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入口藏在一丛茂密的芦苇荡里,仅容两人侧身通过。
绿珠举着特制的萤石灯,光照在湿漉漉的岩壁上,映出苔藓斑驳的影子,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从这里下去,水道宽约丈余,能容一艘小船。”
她回头看向苏彻,他穿着紧身的玄色夜行衣,腰间别着短刀和火折子。
往日披在肩上的披风此刻卷成一团背在身后,更显得身形挺拔,“不过水流很急,尤其是转过第三个弯后,有个老漩涡,当年修水道的工匠没少在那儿出事。”
苏彻点头,接过她递来的绳索:“让弟兄们把船放下去,保持间距,不许点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狭窄的岩洞里反弹出细微的回音,“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拔刀。”
身后的十名玄铁精锐齐声应是,动作利落地将充气的羊皮筏推入暗河。
河水撞击筏子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绿珠率先跳上去,萤石灯被她用黑布罩住,只留一丝微光照亮船头。
苏彻紧跟着上了筏子,羊皮筏轻微晃动,他伸手稳住船身,指尖不经意间碰到绿珠的脚踝——她为了方便涉水,裤脚卷到了膝盖,肌肤在微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
绿珠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脚,低头摆弄着船桨,耳尖却悄悄红了。
跟着苏彻南征北战,她早习惯了与他并肩作战的日子,可这般近距离独处,还是头一回,尤其是在这样幽暗密闭的水道里,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羊皮筏顺流而下,水花溅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绿珠熟练地掌控着方向,避开岩壁上突出的石笋,偶尔侧头时,总能看见苏彻凝视前方的侧脸,下颌线绷得很紧,显然在警惕四周的动静。
“当年萧烈修这条水道,是为了偷运西境的银矿。”绿珠打破沉默,声音在水声中忽明忽暗,“我查到的账册上说,这里淹死过不下五十个矿工,尸体直接沉在漩涡底下,没人敢捞。”
苏彻的目光落在水面上,黑暗中隐约能看见漂浮的水草,像缠绕的发丝:“正好,让萧烈的人也尝尝被水淹的滋味。”他拍了拍筏子底下的火药包,“这些够炸塌他后营的粮仓了。”
绿珠笑了笑,刚想再说些什么,羊皮筏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前方的水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撞击岩壁的声音变得像野兽咆哮,连筏子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坐稳了!”绿珠猛地调转船头,想绕开漩涡,可水流的吸力实在太大,筏子像被无形的手拽着,硬生生往漩涡中心偏去。
“抓紧!”苏彻一把抓住绿珠的手腕,她的手因为握桨太久,指节泛白,手心全是冷汗。就在这时,一块从岩壁上脱落的碎石砸中了筏子,羊皮瞬间裂开一道口子,河水“咕嘟咕嘟”地往里灌。
“该死!”绿珠试图用布堵住裂口,可水流太急,根本无济于事。羊皮筏在漩涡中打着转,离中心越来越近,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朝水里坠去。
“绿珠!”
苏彻的喊声被水声吞没,他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