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海底熔金,署长跪了 > 第一章

毒雨浇出金穗浪:我的陶罐让末日粮仓跪了
沙尘纪元第43年,我因偷藏半罐饮用水被吊在集水塔示众。
毒辣的太阳晒裂我嘴唇时,突然看到桶壁青苔扭曲成基因螺旋。
前世农学博导的记忆在干涸大脑里炸开。
原来地表剧毒酸雨经陶土过滤,会变异成超级植物生长液。
当夜我摔碎最后家当换来三个破陶瓮。
安全官踹翻陶罐狂笑:贱民也想喝干净水
三个月后我推开棚户门,十里贫民窟翻滚着黄金麦浪。
当联合体装甲车碾碎陶瓮时,我的番茄藤缠住炮管结出千斤果实。
秘书长在直播镜头前跪下:求您停手!粮仓崩溃了!
我弹飞叶片上的酸雨轻笑:可过滤技术…来自您销毁的《文明火种档案》啊。
热。一种能把人骨头缝里最后一点水汽都榨干的酷热。
沙砾被滚烫的风卷着,抽打在集水塔锈蚀的金属外壁上,发出细碎密集的啪啪声,像无数饥饿的虫子在啃噬铁皮。空气扭曲着,视野里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流动的、灼热的光晕。塔下拥挤的棚户区——那一片用废旧金属板、塑料布和泥巴糊成的棺材盒子,死气沉沉,只有偶尔传来几声虚弱到极致的咳嗽,才证明里面还塞着未死的活物。
沈炼被一根粗糙的、浸满汗碱和血渍的麻绳,反绑着手腕,吊在集水塔离地七八米高的一处锈蚀钢架上。滚烫的铁架隔着单薄破烂的衣服烙着他的后背和大腿内侧的皮肤,发出细微的嗞嗞声,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钻心的灼痛。嘴唇早就干裂爆皮,粘在一起,稍微想喘息一下,扯开的裂口就渗出咸腥的血珠,瞬间又被热风吹干,留下火辣辣的疼。
身体内部像是被点了一把荒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脱水。太阳悬在灰黄色的天幕正中,像个冷漠的白炽灯球,毫不吝啬地倾泻着毁灭性的光热。汗水早流干了,皮肤表面凝着一层粘腻的盐霜。
脚下的集水塔巨大基座下方,就是罐子——贫民窟唯一的、也是生命净土联合体(United
Life
Domains,
ULD)严格控制的净水源头。巨大的金属管道从看不见的地下深处抽取过滤过的珍贵净水,输送给内城特区。而塔基排污口外,一道浑浊发黄、散发着浓重氯味和奇怪苦杏仁气息的水流正源源不断排出——那是净水车间处理后的废液,剧毒,含有致命的氰化物、强酸和辐射尘残余,任何活物沾到,皮肉都会溃烂。
偷水。罪名是偷了半罐饮用水——那是他妹妹沈薇高烧不退、在漏风的棚子里命悬一线时,他用捡了三天垃圾攒下的信用点,去黑市找水耗子买的,被巡逻的安全官人赃并获。水耗子没事,他却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看!都看清了!这就是偷窃联合体宝贵水资源的代价!塔下,安全官马奎粗嘎、带着血腥气的吼声透过劣质扩音喇叭轰隆隆地响起,震得沈炼耳膜嗡嗡作响。马奎穿着ULS那身骚包的淡蓝色制服,站在一辆涂着白色十字和ULS标志的装甲巡逻车引擎盖上,粗壮的手臂挥舞着那把磨尖了边缘的黑胶警棍,唾沫星子在热浪中飞舞。
贱民的命!生下来就该渴死!饿死!你们的下场只会比他还惨!明白没有!警棍指向吊在高处的沈炼,引来塔下围观的一小片麻木的、枯瘦人影中一阵压抑的、如同风穿过枯草般的骚动。恐惧如同无形的绳索,勒紧了每个人的喉咙。
沈炼想闭上眼,省点力气。刺目的阳光却依旧穿透薄薄的眼皮,在眼前烙下一片跳动的血色光斑。视野边缘,集水塔巨大基座金属表面那些日积月累、被毒液侵蚀得斑驳不堪的锈蚀坑洼里,生长着几片稀稀拉拉的、呈现出诡异墨绿色的苔藓。
它们在毒液残留和浓烈辐射的夹缝中挣扎求存,扭曲虬结,艰难地附着在那片死亡的钢铁上。几滴昨夜积存的酸雨(现在该叫毒雨了)滑过锈蚀的钢板,带着腐蚀性的暗黄色水流淌过那片墨绿的苔藓群落……
就在几滴浑浊的毒水即将冲刷而过,要将那微弱生命彻底抹杀的刹那——沈炼被灼烤得即将断片的意识边缘,仿佛被一道无声的霹雳劈开!
那片被裹挟在毒液泥流中的苔藓丝状体!在沈炼因为极度干渴和热辐射而模糊变形的视野里,那几根纤细、被污水挤压又顽强抬起的苔丝轮廓猛地被拉扯、扭曲、旋转!
如同一个巨大的、微观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双螺旋结构!
嗡——!
不是声音!是信息!如同创世之初的星爆!庞大到令灵魂碎裂的冰冷数据洪流,携带着无数清晰的图谱、分子式、生命演算公式,强行轰入了沈炼被高温蒸腾得几乎凝固的思维核心!
【地球生态纪元
农业遗传学与极端环境适应性研究总纲
绝密】
【……高浓度工业污染酸雨(主要成分为PH3.0-3.5硫酸/硝酸混合液)在特定多孔微晶结构陶土(孔隙直径0.05-0.1μm)内,经复杂物理吸附(范德华力、静电吸引)及缓慢化学键合(硫酸根离子与粘土矿物中的Al-OH/Al-OH基团形成稳定络合物)后……】
【残留酸性及重金属离子(Cd、As)被有效截留……溶液酸度降至PH5.8-6.3微酸性区间……特定种类辐射性同位素(如Cs-137、Sr-90)在陶土晶格缺陷内形成共沉淀物……过滤液综合毒性削减99.998%……】
【关键点:陶土晶体结构在长期接触酸雨及微弱地表伽马射线背景辐射下,原子排布诱导畸变,出现类生物矿化活性基因点位(类ATP水解酶催化中心)!该活性点位对原生蓝藻及部分厌氧菌孢子具有强诱导突变效应!】
【突变菌群分泌次级代谢物(暂定名:X-复合素)具有类似天然植物激素(IAA,
Gibberellin)及螯合活性……经毒雨过滤液浸泡的农作物籽种发芽率提升800%,生长周期缩短70%,对干旱/辐射/土壤贫瘠耐受性指数级飙升……】
【理论突破点:未灭绝的‘灾厄苔藓’(Desmococcus
citri孢子对酸雨过滤液暴露反应……孢子外壳溶解,遗传物质暴露于微量伽马射线及‘X复合素’环境……基因序列人工诱导突变方向……高光效C4途径……耐极端渗透压……黄金小麦(Aurea
Triticum)…】
……
信息的余烬在沈炼的意识里疯狂燃烧!视线死死钉在下方那片墨绿色的苔藓上——刚才滴落的毒雨已经流走了,那几簇苔藓依旧顽强地附着在锈坑里,甚至那墨绿色似乎……更鲜亮了半分
不是幻觉!
是过滤!是突变!是生命的涅槃!
这末日地狱里最致命的毒雨,穿过最不起眼的粗陶破罐后,就能变成……哺育万物的神水
呃……嗬……嘶哑破碎的声音从沈炼火烧火燎的喉咙深处挤出,是笑是哭更像濒死野兽找到生路的喘息!
啪!一根冰冷刺骨的警棍尖端,带着戏弄和残忍的力度,狠狠戳在他被麻绳勒得青紫的脚踝伤口上!皮肉被碾着绳子摩擦,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缩!
吊这半天的废渣还没咽气命够硬的啊!马奎那张油光锃亮、刻满横肉的脸出现在下方栏杆外,距离很近,能看到他鼻头上粗大的毛孔。他咧着嘴,露出满嘴黄牙,一手抓着根快融化的劣质冰棍舔着,冰水滴在发烫的钢板上滋滋作响。上头说了,要吊足三天,给这些贼心不死的贱民看个够本!放心,饿不死你,明天这时候,喂你喝两口‘甘露’!他用警棍指了指塔基下那滩散发苦杏仁味的剧毒废液,发出嘎嘎的狞笑。
三天
沈炼死死咬着满是血腥味和干裂苦味的唇,牙龈因用力而酸痛。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针,但都比不上心底那团被彻底点燃、疯狂灼烧的毒焰!
老贾的棚子藏在集水区最边缘、靠近巨大排污渠的地方。空气常年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化学溶剂、劣质机油和食物霉变的怪味。这里与其说是窝棚,不如说是个勉强能挡风的杂物堆砌处,堆积着老贾半辈子从城市废墟边缘和ULD定期倾倒的垃圾山里刨出来的宝贝——生锈的车轮毂、扭曲的铁架子、缺胳膊少腿的机器人残骸、还有一摞摞形态各异、从指甲盖大到脸盆大小的废弃陶瓷碎片,大多布满裂纹和油污。
老贾蹲在角落里,用一块磨石吭哧吭哧打磨着一个豁了口的瓷碗,浑浊的老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像蒙着一层翳。他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哑着嗓子:滚蛋滚蛋!说过多少遍了,那破油灯罩子不换粮票!给老子留着照……呃
他抬起头,看着门口逆着光线、站都站不太稳的沈炼,愣住了。
沈炼脸色蜡黄得像涂了一层土,嘴唇干裂结着黑血痂,走路有些跛——是被吊了三天后放下来的结果,全靠一口气撑着。原本破烂的衣服更是被绳子磨蹭得几乎成了布条,吊着肩膀的姿势还透着股僵硬。
贾…贾伯。沈炼的声音像砂纸磨石头,干涩得吓人。
哎哟小沈老贾扔下磨石,站起来几步凑上前,浑浊的眼珠上下扫视着沈炼身上的勒痕和青紫,用力拍了下大腿,作孽哦!我就听人提了一嘴你被抓……真吊了三天那群天杀的王八蛋!他浑浊的眼里闪过痛惜和怒火。
沈炼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牵扯到嘴角的裂口,疼得他吸了口气。他侧开身,把一直小心护在身后角落里的东西亮了出来。
不是什么稀罕物。
是一个旧军用水壶改装的粗糙油灯。那水壶锈迹斑斑,壶嘴歪斜。但上面拧着一个灯头,玻璃罩子用泥土粘死一圈,里面还残留着一小截乌黑的灯芯。壶肚子上挂着一层厚厚的、凝固的陈年油烟垢。
贾伯……这个……换您那三个……裂口的陶瓮。沈炼伸出同样布满伤痕和污迹的手,指了指角落最深处,在几个破瓦罐后面,并排摆着的三个灰扑扑、布满裂纹、形状也歪歪扭扭的大肚陶瓮。最大的有膝盖高,最小的也齐腰深。每个都磕碰得不成样子,还有几道明显的裂口用黑乎乎的油泥糊着,一副随时会散架的模样。
老贾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死死盯着沈炼手里的油灯,又猛地转向角落里那三个几乎被他遗忘的破烂陶瓮。
你…你要换那仨漏勺老贾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可思议,小沈,你烧糊涂了这三破缸,下雨都能漏成筛子!你想拿它装水一滴都存不住!他指了指油灯,这灯!这灯能点!有光!在咱这地方,有光就能多活半宿!能找食!能防耗子!能……
贾伯。沈炼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沉重和嘶哑,像两块锈铁在用力摩擦,换不换
他往前蹭了半步,把那油灯往前又送了送。昏黄的光线下,老贾能看到沈炼那双因为极度干渴和吊刑而深陷的眼窝里,此刻却燃烧着两团他从未见过的火焰——那不是虚弱的疯癫,而是一种极度清醒、如同淬火寒铁的锐利!仿佛那对眼睛后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压得人喘不过气。
老贾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他看看油灯,又看看那三个在昏暗中如同废物泥胎般的破陶瓮。自己留着它们,只是因为陶土压秤,哪天实在混不下去还能砸碎了当垃圾换半块压缩粮。可现在……
他猛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一股脑的困惑、担忧、还有一丝被那种眼神震慑的悸动让他心跳莫名加快。他伸手想去接那油灯,手指却在空中停顿,终究狠狠在脏得发亮的裤子上蹭了两下,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油灯。那粗糙的手掌抚过冰凉的、带着厚重油烟气息的金属壶身,又摸了摸那唯一还算完整的灯罩。
光啊!在这能把人最后一点意志都熬化的永夜死域里,多出来一缕光……
老贾猛地闭上眼,似乎在做什么痛苦的抉择。再睁开时,浑浊的老眼深处掠过一丝赌徒才有的狠厉光。
行!……换!他像抢一样把油灯捂在怀里,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变调,又猛地指向那三个破瓮,嗓门又扯开了:那仨漏勺是你的了!赶紧拖走!倒了可别算我老贾头上!
……
三个歪歪扭扭、布满裂纹的破陶瓮,被沈炼用捡来的旧绳子勉强捆在一起,一路拖到了自己棚户区最边缘的角落。这里离集水塔的排污渠更近,土地已经被毒液浸泡得泛着一种病态的赭红色,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他把三个陶瓮按照记忆中那惊鸿一瞥的图谱信息提示——特定的多孔微晶结构陶土(此刻他只希望这仨破罐的陶质尽可能接近那描述)——大致呈一个不规则的品字形排列在微微倾斜的地势最高点。最大的在最上方,下方两个稍小的并列。然后用破铲子费力地挖出浅沟,勉强将三个陶瓮裂口处用泥巴裹着碎布条暂时堵住,又用几块烂木板和石头垫稳。
棚户区边缘本就人少,此刻几个枯瘦的邻人远远地站着,指指点点,脸上挂着麻木的好奇和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谁都知道这地方寸草不生连虫子都毒死,这沈小子吊了三天出来就搞这三个破缸疯了吧
他顾不上背后的目光,也顾不上被吊三天后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把最大那个陶瓮倾斜挪动,让瓮口对着那根连接集水塔基座的巨大排污管道下方——此刻,正有暗黄色、散发刺鼻苦杏仁气味的毒液如同死者的泪水般,源源不断、淅淅沥沥地流淌出来,砸在赭红色的沙土地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暗黄色的浑浊水流汩汩而下。沈炼死死盯着瓮口。裂纹太多,毒水刚刚流入瓮中,立刻就有好几道水线顺着陶壁的裂缝快速洇出!
如同破筛子!
远处观望的邻人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
喂!疯子沈!你那破缸尿泡都憋不住,还想存雨水省省力气吧!
是不是吊傻了赶紧躺着吧,别折腾你那破骨头了!
嘲笑声像细碎的风沙刮在脸上。沈炼仿佛没听见,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几个破旧的小油布包——这是他全部家当换来的:一小把皱巴巴、干瘪如砂砾、不知转了多少手的陈年小麦籽;几颗同样干瘪灰暗、不知名的豆子;还有一小撮皱缩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草籽……
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咽下喉咙里灼烧的血腥气。弯下腰,像播种着未来的圣物般,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点干瘪的希望,一一种进了瓮口正下方那片刚刚被瓮底洇湿的、还带着刺鼻毒液气息的赭红色砂土里。
刚种下去没多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蛮横的力道。几个穿着ULD淡蓝色制服的安全员出现在坡下,领头的是两个生面孔,但那股趾高气扬的戾气比马奎也不遑多让。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在这儿摆弄破烂!不知道这儿贴着排污管是禁区吗找死啊!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安全员骂骂咧咧地走上来,穿着硬底皮靴的脚毫不在意地踢飞了挡在他前面的两块碎石,石子噼啪砸在沈炼刚刚播种下去的土壤上。
沈炼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像烧红的炭。
另一个方脸的安全员已经走到了土坡上,瞥了一眼地上三个丑到极致的破陶瓮,又看到瓮壁洇湿的毒水痕迹,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嗤!这什么垃圾玩意儿新流行的棚区艺术他踢了一脚离他最近的、那个最小的陶瓮。
咣当一声,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小瓮被这一脚踹出去半尺远,磕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咔嚓!本就被油泥糊着的一道裂纹瞬间扩大!
瓮身猛地一震,瓮口倾斜,里面仅有的一点浑浊毒液哗啦流了出来,和下面的泥土混在一起,泥点溅到了沈炼枯草般的裤腿上。
哈哈哈!真他妈是个漏勺!踹一脚就漏尿了!高大安全员叉着腰狂笑起来,就这玩意儿你还想存水怎么,吊了三天没死成,改喝毒水玩儿了
方脸安全员也一脸夸张的嘲弄,指着沈炼对着坡下看热闹的几个邻人大声嚷嚷:看看!看看!咱九号区出人才了!以后大伙儿没水喝,就跟疯子沈学!在这儿摆几个破缸,等着喝ULD赏的‘甘露’!他故意模仿马奎的语气。
笑声更加放肆。夹杂着令人尴尬的讪笑。
沈炼低着头,肩膀因为压抑到了极致的愤怒而细微地颤抖着。他缓缓站起身,背对着那狂笑的ULD安全员,弯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片刚被践踏过的、埋着种子又被溅上毒水的泥土。
他伸出枯瘦的手,扶住了那个被踹开、正从新裂纹处汩汩向外渗着浑浊黑水的破小陶瓮。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惨白,几乎要嵌入那冰凉粗糙的陶土里去。冰凉刺骨的毒液顺着陶壁渗透出来,浸湿了他的袖口,腐蚀着皮肤,带来细微的灼烧感和麻痒,他却浑然未觉。
安全员们的哄笑声渐渐平息下去,大概觉得实在无趣。高大个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落在离沈炼鞋尖不远的地方:神经病!以后离这儿远点!再让老子看见你在这儿摆弄垃圾,直接丢排污渠里让你喝个够!他挥了挥警棍,像驱赶苍蝇一样,吆喝着同伴骂骂咧咧地走下了坡。
邻居们也跟着散了,摇头叹气,棚区边缘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毒液流淌的淅沥声。
沈炼站在原地,如同一尊被风干的泥塑。夕阳光线斜斜地穿过烟尘,把他僵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许久。
他终于动了动,极其缓慢地抬起沾满毒液和泥污的手,没有去擦袖口,而是颤抖着、极其小心地拂开刚才被碎石砸落的浮土,露出下面几颗被砸得歪歪扭扭、已经沾湿了毒液的干瘪麦粒。
冰凉的毒水滴在上面。
他弓着腰,保持着那个姿势,如同在守护最脆弱的初生幼崽,纹丝不动。
时间失去了意义。阳光和阴影在棚户区的废钢垃圾堆间缓慢移动。远处的集水塔发出低沉的、永不停歇的嗡鸣。偶尔有毒液从大陶瓮的裂缝渗出,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单调沉闷的啪嗒。沈炼就像扎根在了那寸不毛之地,如同一尊沉默的风化塑像。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脚下那片刚被翻动过、又被毒水浸染的赭红砂土上,似乎要穿透土层,看到黑暗中隐藏的奇迹。
最初几天,毫无动静。只有毒雨在陶瓮内部汇集,再顽抗着从无数细微的裂缝中渗出,散发出那刺鼻的、象征着死亡的气味。
棚户区几个老病号拖不过寒夜,僵硬的尸体在天蒙蒙亮时被简易的拖车拉走,路过这里时,麻木的推尸人总会下意识地避开这片疯子沈占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角落。
疯子沈的名号不胫而走。
第一场像样的酸雨,在沈炼守候第七天的破晓前突然降临。开始只是零星的、带着浓重硫磺味儿的灰黄色雨点,砸在金属棚顶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很快,雨点连成了线,最后变成了倾泻而下的灰黄色幕布,天地间一片混沌污浊。
雨势急骤。集水塔巨大的排污口瞬间成了狂暴的源泉,暗黄色的毒液混着雨水汹涌而出,形成一股浑浊的急流,冲撞着沈炼那三个品字排开的破陶瓮。
最上方的那个大瓮瞬间被灌满了!污浊的水流沿着瓮口和裂缝汹涌溢出,带着巨大的冲刷力!下面并列的两个小瓮也几乎同时被灌满、溢流。
水流像狂怒的野兽,在沈炼用木板和泥巴勉强围拢的试验田里横冲直撞!埋在最表层的那几颗可怜的草籽瞬间被激流裹挟着冲走,连带着表层薄土都被掀掉了一层!
噗通!那个之前被安全员踹开裂纹的小陶瓮,终于承受不住内外水压的冲击和猛烈的水流冲刷,瓮身猛地一晃,随即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彻底侧翻,咣当一声砸在石头上,碎成了几大块!里面浑浊的毒液混着污泥顷刻流淌了一地。
另外两个瓮也因为地基不稳和裂缝扩大,在雨水冲刷下剧烈摇晃着,裂缝处渗水变成了喷射的水线!
整个试验田区域一片狼藉,泥泞污浊,散发出的味道更加刺鼻。
一直如同雕塑般蹲守的沈炼动了!他猛地冲进雨幕,不顾毒液混着雨水从头浇下,不顾那刺鼻的气味呛得他剧烈咳嗽,几乎是扑倒在狼藉的淤泥中!用双手疯狂地扒拉着被冲走的泥土!不顾指缝被腐蚀得又疼又麻!
他的手指在冰冷刺骨、散发着强腐蚀性气味的泥水中抠索、抓挠!指甲缝里塞满了油腻的污泥!泥点溅了他满身满脸!他像个疯子一样在污浊的泥水里翻找着、摸索着!
没了!冲走了!都没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比毒雨浇在身上更刺骨!
就在这时!
他的指尖在翻开的泥浆中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不像石头那么硬,也不像泥那么软,有点微微的韧感……带着一点……湿润的话!
沈炼的动作猛地凝固!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极其缓慢、小心地,用手指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烂泥。
泥泞中,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颤巍巍的……绿意!
针尖大小!甚至比针尖还小!带着一种近乎半透明的脆弱的、如同新剥绿豆般的嫩绿!它紧紧地贴伏在湿漉漉的泥面上,顶部两个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椭圆形微小叶片蜷缩着,紧紧地贴在一起,像个受了惊紧闭着眼睛的雏鸟!
绿!活的绿!
就在刚刚被毒雨和急流冲刷过的、这片死亡泥浆之中!
沈炼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住,想要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浑浊的雨水混合着热泪,汹涌地从他布满泥浆的脸上冲刷而下。他小心翼翼地、像捧住一个易碎的水晶梦境般,用指甲盖的边缘,轻轻拂去那微弱绿芽旁边沾染的污垢。
它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这轻柔的触碰。
……
时间如同一把无声的刻刀,在棚户区锈蚀的钢铁和麻木的脸庞上刻下深深的疲惫痕迹。集水塔巨大的阴影日复一日地笼罩着九号区的边缘地带。
贫民窟依旧死气沉沉。那场雨后,疯子沈和他的破罐田一度成了邻人眼中最彻底的闹剧和笑柄——田垄被冲毁,陶罐碎了一个,毒水把地面泡得更像冥河岸边。
连老贾某天路过,隔着很远看了一眼那一片狼藉和依旧雷打不动守在旁边的沈炼,也只是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忧虑,摇着头佝偻着背走远了。那盏沈炼用命换来的油灯,成了他棚子里唯一的光源,在无数个死寂的夜晚摇曳。
沈炼没有再和任何人说话。他像是被某种诡异的念头彻底钉在了那片不祥之地。毒雨过后,他沉默而专注地清理了狼藉。将唯一幸存的那个大陶瓮和另一个小点但裂痕更恐怖的陶瓮重新找地势稍稳的地方支稳,用更厚的泥浆糊住那些疯狂渗水的裂缝——效果聊胜于无。他甚至捡来更多被抛弃的、更小的破陶罐碎片,在之前种下种子的区域周围,勉强搭起一个小小的堤坝。
然后,他开始了最彻底的废物利用。他不再去ULD分发的垃圾点排队领那半块发霉的苔藓营养膏(妹妹沈薇退烧后虚弱到了极致,那点份额全进了她的口),而是在垃圾堆的更深层挖掘。把那些ULD制水车间丢弃的硅藻土过滤残渣(剧毒,能让人肺纤维化)、处理过的剧毒污泥(堆积如山)、甚至还有ULD安全区外围倒出来的、混合着重金属和化学试剂的工业废料渣滓……一铲子一铲子地挖回来,混进他那块死地上。
邻居远远看着,眼神已经由嘲笑变成了彻底的怜悯和恐惧,仿佛在看一个行走的、会散播死亡的瘟神。
疯子沈疯了……
别靠近那儿!那土都是黑的!有瘟毒!
听说ULD的人去检查了那片地,回来就戴防毒面具了!
这些议论沈炼听不见,或者说,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脚下的这片黑土,和那两个源源不断滴落着污水的破陶罐。
变化,是在那场暴雨之后大约第三个星期的一个黄昏,悄无声息地发生的。
最开始是九号区一个被称作竹竿李的老光棍。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总是佝偻着背在区域边缘游荡找吃的。这天夕阳西下,他路过疯子沈的地块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疑惑地眯着眼,使劲用脏袖子擦了擦昏花的眼睛,像是看到了幻觉。
在那片黑色的、如同涂抹着尸油的、散发着淡淡异味的地面上,一点……极其微小的……绿
不是之前毒雨冲刷下那种微弱如菌丝的芽点。
而是一些细小的叶片像是某种……草但又不像九号区墙缝里挣扎的那种蔫黄枯瘦的杂草。它们很矮,贴着黑色的地面伸展着,叶片呈现一种极其……健康的墨绿色边缘在夕阳下似乎……带着一圈淡淡的金边
竹竿李愣在原地,揉了一次又一次眼睛。那墨绿在死气沉沉的背景中,刺眼得不真实。
他没声张,以为是饿花了眼。
几天后,另一个住在边缘、天天要绕到排污口附近捡点碎金属片的瘸腿妇人赵婶,也僵住了脚步。
那些绿……更多了!并且,抽出了……穗
是麦穗吗但那穗的形状极其奇异,不是干瘪耷拉着,而是直挺挺地竖着,细小的麦粒紧紧地排列着,每一个都饱满异常,反射着落日的余晖,竟然……散发着一种纯粹的、如同纯金般的……金属质地的光泽!
她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手里的破麻袋啪嗒一声掉落在黑色的土地上。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无意中瞥见那奇诡的景象。白天碍于安全员巡逻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隐蔽地张望。但那些在灰黄色天幕和浓重烟尘笼罩下的区域里,顽强挺立的、如同黄金铸就般闪耀的麦穗!如同魔咒,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死寂的九号区边缘,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骚动如同暗流般悄然涌动。
……
疯子沈的棚子门,是用几块严重变形的废弃电路板拼接而成,再糊上厚厚的黑色垃圾袋充当防雨布。上面粘满了各种工业胶带打的补丁,边缘污渍斑斑。
这一天,天色阴沉得如同铅块压在头顶,空气闷热粘稠,预示着又是一场致命的毒雨即将倾泻。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门轴扭曲声响起。
沈炼推开了那扇扭曲、沉重的门。他走了两步,站定在门槛内侧昏暗的光影边缘。
门……是他推开的。
但出现在门外那片狭窄视野里的景象,却让整个九号区,整个世间,仿佛在瞬间被一种绝对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
金!
纯粹到令人窒息的、跳跃翻涌的……黄金色的浪潮!
那不是比喻!
就在沈炼那间破败污秽的棚户外面!在他用破陶瓮引流毒雨、用垃圾堆剧毒废料堆积出来的那块死地之上!
一片!辽阔蔓延、仿佛没有边际!足有十里!一直铺陈到远处集水塔巨大阴影边缘的……
麦浪!
麦秆!比人还高!
每一根都壮硕得如同孩童手臂!笔直!坚韧!以一种绝对昂扬的姿态刺向灰黄色的穹顶!
那叶片!深绿厚重,宽大如掌,叶脉如同金色的河流在其中蜿蜒!层层叠叠,密集得遮天蔽日!巨大的叶浪在闷热的风中翻滚着,发出低沉悦耳的沙沙声,如同大地在低吟沉厚的金属史诗!
而那覆盖在植株顶端、压弯了壮硕麦秆的……不是麦穗!是名副其实的金穗!
每一粒麦实都如同被最纯正的黄金浇铸而成!饱满得近乎透明!颗颗浑圆!紧密排列,形成一根根手臂般粗细、足有半米多长的巨大金棍!数不清多少这样的金棍,沉甸甸地挂在顶梢,在风中微微晃动,彼此碰撞,发出如同金币倾泻般叮叮当当的悦耳轻响!
落日的余晖被厚重的云层过滤,黯淡地撒下。然而,就在这些巨大的金穗表面!那些棱角分明的黄金麦粒的边缘!折射出一道道锐利、刺目的金色光线!如同无数柄黄金铸就的利剑,将昏暗的天空撕裂!
金浪翻滚!光芒万丈!
整个棚户区边缘,远处密集的铁皮窝棚入口,凡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人都像凝固成了雕塑!无数蓬头垢面、枯槁如鬼的贫民窟居民,如同朝觐一般,本能地朝着这片神迹般的金色海浪靠近,聚拢。
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布满血丝,因为极致的震撼和难以置信而濒临破裂!嘴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抽气的、破碎的音节!那是对生命和富足最深沉的、最原始的嘶吼!
金子……庄稼活的……能吃的……金子一个老妇人枯树皮般的手颤抖着伸向前方一片垂下的巨大金穗,指尖离那饱满的麦粒只有一寸,却不敢触碰,仿佛害怕那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梦。
神……神迹啊……一个干瘦的老头噗通跪倒在黑色的土地上,老泪纵横,膝盖深深陷入那片曾经的不毛之地。
疯子沈……麦神……麦神沈啊!有人喃喃低语,声音越来越大,汇成一股狂热虔诚的洪流!
麦神!
这呐喊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火焰!绝望的深渊被这黄金的巨浪瞬间填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浪!
麦神沈——!
麦神——!
呐喊声浪席卷整个区域,如同惊雷,让远处集水塔的巨大阴影都为之震颤!
麦神沈推开门,站在他亲手种出的十里黄金麦浪之畔,沉默如山。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神祇的威光,只有长久营养不良的蜡黄和过度疲惫的灰暗。然而那双眼睛,平静地望向汹涌的人潮,望向那无尽的金色光芒,眼底深处映出的,是比黄金更坚定、更冷锐的火焰。
…………
三个月后。生命净土联合体(ULD)中央粮仓管理终端。
冰冷的蓝光照亮了整个指挥大厅。空气中弥漫着过滤后的冷凝水气味和无数精密仪器运转发出的低度嗡鸣。一面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大全息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数据流和可视化图表。ULD首席农业官沃森博士烦躁地在指挥台前踱步,他穿着笔挺的白色合成纤维制服,头发一丝不苟,可眉头拧成的疙瘩却让他精心维持的形象裂开一道细缝。
再确认一遍!B-7区高粱作物生长数据异常代码:XJ-K47!抑制素注射量提高到原定计划的300%!他对着操作台厉声下达指令,声音因为长期压抑焦虑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旁边一个年轻的操作员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如蝶,语气急促地汇报:博士!抑制素无效!作物根系萎缩速度还在加快!监测显示它们……它们在自发排斥我们的营养液注入导管!根部组织正在分泌一种未知强碱性物质腐蚀……腐蚀……
就在这时!
另一个操作员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椅子腿在光滑的合金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彻底变调,尖利到破了音:博士!快看!D-4区!高粱监控画面!!!!
巨大的主屏幕瞬间切换!
画面被分割成数十个小格,每个格子都是一处巨大的、完全由计算机精密控制温度、湿度、光照、营养液滴灌的高粱种植单元!每一片区域都是生命的荒漠——人工灯光下,那些曾经绿油油的高粱苗,此刻正集体上演着一场可怕的自我屠杀!
不是枯萎!是扭曲!
只见一根根高大、应该是象征丰收希望的高粱秆,像被无形的巨手捏住了一样疯狂扭动着!叶鞘崩裂!叶片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变得焦黄卷曲,如同脆弱的纸张被点燃,又瞬间化为黑色的飞灰簌簌飘落!
最恐怖的是穗部!
那些原本应该沉甸饱满的红色高粱穗,此刻像被注入了疯狂的生命力一样急速膨胀!胀大!表皮变得乌黑发亮、如同某种病变的肉瘤!在监控镜头清晰无比的捕捉下,无数颗血红色的高粱籽粒像是熟透到了极限的脓包,噗!噗!噗!地在穗上密集炸裂开!
粘稠的、如同鲜血般的深红色汁液如同微型喷泉般激射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瞬间染红了下方整片无土栽培槽!
粘稠的血水顺着槽壁肆意流淌,淹没了传感器探头,屏幕上代表污染的猩红警报瞬间刷爆!整个画面如同修罗血池!
呕——!大厅里有心理承受能力弱的操作员直接捂着嘴干呕起来!
沃森博士那张向来冷静自持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瞳孔因为巨大的震骇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一片粘稠的血色地狱!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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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全面失控……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更加绝望、如同世界末日提前宣告的声音:博士!紧急报告!东区‘金葵’作物大规模感染不明霉菌!感染率99.99%!孢子形态……分析结果匹配……匹配度最高的……是……是九号棚区贫民窟边缘的……‘杂草’孢子!
报!!!西区净水基地压力阀爆表!过滤系统90%堵塞物成分……分析识别为……成熟麦麸……及淀粉颗粒!
一个个惊雷般的坏消息接踵而至!沃森博士身体晃了晃,猛地扶住了冰冷的操作台边缘,指甲在光滑的合金面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额头青筋暴起,眼白瞬间被血丝爬满!
九号棚区……麦神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带着一种混合了极致恐惧和无法理解的愤怒,立刻!通知最高安全委员会!启动‘堡垒’预案!最高威胁等级!定位九号棚区污染源!目标……彻底清除!!
轰!轰!轰!
沉重的装甲履带碾碎了集水区外围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废铁护栏。五辆ULD标志性的白色涂装、车身印着巨大鲜红十字与ULS(Uplift
Security
Force)徽记的重型装甲突击车如同钢铁巨兽,粗暴地闯入视野,带起漫天呛人的黄色烟尘。
巨大的全地形防爆车轮碾压着腐朽的塑料布、扭曲的铁皮和污秽的地面。车顶厚重的半球形装甲炮塔旋转着,黑洞洞的30mm速射炮口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死神的独眼,精准地锁定了九号区棚户最边缘地带那片……如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汹涌麦浪!
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空气因履带的震动而颤抖,混杂着泥土腥气与金属锈蚀的怪味。
重复!九号区污染源定位!清除所有非法种植!摧毁污染源头!装甲车内置的扩音器里传出严厉、毫无温度的电子合成音,盖过了引擎的嘶吼。
领头的装甲车没有丝毫减速,像一个被激怒的公牛,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沈炼那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破棚屋猛冲过去!车头厚重的合金撞角闪烁着寒光,像一柄出鞘的铡刀!
就在钢铁巨兽即将将这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