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六皇子权柄滔天 > 第13章

北境的雪夜总带着刀割似的风,却被玄铁军大营里的酒气熏得软了几分。
苏彻坐在帅帐外的空地上,脚下堆着七八个空酒坛,玄色披风被他随手扔在雪地里,沾了半尺厚的雪。
他手里还攥着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顺着嘴角淌进脖颈,在篝火映照下,像道蜿蜒的血痕。
“都给老子喝!”他一脚踹开身边的酒坛,酒液溅在玄铁军士兵的铠甲上,发出清脆的响,“今天不醉不归!”
营地里满是划拳声和大笑声。
士兵们围着篝火烤肉,油星子溅在火里,噼啪作响。
韩烈举着酒碗,跟秦槐碰得震天响:“殿下这酒,够劲!”
苏彻忽然笑了,抓起地上的长枪,枪尖戳着块没啃完的羊骨,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他望着北境的夜空,星星稀得像碎在冰里的盐,忽然扯开嗓子唱起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是他记忆中的辛弃疾《破阵子》。他的嗓音带着酒气的沙哑,却把词里的悍勇和苍凉都唱了出来,惊得远处的巡逻兵都停了脚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秦槐和韩烈对视一眼,都收了笑。他们听不懂这词的来历,却听出了那股“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偏要闯一闯”的疯劲。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苏彻唱到这里,忽然顿住,枪尖的羊骨“啪”地掉在雪地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昨天还在沙盘上指点江山,此刻却连枪都快握不住。
“可怜白发生”
最后一句几乎是含在嘴里哼出来的,尾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忽然蹲下身,抓起酒葫芦往嘴里倒,却发现早就空了。
原来皇帝不是不信任他。
是不能信。
一个手握重兵、能让北境蛮兵闻风丧胆的皇子,对皇权而言,从来都不是“肱骨”,而是“利刃”——要么用这把刀斩敌,要么被这把刀割伤。
召他回长安,哪里是封赏,分明是要把这把刀的锋芒,死死钉在金銮殿的地砖上。
“呵”苏彻低低地笑,笑着笑着,眼眶忽然热了。
他抹了把脸,却摸到一手的湿,不知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
“都退下。”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图兰披着件白狐裘,站在帐帘边,手里还拎着个酒坛。
她挥了挥手,示意围在附近的士兵退远些,连韩烈和秦槐都被她眼神里的冷意逼得往后退了退。
帐外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篝火噼啪地烧着,把两个影子拉得老长。
图兰走到苏彻身边,把酒坛往他面前一墩,封泥“啵”地裂开,带着果香的酒气漫出来——是北蛮的马奶酒,烈中带甜。
“尝尝?”她抓起两个木碗,倒了满满两碗,推了一碗给苏彻。
苏彻没接,只是抬头看她。
篝火的光映在她眼里,像落了两颗火星,褪去了平日的冷冽,竟有几分柔和。
“你要走了?”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图兰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白狐裘的领口滑下来,露出半截锁骨,在火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嗯,”她淡淡道,“蛮王死了,西陲五族要立新汗。我是鹰族首领的女儿,该回去了。”
苏彻抓起地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马奶酒的甜意刚在舌尖散开,就被后劲十足的烈火烧得喉咙发疼。
“回去当你的公主?”
“回去当我的王。”图兰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北境女子独有的野。
“新汗要是识相,就该把狼山以西的地盘都给我;要是不识相”他抬手,另一只手的指尖却划过他的喉结,像在掂量什么。
苏彻的呼吸顿了顿。
她的指尖带着雪的凉意,划过皮肤时,却像道火星,烫得他心尖发颤。
“你这是做什么?”他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抓起酒坛又倒了一碗。
“做什么?”图兰凑近了些,身上的狐裘香气混着酒气,缠上他的鼻尖,“自然是给你生儿子。”
苏彻的酒意忽然醒了大半。
他猛地转头,正对上她毫不避讳的眼。
那眼里没有羞怯,只有北蛮女子的直白——想要,就说出来;想做,就动手。
“你醉了。”他别开脸,却被她伸手按住了后颈。
她的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拒绝的蛮横,强迫他低头看着自己。
“我没醉。”图兰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雪地里的狼崽在磨牙,“苏彻,我知道你要回长安。那地方比北境的沼泽还脏,进去了,就很难干干净净地出来。”
她的指尖滑到他的衣襟里,触到他滚烫的皮肤,苏彻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回北蛮,是要在狼山以西筑城。”她的呼吸拂过他的唇,带着甜烈的酒气,“你要是在长安待不下去,就来找我。我给你留半座城,给你当嗯,当我的男人。”
苏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酒意像潮水般涌上来,把理智冲得七零八落。
他看着她眼里的自己,那个满身酒气、狼狈不堪的影子,忽然觉得这北境的雪夜,竟比长安的金銮殿更让人贪恋。
“你就不怕我骗你?”他的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竟有几分像在撒娇。
图兰笑了,抬手摘掉他头上的雪,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骨:“你要是骗我,我就带兵踏平长安,把你绑回北境,当我的男奴。”
话音未落,她忽然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马奶酒的甜烈混着他唇上的酒香,像团火,瞬间烧遍了四肢百骸。
苏彻的手不自觉地揽住她的腰,白狐裘的皮毛滑过指尖,软得像团雪,却烫得惊人。
她的吻带着北境女子的悍勇,没有试探,只有掠夺,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吞下去。
苏彻被她吻得喘不过气,反手将她按在雪地里,披风上的雪沫子蹭了两人满身,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图兰”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喑哑。
“嗯?”她仰头看着他,睫毛上沾着雪粒,像落了层碎钻,“后悔了?”
苏彻没说话,只是低头,吻得更狠。
帐外的篝火渐渐弱了,只剩炭火偶尔爆个火星。
雪还在下,却被帐内漏出的暖意熏得,落下来就化成了水。
第二天清晨,韩烈在帐外候了半个时辰,才见帐帘掀开。
苏彻先走出来,玄色常服穿得一丝不苟,只是领口歪了些,下巴上还有道浅浅的红痕。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备马。”
韩烈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帐内瞟,却见图兰正坐在床沿系鞋带,白狐裘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上面似乎也有几道红痕。
韩烈吓得赶紧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图兰走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包裹。
她走到苏彻面前,把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是半块鹰形玉佩。
“拿着。”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仿佛昨夜的温存只是场醉后的梦,“到了长安,要是有人敢动你,就把这玉佩送往北境。”
苏彻握紧了那半块玉佩,玉质温润,还带着她的体温。
他看着她翻身上马,北境的烈马被她一夹,扬起前蹄长嘶一声。
“图兰!”他忽然开口。
图兰勒住马,回头看他,风掀起她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苏彻笑了笑,举起手里的玉佩:“平安。”
图兰的嘴角似乎也弯了一下,却没说话,只是调转马头,朝着西陲草原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扬起的雪沫子,很快就遮住了她的身影。
苏彻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半块玉佩,直到韩烈轻声提醒:“殿下,该启程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玉佩塞进衣襟里,贴在滚烫的皮肤上。
“走。”他翻身上马,长枪指向长安的方向,“回长安。”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狼山以西,图兰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长安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她怀里的包裹里,藏着北境五族的盟书——新汗的位置,她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