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下的战场,风卷着血腥气掠过两军阵前。
萧烈的残部缩在临时筑起的土坡后,玄铁军的狼头旗则在百步外猎猎作响,甲胄的寒光映得天空都冷了几分。
土坡上,赵猛拄着长枪站在最前排。他的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在风里飘——那是二十年前雁门关之战留下的伤,当时他替苏彻的父亲挡了一箭,从此成了废人,退伍后被萧烈接进西境,这一待就是二十年。
“是是二柱?”赵猛眯起眼,看着玄铁军队列里那个扛着帅旗的身影。少年时的王二柱总跟在他屁股后面,递水喂马,冻得通红的手里总攥着块烤红薯,分给他一半。
王二柱也看见了他,握着旗杆的手猛地一颤。帅旗晃了晃,玄铁军的阵列里起了阵小小的骚动。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沙子堵着,半晌才喊出声:“赵叔!真的是你?”
这声“赵叔”穿透了战场的死寂,让两军士兵都愣住了。萧烈的人不知道这老头是谁,玄铁军里的老兵却大多听过赵猛的名字——当年苏老王爷麾下最悍的亲兵,断了胳膊都能拖着刀砍翻三个北蛮。
“二柱,”赵猛的声音发哑,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你还记得不?那年雁门关大雪封山,咱们断了粮草,是你把最后一块马肉塞给我,说‘赵叔你伤重,得补补’。”
王二柱的眼泪“唰”地掉下来,砸在旗杆上。他想起那个雪夜,赵猛把自己的棉袄披在他身上,用仅剩的右臂搂着他说:“等打赢了,叔带你回长安,给你娶个媳妇。”
“赵叔!”王二柱哽咽着,声音却陡然拔高,“可你看看现在!萧烈勾结北蛮,要把西境卖给蛮人当牧场!你当年拼着命护着的大夏,他现在要亲手毁了啊!”
土坡上的萧部士兵开始交头接耳。赵猛在西境威望极高,连萧烈都得让他三分,此刻听他与玄铁军的人认亲,还提起当年抗北蛮的旧事,不少老兵的眼神都变了——他们中,有一半是当年跟着赵猛从雁门关退下来的,心里都揣着对大夏的念想。
“赵将军!”苏彻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催马上前,玄铁刀直指土坡,却对着赵猛微微颔首,“晚辈苏彻,见过赵叔。家父生前常说,若不是赵叔舍命相护,他活不到平定南境那一天。”
赵猛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苏彻。这个穿着亮银战甲的年轻人,眉眼间竟有几分苏老王爷的影子。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土坡后的吼声打断:“赵猛!你敢通敌?!”
萧烈的亲卫统领提着刀走上来,刀尖指着赵猛的后背:“王爷待你不薄,你竟敢勾结苏彻?”
赵猛没回头,只是望着苏彻,声音轻得像叹息:“老王爷还好吗?”
“家父十年前病逝了。”苏彻的声音沉了沉,“临终前还念叨着赵叔,说欠你一条胳膊,这辈子没机会还了。”
赵猛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浑浊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他突然转身,对着土坡上的萧部士兵吼道:“弟兄们!咱们是大夏的兵!不是萧烈的私兵!他勾结北蛮,咱们不能跟着他当千古罪人啊!”
“反了!”亲卫统领怒吼着拔刀,“给我杀了这个叛徒!”
箭矢破空而来,直取赵猛后心。王二柱目眦欲裂,想冲过去却被玄铁士兵拉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猛猛地转身,用仅剩的右臂挡在胸前——箭穿透了他的胳膊,钉进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