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攻正中他下怀。”苏彻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他的主力藏在崖后的溶洞里,就等着我们往口袋里钻。”
他望着萧烈军营的方向,灯火下隐约能看见晃动的人影,“不过,他越是想让我们急,我们就越要稳。”
绿珠看着他的侧脸,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眼神沉静得像脚下的河水。
这半年来,他瘦了不少,下巴的线条更锋利了,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比刚出征时更亮。
“你在想什么?”她突然问。
“在想清婉。”苏彻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柔和了许多,“她说等我回去,要在府里种满胡杨。”
绿珠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陆姐姐肯定在长安给你攒了不少好酒。
不过你要是再打不赢,回去只能喝她的醋了——听说三皇子把长安知府当得风生水起。”
提到苏瑾,苏彻的眼神沉了沉:“他想建自己的军队,没那么容易。韩烈会盯着他。”
他转身往营地走,“走,回去部署。明天让玄铁军假装粮草不济,往后退三十里。”
“你要诈降?”绿珠跟上他的脚步,眼睛亮起来。
“不是诈降,是让萧烈觉得,我们真的撑不住了。”苏彻的声音里带着算计,“他不是喜欢美人吗?明天送他一份‘大礼’。”
萧烈的中军大帐里,舞还在继续。亲卫又来报,说玄铁军正在拔营,看起来像是要撤退。
“哦?”萧烈捏着舞姬的下巴,让她给自己喂葡萄,“苏彻这是打累了?”
“听说他们的粮草被我们烧了,士兵们都在闹哗变。”亲卫低着头,“还有人看见,六皇子和一个女人在河边吵架,好像是为了要不要退回长安。”
萧烈大笑起来,笑得怀里的舞姬都跟着发抖:“我就说他是个废物!传我令,让前锋营追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舞姬们见他高兴,跳得更卖力了,纱衣几乎褪到腰间,露出光滑的脊背。
萧烈的手在她们身上游走,目光却飘向帐外——只要打赢这一战,整个西境就都是他的,到时候别说几个舞姬,长安的公主都能任他玩弄。
玄铁军的营地里,苏彻正在给韩烈写密信。绿珠在旁边磨墨,看着他笔下的字越来越快,知道他心里的计划已经成型。
“你说,萧烈会不会真的上当?”她问。
“他会。”苏彻放下笔,吹干信上的墨迹,“自负的人,最容易被奉承和假象迷惑。”
他将信交给斥候,“告诉韩烈,长安那边盯紧点,等我这边得手,就派人支援他。”
斥候领命离去,绿珠看着篝火旁擦拭兵器的士兵,他们脸上没有丝毫退军的沮丧,反而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锐利。
“明天送什么大礼?”她又问,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苏彻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保证让萧烈一辈子都忘不了。”
夜色渐深,萧烈的帐内依旧笙歌不断,银铃与笑声混在一起,顺着风飘到黑风口的河边,被冰冷的河水吞没。
而玄铁军的营地,除了巡逻的脚步声,只剩下篝火噼啪燃烧的声响,安静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河水流向远方,带着两岸截然不同的气息,一边是奢靡的脂粉香,一边是肃杀的草木气,却都在夜色里,等待着黎明时分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