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以为我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放屁。
我爱的是他裤腰带上那串黄铜钥匙。
叮叮当当响。
听着就比他说那些酸诗实在。
他搂着我腰,手不老实。
我盯着他腰间晃悠的钥匙串,心里噼里啪啦打算盘。
这把开私库。
这把开粮仓。
这把...啧,管他呢,先搞到再说。
爱妃今日,格外温顺。
他下巴蹭我头顶,油腻腻的。
我忍住没翻白眼。
温顺
那是饿的。
三天前,我差点饿死在冷宫墙根底下。
就因为我爹那个老倔驴,死活不肯给新来的小妖精她爹腾位置。
小妖精枕头风一吹。
我就成了御花园里碍眼的狗尾巴草。
被一脚踢进了冷宫。
冷宫那地方。
耗子都比人肥。
送饭的老太监克扣得厉害。
最后三天,就给我半碗能照见鬼影的稀粥。
我躺在冰凉的破草席上。
肚子叫得跟打雷似的。
屋顶漏下的月光都像块大烙饼。
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
靠皇帝那点随时能收回的恩宠
靠娘家那帮自顾不暇的蠢货
不如靠我自己。
这深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饿鬼。
我要当最肥的那条咸鱼。
肥到他们啃不动。
还得反过来求着我别翻身,省得砸了他们的锅。
现在。
我雷念安,回来了。
顶着新封的贵妃头衔。
住着比冷宫强一百倍的昭阳殿。
吃着御膳房紧着送来的热乎饭菜。
但我心里那点火星子。
越烧越旺。
光吃饱
不够。
我得把粮仓钥匙攥自己手里。
饿过的滋味。
一次就够了。
这辈子都够够的。
机会来得比我预想的快。
皇帝大概觉得亏欠我。
也可能是新鲜劲儿没过。
连着七八天都宿在我这儿。
这天晚上。
他喝得有点高。
搂着我胡言乱语。
说什么念安才是真心待朕,那些女人都是图朕的权势。
我靠在他怀里。
手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
玩着他腰间那串钥匙。
冰凉的黄铜贴着指腹。
真踏实。
皇上醉了。
我声音放得又软又绵。
没醉!他大手一挥,差点扇到我脸上,朕心里清楚得很!念安,朕要把最好的都给你!
他打了个酒嗝。
眼皮子开始打架。
身子一歪。
沉甸甸地压下来。
呼噜声震天响。
我推了推他。
纹丝不动。
跟死猪一样。
成了。
我屏住呼吸。
一点点从他身子底下挪出来。
腿都麻了。
顾不上。
眼睛死死盯着他腰间。
那串钥匙。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我小心翼翼地。
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
把他压着的那侧腰带。
往外拽。
他翻了个身。
呼噜停了。
我僵住。
气都不敢喘。
等了几息。
呼噜声又响起来。
还好。
我加快动作。
手指灵巧地钻进腰带内侧。
摸索着那个最大的黄铜钥匙。
冷硬的触感。
带着点他身上的汗味。
我捏紧。
轻轻往外抽。
钥匙环摩擦腰带内衬。
发出一点细微的沙沙声。
我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口。
终于。
钥匙脱了出来。
躺在我汗湿的手心里。
沉甸甸的。
像攥着后半辈子的饱饭。
我飞快扫了一眼床上。
皇帝睡得死沉。
我赤着脚。
猫一样溜下床。
跑到梳妆台最底下那个抽屉。
扒拉开一堆不用的旧绢花。
把钥匙塞进一个空的胭脂盒。
盖好。
塞到最里面。
做完这一切。
后背全是冷汗。
风一吹。
凉飕飕的。
我爬回床上。
挨着那具散发着酒气的身体。
躺下。
睁着眼。
直到天亮。
手里有了钥匙。
心就定了大半。
但光有钥匙没用。
得知道那扇门在哪儿。
皇帝的小私库。
藏得贼严实。
我花了不少心思。
明里暗里套话。
对着伺候皇帝十几年的老太监。
我赏银子。
赏点心。
赏好话。
公公,皇上昨儿赏我那对南珠耳坠子,真真是好看,就是配我那件云锦的裙子,总觉得差点意思...
老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
娘娘好眼光!那南珠是顶好的,不过要说配云锦,还是库里那匹霞影纱更衬,阳光底下流光溢彩的!可惜...
他及时住了嘴。
可惜啥
可惜那霞影纱在私库里
我笑着又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公公见多识广,以后本宫挑料子,还得劳烦您提点提点。
对着皇帝。
我走另一条路。
装傻。
皇上,您说奇不奇怪
我歪着头,一脸天真,我昨儿做梦,梦见好大一座金山!金光闪闪的!就在...就在御书房后面那片竹林里!您说好笑不好笑
皇帝捏捏我的脸。
小财迷!梦里都想着金子
才不是呢!
我撅嘴,那金山旁边还有条小溪,哗啦啦流着蜜糖!可甜了!
皇帝哈哈大笑。
朕的私库要是能流蜜糖,朕天天让你去喝!
话赶话。
套出来了。
位置就在御书房后面的假山群里。
入口极其隐蔽。
有专人把守。
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
知道了地方。
还得找时机。
皇帝不可能天天喝醉。
守库的老太监油盐不进。
只认皇帝手谕。
或者...他腰间那串从不离身的钥匙。
硬闯是找死。
只能智取。
机会是等来的。
南边发了大水。
淹了好几个州府。
灾民嗷嗷待哺。
朝堂上吵翻了天。
皇帝焦头烂额。
连着几天宿在御书房。
眉头拧得死紧。
这天傍晚。
他来了昭阳殿。
脸色灰败。
往软榻上一倒。
闭着眼不说话。
我挥退宫女。
倒了杯温热的参茶。
轻轻放在他手边。
皇上,喝口茶,缓缓神。
他睁开眼。
布满血丝。
念安...
他声音沙哑,你说,朕是不是...做得不够好
来了。
我挨着他坐下。
拿起美人锤。
不轻不重地给他捶腿。
皇上是天子,殚精竭虑,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这天灾...非人力可抗。
国库...拨下去的银子、粮食...层层盘剥,到了灾民手里,还剩多少
他猛地坐起身,一拳砸在榻上,这群蛀虫!国之蛀虫!
他气得胸膛起伏。
眼睛更红了。
我放下美人锤。
伸手轻轻抚他的背。
皇上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我声音放得更柔,臣妾不懂朝政,只知道皇上忧心百姓,是明君。只是...
我顿了顿。
只是什么
他追问。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臣妾想着,若能在京中勋贵、富商里先募集些钱粮,应应急哪怕只顶十天半月,也能多救下不少人命。
皇帝眼睛一亮。
随即又黯淡。
谈何容易。那些人,个个精似鬼。
皇上,
我声音压低了点,带着点鼓动,您得让他们‘心甘情愿’。比如...
我凑近他耳边。
比如,许他们点‘甜头’您私库里那些用不上的玩意儿,搁着也是落灰,不如拿出来...
你是说...
皇帝若有所思。
臣妾可没说。
我赶紧摆手,一脸惶恐,臣妾就是妇人之见,瞎说的。皇上您拿主意。
皇帝盯着我。
眼神复杂。
看了好一会儿。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
念安!你真是朕的解语花!
他站起身。
在殿里来回踱步。
好!就这么办!明日就在御花园设宴!让那些铁公鸡都来拔毛!
他兴奋起来。
朕这就去拟旨!还要拟一份恩赏的单子!
他抬脚就要走。
皇上!
我叫住他。
他回头。
您这腰带...
我指了指他腰间,刚才起身好像松了些,臣妾给您紧紧
皇帝低头一看。
腰带确实歪了。
嗯,还是念安心细。
他站定。
张开双臂。
我走上前。
手指灵巧地帮他整理腰封。
那串钥匙。
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晃荡。
我的心跳得有点快。
稳住。
我一边慢条斯理地给他系腰带。
一边貌似随意地问:
皇上,您待会儿去御书房那单子...要不要臣妾帮您先草拟个大概臣妾字还过得去。
不用,朕亲自来。
他摆摆手,私库的东西,朕心里有数。
是。
我应着。
手指却飞快地。
在他腰侧某个不起眼的暗扣上。
轻轻一拨。
咔哒一声轻响。
极小。
淹没在他衣料的摩擦声里。
好了,皇上。
我退后一步,笑容温婉。
皇帝浑然不觉。
拍了拍我的脸。
等朕忙完。
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
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来。
手心摊开。
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黄铜钥匙。
静静地躺在汗湿的掌心。
刚刚那咔哒一声。
是我用指甲。
将他钥匙环上那个最旧的、几乎不用的备用钥匙的搭扣。
给挑开了。
这钥匙。
是开私库最外头那道不起眼的通风小门的。
位置极其隐蔽。
基本没人用。
连守库的老太监都未必清楚。
但我知道。
前朝有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就是从那条路。
偷了东西想跑。
没跑掉。
死得很惨。
她的供词。
就藏在冷宫我睡的那块破草席夹层里。
被我当解闷故事看了好多遍。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这股东风。
刮得又急又猛。
皇帝在御花园搞了个募捐宴。
效果...出奇地差。
那些勋贵富商。
个个哭穷。
比灾民还惨。
皇帝的脸。
当场就黑成了锅底。
宴席不欢而散。
皇帝憋着一肚子火。
回御书房又砸了一套茶具。
当晚。
他直接去了新得宠的一个小才人那里。
昭阳殿安静下来。
我换上最不起眼的深灰色宫女衣裳。
用特制的药水。
把脸和手涂得蜡黄。
像个久病不起的粗使丫头。
把那个小小的钥匙。
紧紧攥在手心。
硌得生疼。
夜很深。
巡夜的侍卫刚过去一队。
我贴着墙根。
像一抹游魂。
悄无声息地溜向御书房后面那片假山。
心跳得快要炸开。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假山群里曲里拐弯。
黑黢黢的。
月光都照不进来多少。
凭着那份供词里的描述。
我摸到了最深处一块毫不起眼的太湖石后面。
石头上爬满了湿滑的青苔。
我伸出手。
在冰凉滑腻的石壁上摸索。
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泥。
找到了!
一个只有半个铜钱大小的凹陷。
形状有点怪。
我掏出那把小小的钥匙。
对准。
屏住呼吸。
插进去。
轻轻一扭。
咔...
一声沉闷得几乎听不见的机括响动。
旁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
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缝。
刚够一个人侧身挤进去。
一股混合着尘土、铁锈和纸张陈味的凉气扑面而来。
成了!
我侧身挤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我摸出准备好的火折子。
吹亮。
微弱的火光照亮一小圈。
一条狭窄的通道。
向下延伸。
石壁上渗着水珠。
空气又潮又闷。
我举着火折子。
小心翼翼往下走。
通道不长。
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
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黄铜锁。
这才是正主。
我掏出那把最大的、沉甸甸的钥匙。
插进锁眼。
用力一拧。
咔哒。
清脆的解锁声。
在死寂的通道里格外响亮。
我头皮一麻。
赶紧推开门。
闪身进去。
反手轻轻把门掩上。
举高火折子。
眼前的景象。
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私库。
这分明是个小宝库!
一排排高大的紫檀木架子。
码得整整齐齐。
左边是金砖。
在微弱火光下也晃眼。
右边是银锭。
白花花一片。
中间是各种锦盒。
不用看。
里面不是珠宝就是玉器。
最里面的架子。
堆着一捆捆的卷轴。
应该是字画古玩。
旁边还有几十口大箱子。
封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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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装的啥。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和樟脑的味道。
我顾不上看这些。
目标明确。
直奔最里面靠墙的那个角落。
那里单独放着几个不起眼的、包着厚厚铁皮的箱子。
箱子上贴着褪了色的封条。
写着军需、甲字之类的模糊字迹。
这才是我的目标。
皇帝的私库。
好东西是多。
但都有册子登记。
少一件。
追查起来太麻烦。
但这几个箱子。
不一样。
它们是皇帝他爹,也就是先帝爷在位时。
秘密截留的一批军需备用金。
纯金。
没入过国库的账。
连封条都是先帝爷亲手贴的。
知道这事儿的。
估计死得差不多了。
我是怎么知道的
冷宫那个死掉的前朝妃子。
她爹。
是先帝爷管军需库的一个小官。
喝醉了吹牛。
被她听见了。
记在了供词最后。
当个天大的秘密。
便宜了我。
我放下火折子。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却异常结实的布口袋。
还有一根细长的、一头带钩子的铁钎。
走到一个箱子前。
封条早就脆了。
我用铁钎轻轻一撬。
封条就裂开脱落。
箱子没上锁。
只是扣着。
我掀开沉重的箱盖。
金光!
差点闪瞎我的眼!
满满一箱子!
码得整整齐齐的金元宝!
个头不大。
但每一个都沉甸甸。
纯度极高。
我深吸一口气。
稳住发颤的手。
开始干活。
不能多拿。
拿多了。
重量不对。
容易露馅。
我专挑箱子最底层靠里的金元宝拿。
每次只拿两个。
动作快。
准。
稳。
金子入手冰凉。
沉甸甸的坠手。
我飞快地把它们装进布袋。
一层。
两层。
布袋不大。
但很深。
我装了二十个。
就停手。
不能再多了。
沉。
而且布袋已经鼓起一块。
我小心地合上箱盖。
把撬掉的封条碎片扫到角落。
用脚踢了点浮土盖上。
不留痕迹。
环顾四周。
确认没动过其他地方。
我拎起沉甸甸的布袋。
挎在肩上。
用宽大的宫女服遮掩好。
吹灭火折子。
通道重新陷入黑暗。
我摸着黑。
原路返回。
侧身挤出那道小石门。
把钥匙插回那个小孔。
轻轻一扭。
石头咔一声。
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青苔覆盖。
仿佛从未开启过。
我靠在冰冷的石头上。
大口喘气。
后背的衣裳。
全被冷汗浸透了。
夜风一吹。
透心凉。
但肩膀上那沉甸甸的份量。
让我心里。
前所未有的踏实。
布袋里的金元宝。
成了烫手山芋。
不能露白。
更不能花。
我让唯一信得过的贴身宫女小满。
在昭阳殿我寝殿的脚踏底下。
撬开两块地砖。
挖了个深坑。
把布袋放进去。
填好土。
砖复位。
再铺上厚厚的地毯。
神不知鬼不觉。
有了这保命钱。
我这条咸鱼。
腰杆子硬了不少。
但还不够。
光有钱。
没路子。
等于抱着金元宝等死。
我盯上了御膳房。
那个地方。
不起眼。
油水足。
消息还灵通。
上到皇帝今晚翻谁的牌子。
下到哪个宫女太监偷情。
御膳房的小道消息。
又快又杂。
我借口胃口不好。
想吃点家乡的清爽小菜。
经常往御膳房跑。
赏钱给得大方。
说话也客气。
张公公,今儿这粥熬得真香!火候正好!
李嬷嬷,您腌的这小酱菜,比宫外老字号还地道!
一来二去。
我跟御膳房上上下下。
混了个脸熟。
尤其是一个叫福顺的小太监。
人机灵。
手脚麻利。
就是家里穷。
老娘病着。
等着钱救命。
我无意中听说了。
随手赏了他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子。
轻描淡写。
拿着,给你娘抓点好药。
福顺当时就傻了。
扑通一声跪地上。
磕头磕得砰砰响。
眼泪鼻涕一起流。
贵妃娘娘大恩大德!奴才...奴才当牛做马报答您!
我把他扶起来。
拍拍他肩膀。
好好当差,孝顺你娘,就是报答本宫了。
从此。
福顺就成了我在御膳房最亮的眼睛。
最灵的耳朵。
这天下午。
我刚午睡起来。
小满端来一碗冰镇酸梅汤。
福顺跟着进来了。
低着头。
手里托着个食盒。
娘娘,您要的蜜渍金桔。
小满接过食盒。
福顺没立刻走。
他飞快地抬眼看了我一下。
又迅速低下头。
手指在袖口里动了动。
小满会意。
摆摆手。
你们先下去吧。
殿里只剩我和小满。
福顺上前一步。
声音压得极低。
娘娘,奴才听到点动静...有点不对劲。
我心里咯噔一下。
说。
是守库的刘公公...他今儿下午,偷偷摸摸去了内务府赵总管那儿...待了挺久。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守库的刘公公
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
他去内务府总管那儿干什么
内务府总管赵德全。
是宫里出了名的笑面虎。
也是新封的那个丽妃的远房表舅。
丽妃。
就是当初吹枕头风。
把我弄进冷宫的小妖精。
还听到什么
我问。
福顺摇摇头。
隔得远,听不清。就隐约听到刘公公说什么‘脚印’...‘灰’...赵总管好像骂了他一句‘老糊涂’...
脚印

我心里猛地一沉。
糟了。
那天夜里。
从假山通风道进去。
虽然万分小心。
但通道里潮湿。
地面是夯实的泥土。
出来时又紧张...
难道留下了脚印
私库那种地方。
平时根本没人去。
地面落灰很正常。
刘公公人老成精。
肯定是发现了异常!
他去报告赵德全。
赵德全是丽妃的人。
丽妃跟我...
是死仇!
这要是被他们抓住把柄...
我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我强作镇定,从妆匣里又摸出个小金锞子,塞给福顺,嘴巴严实点。
福顺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坐在那儿。
冰镇的酸梅汤也压不住心头的焦躁。
娘娘,怎么办
小满也慌了。
别慌。
我深吸一口气,兵来将挡。
挡箭牌来得飞快。
第二天一早。
我刚梳洗完。
外面就传来尖利的通传。
丽妃娘娘到——
来了。
我眼神一冷。
整理好表情。
换上温婉得体的笑容。
迎出去。
丽妃穿着一身娇艳的桃红宫装。
扶着宫女的手。
袅袅婷婷地走进来。
下巴抬得老高。
哟,贵妃姐姐今儿气色不错啊。
她皮笑肉不笑。
托妹妹的福。
我请她坐下,什么风把妹妹吹来了
丽妃没坐。
在殿里慢悠悠地踱步。
眼睛像钩子一样。
四处打量。
也没什么大事。
她拖长了调子,就是昨儿听我表舅说了一桩稀奇事。
她停在我面前。
盯着我的眼睛。
说是...皇上的私库那边,好像进了耗子。
我心头一跳。
面上纹丝不动。
哦耗子那可得让内务府好好整治整治,别把皇上的宝贝啃坏了。
可不是嘛!
丽妃夸张地一拍手,听说那耗子,还挺有本事,能钻地缝呢!还留下脚印了!
她凑近我。
声音压低。
带着浓浓的恶意。
姐姐你说...这深宫大院的,哪来的野耗子该不会是...有人装神弄鬼吧
我迎着她的目光。
忽然笑了。
妹妹这话说的,倒让我想起一桩旧事。
丽妃一愣。
什么旧事
先帝爷在时。
我慢悠悠地说,也闹过这么一出。说是库房进了贼,查来查去,你猜怎么着
我故意卖关子。
丽妃被勾起了好奇心。
怎么着
是守库的老太监监守自盗!
我声音冷下来,为了掩盖痕迹,故意在地上撒灰,留下脚印,贼喊捉贼!
我盯着她。
妹妹觉得,这回...会不会也是哪个老糊涂了的人,想推卸责任,或者...
我话锋一转。
或者,是有人想借机生事,栽赃陷害
丽妃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反将一军。
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查查就知道了。
我坐回主位,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不过妹妹,我劝你一句,这浑水,还是别蹚的好。免得...
我抬眼。
冷冷地看着她。
引火烧身。
丽妃被我眼神里的冷意慑住。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今天来。
是想吓唬我。
看我惊慌失措。
好抓把柄。
没想到我不仅不慌。
还倒打一耙。
哼!咱们走着瞧!
她气呼呼地一甩帕子。
带着人走了。
小满松了口气。
娘娘,您真厉害!把她吓跑了!
我放下茶盏。
手心里全是汗。
吓跑
这才刚开始。
赵德全和刘公公那条线。
肯定没断。
丽妃吃了瘪。
只会更疯狂。
必须主动出击。
把水搅浑!
机会很快就来了。
南边的灾情。
越来越重。
灾民开始往京城方向涌。
朝堂上吵得更凶。
皇帝连着几天没睡好。
嘴角起了燎泡。
脾气一点就炸。
这天。
他难得来昭阳殿用午膳。
食不知味。
眉头锁得死紧。
一群废物!拨下去的银子呢粮食呢都喂狗了吗!
他摔了筷子。
我盛了碗清淡的汤。
递过去。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他烦躁地推开汤碗。
保重朕拿什么保重看着百姓易子而食吗!
殿内气氛压抑。
所有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出。
我沉默片刻。
忽然站起身。
走到寝殿里。
搬出那个沉甸甸的小木箱子。
皇上。
我把箱子放在他面前。
打开。
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体己。
几件成色一般的首饰。
一些散碎银子。
还有几匹料子。
不算多。
但几乎是我的全部了。
臣妾出身不高,积蓄微薄。
我声音不大,但清晰,愿尽绵薄之力,捐给南边受灾的百姓。
皇帝愣住了。
他看着箱子里的东西。
又抬头看我。
眼神复杂。
念安...你...
臣妾在冷宫时。
我低下头,声音带上点哽咽,饿过肚子,知道那滋味不好受。如今百姓遭难,臣妾...心里难受。
这话半真半假。
饿肚子是真。
难受...更多是为自己那点金子担心。
但皇帝显然被感动了。
他握住我的手。
好...好念安!朕没看错你!
他眼眶有点红。
这心意,朕替百姓领了!东西你收回去,朕不能要你的体己!
皇上!
我坚持,臣妾是真心实意!您若是不收,臣妾...臣妾就跪在这儿不起来了!
说着我真要往下跪。
皇帝赶紧拉住我。
好好好!朕收!朕收下!
他转头对身边的大太监吩咐。
传旨!贵妃雷氏,心系黎民,捐体己赈灾,实乃后宫表率!赐...
他想了想。
赐南海贡珠一斛!云锦十匹!另,昭阳殿月例,加倍!
谢皇上恩典!
我赶紧谢恩。
心里冷笑。
贡珠云锦
华而不实。
不如我的金元宝实在。
不过...
我要的就是这个名!
表率的名!
贵妃捐体己赈灾的消息。
像长了翅膀。
半天就传遍了后宫。
皇帝金口玉言定的表率。
谁不跟上
那就是不识大体!
不给皇帝面子!
皇后那边率先表态。
捐了不少金银首饰。
其他妃嫔。
不管情愿不情愿。
都咬着牙。
或多或少地往外掏东西。
丽妃气得脸都绿了。
她最得宠。
平时赏赐最多。
这回被架在火上烤。
不捐。
显得她小气。
捐多了。
肉疼。
最后。
她黑着脸。
也抬了一箱子东西出来。
据说里面有好几样她心爱的头面。
捐完之后。
她看我的眼神。
像淬了毒的刀子。
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水。
彻底被我搅浑了。
后宫人人都在捐东西。
内务府忙得脚不沾地。
登记造册。
清点入库。
谁还有闲心去查私库角落里那几个积灰的老箱子
谁还会在意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脚印和落灰
刘公公就算心里有疑影。
这会儿也不敢吱声了。
赵德全那只老狐狸。
更不会在皇帝为赈灾焦头烂额、又刚刚表彰了后宫善举的节骨眼上。
跳出来说什么私库可能进贼了。
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危机暂时解除。
我这条咸鱼。
在浑水里扑腾得更欢实了。
借着表率的东风。
我开始关心后宫用度。
皇上,臣妾看各宫用度,还是奢靡了些。
我一边给他捶肩,一边柔声说,如今国事艰难,后宫也该节俭些,给天下人做个样子。
皇帝正为钱发愁。
一听这话。
深以为然。
念安说得对!是该裁减!
他大手一挥。
把后宫份例砍了三分之一。
除了皇后和我。
其他妃嫔。
包括丽妃。
月例银子、吃穿用度。
统统缩水。
这一下。
我算是把整个后宫都得罪了。
背后骂我的人。
能排到宫门口。
但我无所谓。
我要的。
从来不是她们那点虚伪的姐妹情。
裁减下来的银子。
皇帝拨了一部分去赈灾。
剩下的。
充实了他自己的私库。
看着那扇厚重的大门。
我心里冷笑。
拿吧。
多拿点。
你拿得越多。
我藏的那点金子。
就越不起眼。
日子看似风平浪静地过。
我的咸鱼事业稳步推进。
靠着福顺和小满。
我在御膳房织起一张不大不小的网。
哪宫的主子心情不好。
哪个太监宫女犯了错。
甚至侍卫换防的小道消息。
我总能比别人早知道一点。
靠着这点信息差。
我避开了好几次丽妃的明枪暗箭。
比如。
她好心送来的掺了泻药的糕点。
被我赏给了她安插在我殿外的一个眼线小太监。
那太监拉得差点虚脱。
被管事公公以秽乱宫闱为由。
打发了。
丽妃吃了个哑巴亏。
气得摔碎了一套上好的官窑茶具。
再比如。
她在御花园偶遇皇帝。
编排我奢侈。
用度超标。
我早就让福顺盯着。
提前一天。
就故意穿着半旧的宫装。
在皇帝路过的地方。
指挥宫女把昭阳殿用不完的份例菜。
分给几个年老体弱的老嬷嬷。
娘娘心善!老嬷嬷们感激涕零。
这一幕。
恰好落在皇帝眼里。
第二天丽妃告状时。
皇帝冷冷一句:
贵妃节俭仁善,朕亲眼所见。倒是你,整日盯着别人,心思用歪了!
丽妃的脸。
当场就绿了。
我在昭阳殿听着小满的汇报。
嗑着瓜子。
心里毫无波澜。
小打小闹。
伤不了我的筋骨。
我真正在等的。
是一个更大的机会。
一个能让我这条咸鱼。
彻底翻身的浪头。
浪头。
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
也更猛。
南边的水灾还没平息。
北边又出事了。
几个州府遭了百年不遇的蝗灾。
铺天盖地的蝗虫。
像黑云一样。
所过之处。
寸草不留。
秋粮绝收。
雪上加霜。
灾民彻底失控。
冲击州府衙门。
甚至聚众为匪。
烧杀抢掠。
告急的文书。
像雪片一样飞进御书房。
皇帝连着几天没合眼。
急火攻心。
病倒了。
高烧不退。
满嘴燎泡。
太医轮流守着。
药灌下去。
效果甚微。
朝堂上暗流汹涌。
几个年长的王爷。
开始频繁走动。
边境的军队。
也有异动的消息传来。
整个京城。
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阴霾中。
皇后坐镇后宫。
焦头烂额。
妃嫔们人心惶惶。
闭门不出。
丽妃也消停了。
这种时候。
稍有不慎。
就是灭顶之灾。
昭阳殿里。
气氛也异常凝重。
小满忧心忡忡。
娘娘,皇上这病...要是好不了...
我站在窗前。
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
慌什么。
皇帝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
他一死。
天下大乱。
我这条刚积攒了点家底的咸鱼。
第一个被碾死。
我得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他。
是为了我自己。
机会在第三天晚上降临。
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昭阳殿。
贵妃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
我心头一紧。
皇上呕血了!太医...太医说怕是...怕是...
小太监吓得说不下去。
呕血
我脑子嗡的一声。
来不及多想。
小满!拿上我的披风!跟我去养心殿!
我几乎是跑着过去的。
养心殿里。
灯火通明。
却死一般寂静。
浓浓的药味里。
混杂着一丝血腥气。
皇后脸色煞白地坐在外间。
几个太医跪在地上。
抖得像筛糠。
一群废物!
皇后声音都在颤,皇上若有不测,本宫要你们陪葬!
太医们磕头如捣蒜。
皇后娘娘息怒!臣等...实在...实在是皇上郁结于心,风邪入体,来势凶猛...药石...药石罔效啊...
药石罔效
我心头冰凉。
挤开众人。
冲到龙榻前。
皇帝躺在那里。
双目紧闭。
脸色灰败。
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
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像个...死人。
我俯下身。
凑近他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一字一句。
皇上...您醒醒...南边水患,北边蝗灾,流民四起...朝中有人...要动您的军需备用金了!
最后几个字。
我咬得极重。
皇帝灰败的脸上。
没有任何反应。
但就在我直起身。
准备放弃的时候。
他的眼皮。
极其轻微地。
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
他放在锦被外的手指。
也极其细微地。
蜷缩了一下!
有反应!
我心脏狂跳!
赌对了!
那批被他爹藏起来、连他自己都可能快忘记的军需备用金!
是他心底最深的忌讳!
是能刺激他求生本能的东西!
皇上!
我提高声音,带着哭腔,您听见了吗您要撑住啊!江山社稷离不开您!天下百姓离不开您啊!
我一边喊。
一边死死盯着他的脸。
果然。
他紧蹙的眉头。
似乎又动了一下!
太医!
我猛地回头,厉声喝道,皇上有反应了!快!再施针!再用药!把你们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皇上若醒了,本宫保你们荣华富贵!若有不测...
我眼神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太医。
本宫让你们全家陪葬!
我的声音又尖又利。
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太医们被我吓住了。
连皇后都惊愕地看着我。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我吼道。
太医们连滚爬爬地扑过来。
重新把脉。
施针。
灌药。
养心殿里乱成一团。
我退到一旁。
靠着冰冷的柱子。
浑身脱力。
后背全是冷汗。
刚才那一下。
全凭一股狠劲撑着。
我在赌。
赌皇帝对权力的执念。
赌他怕死。
赌赢了。
有反应。
就有希望。
这一夜。
养心殿灯火未熄。
我守在殿外。
寸步不离。
皇后撑不住。
后半夜被扶回去休息了。
只有我。
像根钉子一样。
钉在那里。
盯着太医。
盯着宫人。
盯着里面微弱的动静。
天快亮的时候。
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呃...
声音极小。
但我捕捉到了!
我猛地冲进去。
皇帝的眼睛。
睁开了一条缝!
浑浊。
但确实睁开了!
皇上!
我扑到床边,眼泪瞬间涌出来,您醒了!您吓死臣妾了!
皇帝的眼神茫然了好一会儿。
才慢慢聚焦。
落在我脸上。
他张了张嘴。
发不出声音。
水!快拿水来!
我急声吩咐。
小心翼翼地用银匙。
喂了他一点点温水。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
眼神清明了一些。
看了看四周。
又看向我。
极其艰难地。
动了动嘴唇。
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金...子...
我心头大震!
他果然听见了!
而且记得!
我凑近他耳边。
用气声说:
皇上放心...没人动...好好的...
他紧绷的身体。
明显松弛了一点。
又疲惫地闭上了眼。
但呼吸。
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皇帝醒了。
虽然还很虚弱。
但命保住了。
整个皇宫都松了口气。
论功行赏。
我这个唤醒圣驾的贵妃。
成了头一份功臣。
赏赐如流水般抬进昭阳殿。
比上次赈灾还多。
但我心里清楚。
最大的赏赐。
不是这些。
是皇帝醒来后。
看我的眼神。
那里面。
有劫后余生的依赖。
有难以言喻的复杂。
还有一种...
重新评估后的审视。
半个月后。
皇帝能下床走动了。
精神也好了很多。
这天傍晚。
他让人传我过去。
在御书房旁边的暖阁。
没别人。
就我们俩。
他靠在软榻上。
脸色还有点苍白。
但眼神锐利。
念安。
他看着我,那天...你在朕耳边说的话...
来了。
我心里早有准备。
臣妾惶恐!
我立刻跪下,臣妾当时心急如焚,口不择言,只盼着皇上能醒过来...若有冒犯...
起来。
他声音平静,朕没怪你。
我站起身。
垂手站着。
朕只是好奇。
他手指轻轻敲着榻沿,军需备用金...此事极为隐秘,你是如何得知
我深吸一口气。
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不能撒谎。
但也不能全说真话。
臣妾...是在冷宫时...偶然看到过一份前朝废妃的供词...里面语焉不详地提了一句...说先帝爷藏了批东西...
我抬起头。
眼神坦荡。
带着点后怕。
臣妾当时只当是疯话,没往心里去。那日见皇上病危,情急之下...想起那疯话里说,先帝爷最在意这批金子...臣妾就想着...皇上您是先帝爷最看重的儿子...或许...也能在意...就...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把一切归结为疯话和情急。
合情合理。
皇帝盯着我看了很久。
眼神像刀子一样。
仿佛要把我看穿。
我手心冒汗。
但强撑着没露怯。
终于。
他移开了目光。
看向窗外。
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
念安。
臣妾在。
你...很好。
他声音有点哑,比朕想的...要好。
他顿了顿。
以后...缺什么,短什么,直接跟朕说。
他转过头。
目光落在我脸上。
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
不用...再那么费劲了。
我的心。
猛地一跳。
他这话...
什么意思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从暖阁出来。
晚风有点凉。
我裹紧了披风。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心里像揣了个兔子。
七上八下。
皇帝最后那句话。
像颗石子。
投进了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
不用再那么费劲了。
他知道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知道我装傻
知道我图他钥匙
知道我半夜钻地道
甚至...
知道我偷了金子
那他为什么...
不戳穿我
还对我越来越好
我脑子乱成一团麻。
走到昭阳殿门口。
小满迎上来。
娘娘,您可回来了!丽妃那边...
丽妃怎么了
我心不在焉。
丽妃被禁足了!
小满压低声音,带着兴奋,皇上刚下的旨!说她御前失仪,还克扣宫人份例!
我一愣。
这么突然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旨意直接下的,连皇后娘娘那儿都没过!
我脚步顿住。
抬头看了看养心殿的方向。
心里那点模糊的猜测。
渐渐清晰起来。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但有些东西。
不一样了。
丽妃禁足后。
再没出来。
听说她疯了。
整天在宫里砸东西。
骂我是妖妃。
没人搭理她。
皇帝来昭阳殿更勤了。
有时批阅奏折累了。
就来我这里坐坐。
不说话。
就靠着我。
闭目养神。
像一只疲惫的兽。
寻找短暂的栖息。
他再也没提过钥匙。
没提过私库。
更没提过那批金子。
只是。
昭阳殿的份例。
越来越好。
我的小私库。
也以各种名目。
不断地被填满。
有一次。
他甚至随口提起。
念安,朕记得你喜欢金子内务府新进了一批赤金,成色不错,给你打几样新头面
我笑着摇头。
谢皇上,臣妾现在觉得,还是银子实在。金子...太晃眼了。
他看了我一眼。
也笑了。
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两个月。
北边的蝗灾总算控制住了。
南边的水患也渐渐平息。
虽然元气大伤。
但总算熬过了最难的关头。
皇帝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这天晚上。
他又宿在昭阳殿。
熄了灯。
黑暗中。
他忽然搂紧我。
下巴抵着我头顶。
声音闷闷的。
念安。

以后...别再饿着了。
我身体微微一僵。
有皇上在,臣妾怎么会饿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
手臂收得更紧。
嗯。有朕在。
*
第二天。
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小满伺候我梳洗。
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娘娘,皇上临走前,留了样东西给您。
什么东西
小满捧过来一个巴掌大的。
明黄色锦盒。
我打开。
里面没有珠宝。
没有首饰。
只有一把钥匙。
黄铜的。
小巧。
精致。
跟我藏起来的那把备用钥匙。
一模一样。
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是皇帝苍劲有力的字:
以后不用偷。给你留了门。
啪嗒。
锦盒掉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
没发出什么声音。
我站在原地。
看着地毯上那把小小的钥匙。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落在钥匙上。
折射出一点温润的光。
不晃眼。
很踏实。
小满不明所以。
娘娘
我弯腰捡起锦盒。
把钥匙握在手心。
冰凉。
又似乎有点暖。
没什么。
我把钥匙收进贴身的荷包,皇上赏了个...小玩意儿。
走到窗边。
推开雕花木窗。
外面阳光正好。
照在身上。
暖洋洋的。
我想起冷宫那个漏风的破窗户。
想起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滋味。
想起沉甸甸的金元宝。
想起假山洞里湿冷的空气。
想起皇帝醒来时那句无声的金子。
想起他昨晚那句以后别再饿着了。
咸鱼翻身了吗
好像翻了。
又好像...不需要翻了
我摸了摸荷包里那把小小的钥匙。
回头对小满说:
中午想吃点甜的。让御膳房送碗酒酿圆子来。
小满欢快地应声去了。
我靠在窗边。
看着院子里那棵开得正好的石榴树。
红艳艳的花。
像一团火。
管他呢。
咸鱼也好。
锦鲤也罢。
反正。
我雷念安。
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结尾)
后来有一天。
我午睡起来。
皇帝也在。
他批着奏折。
我吃着新进贡的蜜瓜。
他头也没抬。
北边军饷的亏空,补上了。
我咬瓜的动作一顿。
哦怎么补的
用了点...陈年旧金。
他放下朱笔,看向我,眼里带着点我看不懂的笑意,成色极好。就是...
他故意顿了顿。
就是箱子底下的灰,少了点。
我嘴里的蜜瓜。
突然就不甜了。
脸上有点烧。
那...挺好。
我含糊道。
他低低地笑起来。
没再追问。
拿起一本新的奏折。
窗外蝉鸣聒噪。
我低头。
继续啃那块蜜瓜。
甜味。
好像又回来了。
他好像。
真把我的咸鱼。
当锦鲤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