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长安城外的校场上已竖起三丈高的帅旗。
玄铁铸就的狼头旗徽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旗下是整装待发的二十万玄铁军,甲胄碰撞声汇成洪流,震得地面都在发颤。
苏彻一身亮银战甲,外罩玄色披风,腰间悬着全国兵马大元帅的金印,正抬手接过皇帝递来的酒盏。
御赐的出征酒在青铜盏里晃出琥珀色的光,映得他眼底的锋芒愈发锐利。
“彻儿,西境就交给你了。”
皇帝的声音带着老态,却难掩郑重。
他身后的龙辇旁,上柱国陆承业按着腰间的佩剑,铠甲上的日光与苏彻的战甲交相辉映——这位两朝老将主动请缨留守长安,明着是辅佐监国,实则是为苏彻稳住后方,挡下皇子可能掀起的暗流。
“儿臣定不辱使命。”
苏彻仰头饮尽酒盏,将空杯掷在地上。青铜碎裂的脆响里,二十万玄铁军齐声呐喊:“元帅千岁!荡平西境!”
声浪直冲云霄,惊得雁阵四散。
皇帝望着校场上黑压压的军阵,看着苏彻转身时披风扫过的弧度,突然想起谢舫满门抄斩那日,刑场的血染红了半条街——这个从宫走出来的儿子,终究长成了他再也无法掌控的模样。
陆清婉站在陆承业身后,一身素色骑装,手里捧着个锦盒。
待苏彻走近,她踮起脚尖,将一枚玉佩系在他颈间:“这是我娘留下的平安扣,你带着。”
玉佩温润的触感贴着苏彻的皮肤,她指尖划过他战甲上的纹路,声音轻得像耳语,“我在长安等你,等你回来。”
苏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骑装传过来。
他想起昨夜她在灯下为他缝补战袍,烛火在她睫毛上跳跃,像藏着整个长安的温柔。“好。”
他只说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不远处的柳树下,谢霜音穿着身灰布尼衣,手里捏着串佛珠。
她刚从感业寺赶来,削去的青丝还没长齐,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见苏彻望过来,她合十行礼,没有说话,转身便往城门方向走——谢舫满门抄斩时,是苏彻力保她不死,这份恩情,她只能用青灯古佛来还。
“走吧。”
苏彻松开陆清婉的手,翻身上马。
雪狮宝马通灵,扬起前蹄长嘶,与他身上的狼头帅旗呼应。
韩烈策马出列,新换的御林军统领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身后跟着八千御林精锐,这是皇帝特许调拨的护卫,此刻却像玄铁军的分支,齐声喝道:“末将韩烈,愿随元帅赴汤蹈火!”
绿珠从玄铁军队列里探出脑袋,嘴里叼着根草,腰间的短刀和背上的弓箭晃悠着,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
见苏彻看过来,她咧嘴一笑,拍了拍马背上的行囊:“放心,你要的西境布防图,还有萧烈那老狐狸的私生子名单,都在我这儿呢。”
苏彻点头,不再多言。
他举起玄铁长枪,枪尖直指西方:“玄铁军!拔营!”
“哗——”
二十万大军同时转身,甲胄摩擦声如怒涛拍岸。
帅旗率先移动,狼头徽记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是连绵不绝的军阵,刀枪如林,旌旗似海,朝着西境的方向缓缓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