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药,还是不送?
谢霜音攥着药膏,站在廊下,看着书房的灯光,像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她不知道陆清婉的话是真是假,不知道苏彻会不会见她,更不知道这一去,会不会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暧昧,让所有的“互相利用”,都变成更危险的牵绊。
风卷着梅香飘过来,吹得书房的窗纸轻轻晃动,像在无声地催促。
远处的更夫敲了两下梆子——二更了。
谢霜音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书房的门没关严,留着道指宽的缝。
谢霜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闷哼——是苏彻的声音。
她的心跳猛地提了起来,下意识地推开门。
昏黄的烛火下,苏彻正背对着她坐在案前,左手死死按着左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缝里渗出的血,染红了摊开的西境地图。他显然是疼极了,连她进门都没察觉。
“殿下。”谢霜音的声音有些发紧。
苏彻猛地回头,眼底还带着未散去的痛楚,看到是她,眉头瞬间皱起:“谁让你进来的?”
他的语气很冷,像北境的寒风,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沙哑——那是疼狠了的模样。
谢霜音没说话,只是走上前,将手里的药膏放在案上,瓷瓶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陆夫人给的。”她低着头,盯着他染血的袖口,“说这药能缓解‘七日寒’。”
苏彻的目光落在药膏上,又扫过她泛红的耳根,忽然嗤笑一声:“她都告诉你了?”
苏彻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觉得左臂的疼没那么难忍了。他靠在椅背上,故意松开按着伤口的手:“想看我上药?”
谢霜音的呼吸一滞。
他这是默许了?
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平日里锐利的轮廓柔和了几分,唇色因为失血有些发白,竟透出几分脆弱。
这副样子,和落马坡那个将她护在怀里的男人,重合在了一起。
“不敢。”谢霜音别过脸,却没动。
“不敢?”苏彻挑眉,拿起药膏扔给她,“那就出去。”
药膏砸在她怀里,带着他的体温。
谢霜音接住药膏,指尖触到冰凉的瓷瓶,忽然做出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动作——她拧开瓶盖,蘸了点药膏,走到他面前,伸手就要去碰他的伤口。
苏彻的瞳孔骤缩,想躲,却被她按住了肩膀。
她的手很轻,带着药膏的清凉,指尖触到他伤口边缘时,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颤。
“别动!”谢霜音低喝一声,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乱动会更疼。”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苏彻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唇,忽然忘了挣扎。
药膏抹在伤口上,带着一丝清凉的疼,却奇异地压下了那股钻心的寒。
谢霜音的动作很轻,像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两人离得极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墨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他能闻到她发间的梅香,像雪地里开出的花。
空气里的暧昧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来,勒得人喘不过气。
“好了。”谢霜音猛地收回手,像被烫到似的后退两步,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我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