏晚那个沉寂许久的直播间粉丝数,正以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疯狂跳动,每秒都在刷新记录。
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嗡鸣,屏幕亮得刺眼。苏晚蜷缩在出租屋狭窄的单人床上,用薄被蒙着头,试图隔绝这突如其来的、令人眩晕的喧嚣。被子的纤维摩擦着耳廓,带来一点粗糙的实感。她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来消化这翻天覆地的逆转。
门铃却在这时尖锐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穿透力,固执地穿透薄薄的被子和出租屋劣质的门板。
苏晚猛地掀开被子坐起,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挪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
为首的那个身量极高,穿着一身剪裁精良、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面容冷峻,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石,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如同手术刀,正精准地扫视着她这间简陋的门板。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穿着类似制服、表情严肃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印着醒目徽记的文件夹。
苏晚女士
门外冷峻的男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清晰地穿透门板,市反封建迷信协会,顾琛。请开门配合调查。
苏晚的指尖在冰凉的门把手上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反封建迷信协会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拉开了门。
一股清冽、冷肃的气息随着门的开启扑面而来,瞬间冲淡了出租屋内沉闷的空气。顾琛的目光像探照灯,第一时间落在她脸上,锐利地审视着,没有放过她眼底残留的一丝惊惶和强装的镇定。他身后的年轻男子立刻上前一步,出示证件,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
苏小姐,
顾琛走进这间狭小得几乎转不开身的屋子,视线极其自然地扫过堆着泡面盒的矮桌和墙角塞满廉价衣物的行李箱,最后落回她身上,仿佛只是随意打量一件物品,关于你在社交媒体上公然宣扬迷信预言,并造成极其恶劣社会影响一事,协会需要你做出合理解释。
他的语调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字字如冰锥。
他微微侧头,身后的年轻男子立刻会意,迅速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台平板电脑,解锁,调出画面——正是苏晚那晚直播的录像。顾琛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关节在冰冷的平板边缘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指尖随即落在屏幕上暂停的画面——她苍白着脸,说出那句血光之灾的瞬间。
这段录像,
顾琛的声音依旧平稳,镜片后的目光却锁定了苏晚的眼睛,带着无形的压力,你所谓的‘预言’,依据是什么巧合心理暗示还是蓄意制造恐慌
他向前逼近一步,那清冽的气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将苏晚笼罩其中。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苏晚甚至能看清他镜片上倒映出的、自己有些失措的影子。
解释清楚。
顾琛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千钧之力,否则,依据相关规定,我们将依法封禁你的直播账号,并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
出租屋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平板电脑散热风扇发出的微弱嘶鸣。顾琛带来的年轻助手屏息站在一旁,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盯着苏晚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苏晚的指尖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刺痛像一根针,刺破了被顾琛强大气场压迫带来的瞬间窒息感。她强迫自己抬起眼,迎向那双镜片后审视的、冰冷的眼睛。
就在这一刹,她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了诡异的剥离。
顾琛身上那件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冷硬的面部线条、镜片反射的冷光……如同被水洗掉的油彩,迅速褪色、模糊。视野的核心,骤然聚焦在他心口的位置。
那里,盘踞着一团东西。
不再是林秀芬头顶那种污浊的油烟般的黑气。这团东西是粘稠的、近乎凝固的猩红色泽,像一大块半干涸的、腐败的血痂。它紧紧地缠绕在顾琛的心口,无数细密的、如同蛛丝般暗红的血线从这块血痂中蔓延出来,深深地勒进他的胸腔深处,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让那些血线随之微微收紧、蠕动,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命力。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恶毒诅咒。苏晚甚至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阴冷、腐朽和不甘的怨念,丝丝缕缕地侵蚀着这个男人的生机。这诅咒的力量如此强大,如此根深蒂固,远非林秀芬头顶那点浮于表面的灾厄之气可比。
原来如此。
苏晚紧握的指尖缓缓松开,一丝近乎诡异的平静取代了之前的紧张。她甚至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浅,带着一丝了然,又混杂着一点冰冷的嘲弄。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顾琛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更加幽深。
顾会长,
苏晚开口了,声音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目光不再闪避,反而直直地穿透那层冰冷的镜片,落在他心口那团猩红之上,您大张旗鼓地来调查我宣扬迷信……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悲悯的叹息,是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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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琛的表情纹丝未动,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只有镜片后极细微的一点眸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苏晚向前迈了一小步。出租屋的空间本就狭小,这一步,让她几乎要撞进顾琛怀里。那股清冽冷肃的气息骤然变得浓烈,混杂着一种属于男性的、极具压迫感的侵略性。她无视了这逼人的气息,微微仰起头,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顾琛心口的位置,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宣告命运般的笃定:
您印堂发暗,心脉缠煞……命不久矣。这诅咒,快压不住了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死寂再次降临。
顾琛身后的年轻助手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瞳孔骤缩,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通讯设备上,眼神惊疑不定地在顾琛和苏晚之间来回扫视。
顾琛本人,却像一尊骤然凝固的冰雕。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滞了。镜片后的目光,从锐利的审视,瞬间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寒潭。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激烈地冲撞、碎裂、重组——是震惊是难以置信还是被彻底看穿核心秘密的暴怒
出租屋逼仄的空间里,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沉重得能压碎骨头。年轻助手的手指还僵在通讯设备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惊疑不定的目光死死黏在顾琛的侧脸。
顾琛脸上的冰封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随即,那冰冷的面具上裂开一道缝隙,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的、极度危险的锐利。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苏晚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向前踏出半步。
这一步,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安全距离。苏晚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西装布料下传来的、属于活人的温热体温,以及一种更加深沉的、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将她碾碎。
你看到了什么
顾琛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金属在冰面上刮擦,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气,直接砸向苏晚。那锐利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不再掩饰其中的探究和一丝……几近急切的审问。
苏晚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喉咙发紧,但眼底那点奇异的平静并未消失。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那迫人的目光,抬手指了指他心口的位置,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一团血红色的东西,很粘稠,缠在你心上,像活的……有无数血丝勒进去。
她的描述直白而具体,带着令人不适的精准。
顾琛眼底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彻底熄灭,被一片深沉的凝重取代。那是一种确认了最坏可能的沉重。他猛地出手!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瞬间扣住了苏晚纤细的右手腕骨!力道之大,让苏晚痛得闷哼一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
跟我走。
顾琛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根本不给苏晚反应的时间,扣着她的手腕,转身就往外走,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牵引。
你干什么!
苏晚又惊又怒,本能地挣扎,另一只手试图去掰开他铁钳般的手指。出租屋的门被顾琛另一只手粗暴地拉开,外面楼道里浑浊的空气涌了进来。
顾琛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那冰冷的声音却清晰地砸在她耳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既然你能看见它,
他扣着她腕骨的手指又收紧了一分,指腹下是她急促跳动的脉搏,那就跟我合作,找出那个下咒人。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强硬地拉着她,走向停在楼下阴影里的黑色轿车。
车门沉闷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皮革和一种冷冽的木质香薰混合的气息,干净得一尘不染。顾琛松开钳制苏晚的手腕,她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几道清晰的红痕。
他看也没看她,直接对副驾驶的助手简洁下令:开车。去‘静园’。
车子平稳滑入夜色中的车流。顾琛这才侧过脸,看向揉着手腕、紧贴着车门、浑身戒备的苏晚。车窗外流动的光影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明灭不定。
顾家的诅咒,
他开口,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清晰,不再是刚才的急切,而是带着一种剖析沉疴般的冷静,源于血脉,非外力可解。每一代继承者,活不过三十五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晚脸上,带着审视,直到几天前,我在苏薇薇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段加密通话录音。
苏晚揉着手腕的动作猛地停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苏薇薇
她称呼对方为‘父亲’,
顾琛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却字字如冰珠砸落,通话里提到,‘顾家这条线,是时候收了’,以及‘祭品’。
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苏晚骤然睁大的眼睛,那个声音,苏晚,很年轻。绝不可能是苏明远。
轰的一声,苏晚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父亲年轻的声音祭品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在脑海中疯狂冲撞——养父母头顶的黑气、苏薇薇的恶意、那场诡异的调包……一个模糊却惊悚的轮廓在她眼前浮现。难道……
就在这时!
一种尖锐到令人头皮炸裂的危机感毫无征兆地袭来!像是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苏晚的脊椎!
小心——!!!
苏晚的尖叫声撕裂了车内的平静,带着濒死的恐惧。她完全是出于本能,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身旁的顾琛猛地扑撞过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
刺眼到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强光,如同正午的太阳被狠狠砸碎在前挡风玻璃上!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如同山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整个世界的秩序在刹那间被彻底粉碎!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撞击力,如同洪荒巨兽的愤怒践踏,从苏晚身体左侧,狠狠碾了过来!
时间被无限拉长,又瞬间压缩。
世界在苏晚的感官里彻底倾覆、碎裂。天旋地转。视野被翻滚的黑暗、刺目的玻璃碎片和瞬间爆开的白色安全气囊彻底填满。巨大的轰鸣声浪瞬间吞没了一切,只剩下尖锐到穿透灵魂的耳鸣。失重感死死攫住她,身体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撕扯、抛甩,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剧痛如同燎原的烈火,从身体左侧猛地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混乱中,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箍住了她的腰,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道,将她狠狠拖向一个坚实温热的所在。紧接着,一具沉重的身体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烈的血腥气,猛地压覆下来,如同最坚硬的盾牌,将她死死地护在了下面!
砰!哗啦——哐当——!
金属扭曲变形、玻璃彻底爆裂、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啸……各种令人牙酸的巨响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的协奏曲,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耳膜。车子像被顽童狠狠摔在地上的玩具,翻滚、撞击,最终在一阵剧烈的震动后,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停了下来。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浓烈的汽油味、呛人的尘土味、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新鲜温热的血腥气,瞬间充斥了狭小变形的车厢空间。
苏晚被那沉重的身体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剧痛从左侧肩膀和肋骨处传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耳鸣声还在尖锐地嘶鸣。她艰难地动了动被护在身下的头,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压在自己上方的人——顾琛。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保护她的姿势,手臂还死死地箍在她腰侧,但头却无力地垂了下来,额角撞在扭曲变形的车门框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粘稠的鲜血正汩汩涌出,染红了他冷峻的侧脸线条,也滴落在苏晚的脸颊和颈窝里,滚烫而粘腻。
更多的血,正从他紧紧压着苏晚身体的胸膛下方,快速洇开,浸透了昂贵的西装布料,那深色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迅速扩大,带着一种不祥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温热。
顾…顾琛
苏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惧。她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颤抖着想去碰触他满是血污的脸颊。
顾琛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双向来锐利冰冷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濒死的灰翳,瞳孔都有些涣散。他费力地聚焦,目光落在苏晚惊惶失措的脸上。粘稠的血液从他额角的伤口不断滑落,流过他苍白的下颌,滴落。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几下,像是在积蓄最后一点力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致命的伤口,带来剧烈的痛苦,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终于,破碎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艰难地从他沾满血沫的唇齿间挤出,微弱得几乎要被残留的耳鸣淹没:
苏…晚……
我的…诅咒……
他猛地呛咳出一大口鲜血,那刺目的猩红喷溅在苏晚胸前残破的衣服上,烫得她浑身一颤。
……是你…亲生父亲……下的……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脱力,沉重地滑落。那双灰翳弥漫的眼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神采,缓缓阖上。整个身体的重量,毫无保留地、冰冷地压在了苏晚的身上。
顾琛——!!!
苏晚撕心裂肺的哭喊,瞬间刺破了车祸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剧痛、恐惧、还有那句如同惊雷般在脑中炸开的遗言,将她彻底拖入了绝望的深渊。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混合着仪器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苏晚躺在VIP病房洁白的床上,左臂打着厚重的石膏,肋骨处缠着紧绷的固定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痛楚。车祸当夜的混乱场景——刺眼的强光、震耳欲聋的巨响、顾琛压覆下来的滚烫身体、喷溅在脸上的滚烫血液,还有那句耗尽他生命般说出的遗言——如同梦魇的碎片,不分昼夜地在脑中闪回、切割。
亲生父亲下的诅咒。
这七个字,像淬毒的冰锥,日夜不停地凿击着她的神经。
病房的门被无声推开。顾琛的特助,那个年轻冷肃的男人,悄步走进来。他手里没有拿花篮或果篮,只提着一个低调的黑色密码箱。他将箱子放在床头柜上,输入密码,打开。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部崭新的、屏幕略大的手机,旁边还有一个微型便携式高清摄像头,以及一张薄薄的卡片。
苏小姐,
特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顾先生……之前有交代。他说,如果您……能‘看见’,并且活下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晚打着石膏的手臂,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那么,您可能需要这个。
苏晚的目光落在那部新手机上。屏幕是黑的,倒映着她苍白憔悴的脸。
特助拿起那张卡片,递到她面前。上面只有一行手写的字迹,笔锋锐利如刀,带着顾琛独有的冷硬风格:
直播。找到他。用你自己的方式。
苏晚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卡片,又像被烫到般猛地蜷缩了一下。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决绝,顺着指尖瞬间流遍全身。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惊痛和绝望,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孤勇和冰冷的恨意取代。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部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她温热的掌心。
三天后,当苏晚那张依旧苍白、眼底却沉淀着一种奇异冰冷光芒的脸,再次出现在直播间时,屏幕瞬间被海啸般的弹幕淹没。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谩骂或猎奇。
【晚姐!你没事吧!】
【天啊!车祸是真的!顾会长他……】
【苏薇薇那个贱人!肯定是她干的!】
【晚姐要说什么我们都在!】
苏晚没有看那些滚动的弹幕。她的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镜头,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某个遥远而黑暗的角落。
大家好,我是苏晚。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我还活着。顾琛会长……用他的命,换了我活着。
屏幕静默了一瞬,随即弹幕更加疯狂地滚动起来,充满了震惊、愤怒和哀悼。
我知道很多人想知道真相。
苏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关于那场车祸,关于顾会长的死,也关于……我为什么会看到那些东西。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受伤的手臂让她动作有些僵硬。她没有立刻解释,反而拿起旁边一个助理递过来的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
最近,苏氏集团的股价很有意思。
她将平板屏幕转向镜头,上面是苏氏集团近期的股票K线图,一个明显的断崖式下跌被红圈标出,就在几天前,苏氏旗下最重要的地产项目,‘云顶天阙’,奠基仪式上,苏薇薇小姐特意展示了一块据说是‘请大师开过光’的‘镇宅宝玉’。
屏幕上切出了一张新闻截图,苏薇薇笑容甜美地捧着一块色泽温润的白玉。
很漂亮,对吧
苏晚的语气平淡无奇,像在讨论天气,但你们知道吗这块‘宝玉’被供奉的位置,就在‘云顶天阙’售楼处正东方的‘财位’上。而且,
她的指尖在平板上一点,画面放大,聚焦在那块玉上,注意看玉雕的背面纹路,是不是很像……一个倒扣的漏斗
弹幕上飘过一片【】和【好像真是!】。
风水上,正东方属木,主生气和财运。放置‘镇物’本无不可。
苏晚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物理现象,但这个倒扣漏斗状的纹路,配合玉器本身‘吸纳’的属性,加上它被放置的位置……就像一个无形的抽水泵,不是聚财,而是把整个楼盘、甚至可能影响到的区域生气,强行抽走、倒泄出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镜头,仿佛能看见无数屏幕前观众屏息凝神的样子:所以,住在‘云顶天阙’附近的朋友,或者在那里工作的朋友,有没有觉得最近特别不顺或者……有没有发现,那个售楼处和工地附近,连蟑螂都特别多因为生气被抽离,阴秽的东西自然容易聚集。
【卧槽!我说我家猫最近怎么老对着那边叫!】
【我就在附近上班!最近真的倒霉透顶!项目黄了奖金也没了!】
【蟑螂!对对对!我们公司保洁阿姨说最近蟑螂药用量翻倍了!】
【细思极恐!苏薇薇这是要吸干整个区域的血啊!】
【所以苏氏股价暴跌是因为这个!】
质疑苏薇薇和苏氏的声音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占据了压倒性优势。
至于车祸……
苏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顾会长用他的命护住了我。他告诉我一句话……
她抬起眼,直视着镜头,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毫不掩饰地燃烧起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
我的亲生父亲,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他,给顾家下了那个恶毒的诅咒!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亲生父亲!】【诅咒!】【天啊!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苏薇薇的父亲!】整个直播间彻底沸腾!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加密信息提示。发信人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J】。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不动声色地拿起那部新手机,指尖冰凉地点开信息。
信息内容极其简短,却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刻骨的怨毒:
祭品。该回家了。‘灵泉观’,子时。一个人来。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那个在疗养院的亲妈。
屏幕的冷光映在苏晚骤然收缩的瞳孔里。亲妈疗养院她死死攥紧了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和冰冷的决绝如同岩浆奔流,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寒潭。
她抬起眼,再次看向直播镜头。脸上所有的波动都已消失,只剩下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平静。
各位,
她的声音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落地,今晚,灵泉观。我会开播。带你们看看,真正的‘诅咒’,长什么样。
夜色浓稠如墨,将废弃的灵泉观彻底吞噬。残破的殿宇只剩下黢黑的轮廓,如同蛰伏在荒草中的巨兽骸骨。夜枭凄厉的鸣叫划破死寂,更添几分阴森。空气里弥漫着朽木、尘土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腥甜气味。
苏晚独自一人,踏着及膝的荒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观内唯一还有微弱光亮透出的主殿。那部新手机被她牢牢绑在胸前,镜头正对着前方。微型耳麦紧贴着她的耳廓,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只留下她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和直播间里死寂般的沉默——她设置了单向静音,观众能听到她,她却听不到任何弹幕。
【晚姐小心啊!】
【这地方太邪门了!】
【警察真的在路上了吗晚姐别硬撑啊!】
无形的担忧和恐惧透过冰冷的屏幕,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观看者的心头。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沉重木门,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旧血腥和奇异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苏晚几乎窒息。
主殿内景象诡异。
几盏惨白色的应急灯被随意挂在倾倒的神像手臂或断裂的梁柱上,投下摇曳不定、光怪陆离的光影。大殿中央的地面上,用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那腥甜气味的来源)绘制着一个巨大而扭曲的法阵。阵眼中心,赫然摆放着一面苏晚无比眼熟的、边缘有着古朴雕花纹路的铜镜——那是她当年离开苏家时,唯一带走的、属于她生母的遗物!此刻镜面却蒙着一层污浊的血光。
法阵边缘,站着苏薇薇。
她穿着一身刺目的猩红色长裙,裙摆在阴风中微微鼓荡,如同盛开的、不祥的曼珠沙华。脸上不再是往日伪装的甜美或刻薄,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和扭曲的得意。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阵眼那面铜镜,眼神狂热。
而在法阵外围的阴影里,靠着一根断裂的柱子,站着一个男人。
他身形高瘦,穿着样式古怪的深青色长衫,面容隐藏在兜帽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巴。他手中握着一柄同样黯淡无光的短剑,剑尖斜斜指地。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粘稠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瘴,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苏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这个男人头顶盘旋的黑气,浓烈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沥青,翻滚涌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意!而在他心口的位置,赫然盘踞着一团与顾琛身上极其相似、却更加庞大狰狞、如同跳动心脏般的猩红诅咒!无数暗红的血线如同活物般延伸出去,一部分连接着阵眼铜镜,一部分……竟然遥遥指向苏薇薇!
我的好妹妹,
苏薇薇终于将目光从铜镜上移开,投向门口的苏晚,声音因为亢奋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病态的甜蜜,你终于来了!爸爸和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她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格外瘆人,你看,爸爸亲自来接你‘回家’了!
她指向阴影里的男人。
男人缓缓抬起了头。兜帽的阴影下,露出一张苍白、英俊却毫无生气的脸。他的眼睛,是一种死寂的、没有任何光亮的灰白色。他看着苏晚,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露出一个僵硬而冰冷的笑容。
祭品……我的女儿……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恶意,你的命格,你的血脉……是解除顾家诅咒,助我夺回苏家气运……最好的养料!
他手中的短剑缓缓抬起,剑尖指向阵眼中心的铜镜,那蒙着血光的镜面骤然亮起一丝诡异的红光!
动手!
苏薇薇尖声叫道,脸上满是扭曲的快意。
男人手中的短剑猛地朝铜镜刺去!同时,一股无形的、充满恶念的力量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向苏晚席卷而来,要将她拖入那猩红的阵眼!
就是现在!
苏晚一直死死握着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扬起!掌心紧攥的,不是符箓法器,赫然是那部正在直播的手机!镜头正对着那诡异法阵和阴影中的男人!
她将全身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悲愤,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地灌注进手机镜头之中!她的目标不是那男人本身,而是他心口那团狰狞跳动、与法阵和铜镜紧密相连的猩红诅咒核心!
看清楚了!
苏晚的声音因为巨大的精神冲击而嘶哑变形,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透过直播,响彻在无数屏幕前,这就是‘诅咒’!这就是‘邪术’!吸人精血,夺人气运,害人性命!它该碎了!
随着她这声嘶力竭的呐喊,手机镜头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奇异的力量,一道无形却磅礴的、汇聚了无数屏幕前观众惊骇、愤怒、唾弃等纯粹意念的洪流,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尖针,顺着直播信号的连接,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狠狠刺入了那男人心口盘踞的猩红诅咒核心!
噗——!
阴影中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当胸砸中!他脸上那僵硬冰冷的笑容瞬间凝固、碎裂。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心口。那团如同活物心脏般跳动的猩红诅咒核心,表面骤然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暗红色的光芒疯狂地从裂缝中迸射出来!
不……不可能!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充满了惊骇和剧痛,灰白色的眼珠因极致的痛苦而暴突出来。他手中的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试图去捂住心口,但那些暗红的血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断、消散!
爸!
苏薇薇脸上的狂喜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和茫然,她尖叫着扑过去。
然而,反噬已经开始。
那猩红诅咒核心上的裂痕瞬间蔓延至极限!
轰——!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爆裂声响起。并非物理的爆炸,而是一种无形的能量冲击。那团猩红的诅咒核心如同一个被戳破的、灌满污血的气球,猛地炸裂开来!无数粘稠的、暗红色的光点四散飞溅!
啊——!!!
苏薇薇首当其冲!那些飞溅的暗红光点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没入了她猩红的裙摆和裸露的皮肤!她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掼倒在地,疯狂地翻滚、抽搐!她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啃噬,让她发出嗬嗬的怪叫,眼神迅速涣散、癫狂。昂贵的红裙被尘土和翻滚的污秽沾染,如同破败的裹尸布。
而那个男人——苏晚所谓的父亲——在诅咒核心爆裂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直挺挺地向后栽倒,重重地砸在布满灰尘的冰冷地面上。他灰白色的眼睛依旧暴突着,死死盯着残破的殿顶,空洞无神。心口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碗口大的、焦黑腐烂的空洞,没有血流出来,只散发出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焦臭和腐朽气息。那身深青长衫迅速变得灰败、枯萎。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反噬能量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苏晚胸口!
唔!
她闷哼一声,身体剧震,眼前猛地一黑,喉头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殿门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左臂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她晕厥。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将那口翻涌的逆血压了下去。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殿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尖锐急促的警笛声,红蓝闪烁的光芒刺破了浓重的夜色。
苏晚靠着冰冷的殿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她抬起颤抖的手,摸索着解下了胸前绑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彻底疯狂,被【卧槽!】【晚姐牛逼!】【吓死我了!】【警察来了!】彻底淹没。
她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带着劫后余生狂喜和极度震惊的文字,又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散发着焦臭的尸骸和在地上痛苦翻滚、神志不清、发出嗬嗬怪笑的苏薇薇,最终落在阵眼中心。
那面属于她生母的雕花铜镜,镜面上蒙着的污浊血光已然褪尽。在惨白应急灯的映照下,它静静地躺在暗红色的法阵中央,镜面光洁如初,倒映着大殿残破的穹顶,仿佛洗尽了所有污秽和邪异。
苏晚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手机屏幕,关掉了直播。
一个月后。
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洒在玄明文化崭新的办公区。空气里是咖啡的香气和新家具淡淡的木料味道。苏晚坐在办公桌后,左臂的石膏已经拆除,只余一点隐痛。她看着电脑屏幕上刚上传的、点击量飞速攀升的最新视频标题:【非遗探秘:走进真实的民间‘相宅’术】。
视频下方,评论不再是一面倒的猎奇或质疑,多了许多理性的探讨和好奇的询问。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顾琛走了进来。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浅灰色休闲西装,气色比之前好了太多,虽然脸色依旧偏白,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灰败感已荡然无存。心口那团狰狞的猩红诅咒消失后,整个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连眉眼间的冷峻都柔和了几分。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另一只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协会的正式注销文件批下来了。
他将文件夹放在苏晚桌上,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轻松。随即,很自然地将手中的咖啡杯递向苏晚。递过去的瞬间,他的指尖习惯性地轻轻一拨,将杯柄精准地转到了苏晚右手最方便拿取的角度。
苏晚的目光在他那只骨节分明、曾经冰冷如铁钳般扣住她手腕的手上停留了一瞬。此刻那手指温润,带着健康的血色。她抬起眼,对上顾琛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深邃,镜片后的眸光不再冰冷锐利,而是沉淀着一种温和的暖意,像冬日午后融化的冰湖,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接过了那杯温度恰好的咖啡。指尖无意间擦过他的手指,传递过来一点温热的触感。
顾琛的手没有立刻收回。他顺势拿起桌上那份关于玄明文化与某高校合作建立民俗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的意向书草稿,指腹在非遗两个字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这样很好。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与坚定,有些东西,本就不该被强行贴上标签。科学归科学,玄学……归非遗。
苏晚端起咖啡,浅浅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残留的寒意。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又看看身边专注翻阅文件、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的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阳光正好,落满一室。桌面上,一份崭新的招聘启事静静躺在那里,标题醒目:【诚聘:相信科学的玄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