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又酸又涩。他知道她指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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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她早逝的兄长,或许是某个未能如愿的故人。可这声低唤,却像根丝线,将两人此刻的呼吸紧紧缠在了一起。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陆清婉可能会有的表情,不去听怀里人带着药意的呢喃。可鼻尖的香气,腰间的温度,还有她无意识蹭过来的发丝,都在撕扯着他的理智。
马车还在前行,穿过寂静的街道,驶向楚国使馆的方向。车厢里一片沉默,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
苏彻的手始终轻轻放在昭阳的腰上,既没有推开,也没有更进一步。那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却又远得像隔着万水千山。
他知道,今晚过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界限,在药物与月光的催化下,悄悄裂开了一道缝。而这道缝里滋生的,究竟是怜悯,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马车终于在使馆门前停下,苏彻轻轻推醒昭阳,声音沙哑:“到了。”
昭阳迷迷糊糊地抬头,眼里还带着水汽。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彻,突然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有狡黠,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多谢元帅。”
她说完,转身下车,步履虽仍虚浮,却再没回头。
苏彻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手还保持着扶着她的姿势,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望着使馆紧闭的大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底的挣扎,比夜色还要浓重。
楚国使馆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上时,昭阳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她甩开侍女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冲进内室,厚重的斗篷滑落在地,露出里面被冷汗浸透的中衣。
“别离开”昭阳的声音破碎而执拗,眼神死死锁着青禾,却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苏彻,你别走”
青禾吓得魂飞魄散:“公主!是奴婢啊!”她想挣脱,可昭阳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不肯松手。
使馆的医官匆匆赶来,诊脉时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捻着胡须,眉头拧成个疙瘩:“这药性霸道,已侵入心脉。寻常汤药无用,需得用西境的寒玉镇住心火,否则”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寒玉?”青禾急得快哭了,“咱们使馆哪有那东西?”
医官叹了口气:“听说苏元帅从西境带回过一方寒玉枕,或许”
话未说完,就见侍卫匆匆跑进来:“青禾姑娘,苏元帅的副将秦槐在外求见,说有东西要送。”
青禾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往外跑。
使馆门外,秦槐抱着个紫檀木匣,见青禾出来,将木匣递过去:“我家元帅说,这寒玉枕或许能救公主。”他顿了顿,补充道,“元帅还说,公主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青禾接过木匣,只觉得入手冰凉,仿佛揣着块冰。她抬头望向街角,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在打转——苏彻显然已经走了。
内室里,昭阳还在半昏迷中挣扎。青禾小心翼翼地将寒玉枕垫在她颈下,冰凉的触感透过中衣渗进来,像道清泉浇灭了些许热浪。昭阳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些,只是依旧抓着青禾的手,嘴里偶尔蹦出几个模糊的字:“别走马车”
青禾守在床边,看着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寒玉枕上,泛着幽幽的光。她突然想起下午宫宴上,公主望着苏元帅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东西,连她这个侍女都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