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阳光被厚重的铅云捂得严严实实,空气闷得能拧出水。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汗味和一种名为周末前夕的躁动。苏晓晓百无聊赖地用笔尖在崭新的物理练习册封面上戳着洞洞,精心画出一个呲牙咧嘴的简笔小人。她眼角余光瞄着斜前方靠窗的座位——那里坐着隔壁班的篮球队长周扬,侧脸轮廓在窗外灰蒙蒙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优越。
喂,发什么呆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死党林小雨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瞄了一眼,心领神会地压低声音,奶茶店,六点半,偶遇计划A
苏晓晓立刻回神,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在桌下比了个OK的手势,顺手把桌洞里那盒包装精美的进口润喉糖往里推了推——那是她为偶遇准备的不经意道具。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前排靠过道的座位。那里坐着班长李薇,正微微侧着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周扬低声讨论着什么习题。两人靠得很近,李薇耳根似乎有些泛红。
苏晓晓心里切了一声,面上却依旧笑眯眯。她和李薇,是老师家长眼中的好闺蜜,一起上下学,一起上厕所,一起分享零食。只有苏晓晓自己清楚,这份友情像橱窗里的塑料花,光鲜亮丽,内里却满是算计和较劲。李薇总能在不经意间抢走她喜欢的发卡,或者在她最糗的时候恰好出现。苏晓晓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会不小心把李薇的作业本混进交上去的废纸堆,或者在李薇向老师打小报告时,用最无辜的表情反问真的吗薇薇你是不是看错了——完美诠释什么叫腹黑。
窗外,天色暗沉得如同泼墨。广播里刺啦作响,断断续续传出教导主任严肃的声音:……强对流天气预警……请各班同学……滋啦……留在教室……滋啦……
没人在意。这种预警多了去了。
突然!
啪嗒!
一颗浑浊的、颜色暗沉的雨滴,猛地砸在紧闭的窗玻璃上。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雨声密集起来,却不是熟悉的哗啦声,而是一种沉闷的、粘腻的噗噗声,像是无数粘稠的浆糊被甩在玻璃上。
靠!这什么鬼雨有人惊呼。
苏晓晓下意识地抬起头。
下一秒,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那浑浊的雨滴接触到玻璃的瞬间,并没有像普通雨水那样流淌滑落,而是迅速膨胀、延展、凝结!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滩滩半透明的、果冻状的粘稠物质!更可怕的是,这些果冻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融合!窗玻璃迅速被这种诡异的凝胶覆盖,光线被隔绝,教室迅速昏暗下来!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酸涩气味。
啊——!靠窗的女生尖叫着跳开,惊恐地看着那不断增厚、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的凝胶层。
门!门缝!有人指着教室前门惊恐地大喊。
只见门缝下方,同样有半透明的粘稠物质正缓慢地、执拗地挤进来,如同活物般在地板上蔓延!
恐慌像野火般瞬间燎原!尖叫声、桌椅碰撞声、书本掉落声混杂成一片!老师徒劳地喊着安静!冷静!,声音却被淹没在混乱的浪潮里。
苏晓晓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大脑却像被冰水浇过,瞬间清空所有杂念。她一把抓住身边吓懵了的林小雨,目光在混乱中如同探照灯般飞快扫视。
不能用水!她脑子里警铃大作。刚才靠窗女生情急之下泼过去的水杯,反而让那处的凝胶膨胀得更快了!
蠢货!她眼角余光瞥见前排的李薇,这位平时优雅端庄的班长,此刻正花容失色,居然抓起一把扫帚,试图去捅窗户上厚厚的凝胶!结果扫帚头瞬间被牢牢粘住,任凭她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
苏晓晓差点翻白眼。塑料姐妹花的智商果然靠不住!
小雨!陈默!赵大雷!苏晓晓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混乱,精准地刺入她点名三人的耳朵。
林小雨茫然地看向她。戴着厚厚眼镜的书呆子学霸陈默正死死盯着门缝渗入的凝胶,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分析成分。体育生赵大雷则一脸暴躁,正用脚猛踹被凝胶糊住的后门。
图书馆!二楼阅览室!苏晓晓语速极快,清晰地下达指令,窗户少!门厚实!有小卖部售货机和饮水机!想活命的跟我走!她没时间解释更多,拉起林小雨就朝教室后门冲去——那里凝胶渗入相对较少。
她的话像黑暗中的灯塔。被点名的三人几乎本能地跟上。混乱中,周扬、李薇、几个老师,还有校工张伯,以及其他十几个吓破了胆的同学,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跟在了苏晓晓身后这支小小的突击队后面。
通往图书馆的走廊,如同噩梦。头顶的日光灯管在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只有墙壁下方惨绿色的应急指示灯幽幽亮着,将粘附在墙壁、天花板、地面上的半透明凝胶映照得如同巨大怪物的内脏,散发着不祥的微光。空气里的酸涩味越来越浓,刺得人鼻腔发痒。
噗嗤!跑在后面的一个男生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滩凝胶,鞋底瞬间被粘住,他惊恐地挣扎,反而让更多凝胶缠了上来!
别硬扯!脱鞋!苏晓晓头也不回地厉喝。她像只灵巧的猫,在粘稠的陷阱间跳跃穿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图书馆那扇厚重的防火门。门缝处,同样有凝胶在顽强地渗入。
大雷!撞门!苏晓晓冲到门前,指着门把手位置相对干净的金属区域喊道。
赵大雷二话不说,侧身沉肩,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上去!
砰!
门被撞开一道缝隙!里面的人七手八脚帮忙推开。三十多人狼狈不堪地涌进了相对干燥、也暂时没有被凝胶完全封死的图书馆二楼阅览室。沉重的木门被迅速关上,用几排沉重的书架死死顶住。门外,凝胶拍打和渗入的噗噗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安全只是暂时的。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旧书页和那股挥之不去的酸涩气味。惊恐的喘息和低低的啜泣在昏暗的光线下此起彼伏。
清点!苏晓晓喘着粗气,背靠着冰冷的书架滑坐到地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所有吃的!喝的!能用的东西!快!
混乱再次被压制。自动售货机被赵大雷暴力撬开,里面的饮料、薯片、巧克力被搜刮出来。休息区的饮水机水桶被抬到中央。陈默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急救箱。校工张伯贡献出自己饭盒里的两个冷馒头。
资源清单很快摆在众人面前:十几瓶功能饮料和矿泉水,七八包薯片和饼干,几条巧克力棒,半桶饮用水,两个冷馒头,一小盒创可贴和几片消炎药,还有哮喘同学必备的喷雾剂。
按人头分,每人每天最低量,最多撑五天。一个老师看着这堆可怜巴巴的东西,声音干涩。
苏晓晓没说话,目光扫过人群。李薇正坐在周扬旁边,小声啜泣着,周扬低声安慰她。林小雨紧紧挨着苏晓晓,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陈默则蹲在角落里,借着应急灯的绿光,用不知哪里找来的小镊子夹起一点门缝渗入的凝胶,凑到眼前仔细研究,眉头紧锁。
绝望像凝胶一样,开始无声地渗透进来。
第二天傍晚,昏暗的应急灯下,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胶水。食物配给开始了。负责分发的是李薇和一位姓王的男老师。
苏晓晓领到自己那份——半包苏打饼干,半瓶盖水——默默地走到角落坐下。她小口小口地啃着干涩的饼干,目光却像雷达一样扫过李薇。她看到李薇在给周扬分发时,手指似乎不经意地多勾了一小包巧克力豆,迅速塞进周扬手里。动作快得像变魔术,但没逃过苏晓晓的眼睛。
苏晓晓没动声色,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她慢悠悠地走到正因分到的东西太少而一脸烦躁、骂骂咧咧的赵大雷身边。
大雷,苏晓晓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附近几个人听见,带着点关心的疑惑,我看你这体格,这点东西够塞牙缝吗运动量大,消耗就是多啊。她顿了顿,眼神无意地瞟向李薇和周扬的方向,不像有些人,坐那儿不动,省下来的……也不知道便宜了谁。语气无辜,内容却像淬了毒的针。
赵大雷愣了一秒,随即像被点燃的炮仗,腾地站起来,粗嘎的嗓门瞬间响彻阅览室:李薇!你他妈什么意思!老子这份怎么这么少周扬凭什么多一包巧克力豆当老子瞎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李薇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饼干袋差点掉在地上。周扬拿着那包小小的巧克力豆,脸色也变得极其尴尬。
我……我没有……李薇结结巴巴,泫然欲泣。
什么没有!老子看得清清楚楚!赵大雷不依不饶。
王老师赶紧过来打圆场,严厉地看向李薇:李薇同学,怎么回事分配要公平!
在几十双眼睛的逼视下,李薇的心理防线崩溃了,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我……我只是看周扬他……他帮大家搬东西很辛苦……就……就……她说不下去了。
就疏忽了苏晓晓凉凉地接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耳光甩在李薇脸上。
最终,李薇被迫交出了多拿的东西,重新分配。赵大雷心满意足地拿到了补偿,还不忘得意地冲苏晓晓扬了扬下巴。苏晓晓回以一个不用谢的眼神,深藏功与名。林小雨在旁边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说:晓晓,你也太狠了吧苏晓晓耸耸肩,凑到她耳边,看着李薇狼狈的背影冷笑:塑料姐妹花,淋了胶雨更脆了。我这是帮她认清现实。
夜深了。阅览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凝胶拍打窗户的噗噗声和压抑的呼吸声。苏晓晓裹着从书架上扯下来的厚窗帘布,蜷缩在角落里,毫无睡意。空气里的酸味似乎更重了,熏得她喉咙发痒。
噗……噗噗……噗……
窗外的雨声似乎有了变化。不再是单调的拍打,时而密集如鼓点,时而拉长如同叹息,甚至……隐隐约约,像某种含混不清的低语,丝丝缕缕钻进耳朵。
喂……你们听见没黑暗里,一个女生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响起,那雨……那雨好像在说话……
别……别瞎说!有人立刻反驳,声音却同样发虚。
真的!我……我也听到了!好像……好像有人在哭……另一个声音附和。
恐慌像霉菌一样在黑暗中悄然滋生。苏晓晓皱紧眉头,心里也有点发毛。她是不信邪的,但这声音确实诡异。她轻轻挪到一扇被凝胶封了大半的窗户边,小心翼翼地透过半透明的凝胶层往外看。
外面一片混沌的暗蓝,只有应急灯微弱的反光。突然!一个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鬼魅般在凝胶层后面猛地一晃而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只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晓晓的心脏猛地一缩,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幻觉还是……
为了测试这诡异的氛围和某些人的反应,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在她脑子里成型。她悄悄爬到守夜的林小雨身边,压低声音,用无比严肃的语气在她耳边透露:小雨,我刚刚偷听到张伯跟王老师嘀咕,说这鬼胶好像怕高频声波!手机放最大声唱歌,说不定能把它们震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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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雨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真的!
嘘——小声点!张伯不让外传,怕引起恐慌。苏晓晓煞有介事地叮嘱,心里的小恶魔在跳舞。
第二天一早,当那个平时就有点神经质的女生真的掏出手机,调到最大音量,准备播放刺耳的摇滚乐时,王老师气得脸都青了,厉声喝止:胡闹!手机电量多宝贵!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也信再浪费电,没收!
计划成功。苏晓晓躲在人群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看到李薇松了口气,似乎很赞同老师;看到周扬皱紧眉头,若有所思;看到陈默推了推眼镜,看向那个放音乐的女生,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更重要的是,她看到赵大雷眼底一闪而过的焦躁和不耐烦。
这潭看似绝望的死水下面,暗流比她想象的还要汹涌。
第五天。绝望像霉菌,在凝胶的潮湿和食物的匮乏中疯狂滋生。空气浑浊得如同发酵的沼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酸腐的刺痛。最后一桶水见了底,食物只剩下几块压缩饼干和几包被压碎的薯片渣。咳嗽声此起彼伏,有人开始头晕、恶心。
咳咳……药……我的药……角落里,患有哮喘的女生小文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手指颤抖地伸向放在阅览室中央小桌上的急救箱。
立刻有人去拿。但当箱子被打开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关键的消炎药和——小文救命的哮喘喷雾——不翼而飞!
药呢!
谁干的!
妈的!哪个王八蛋偷药!这是要人命啊!
压抑了数日的恐惧和愤怒瞬间被点燃!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在浑浊的空气里轰然炸开!矛头在惊恐的人群中乱指。
是他!肯定是刘小胖!他以前就爱顺手牵羊!有人指着角落里一个胖乎乎的男生吼道。
刘小胖脸涨得通红,跳起来赌咒发誓:放屁!老子再浑也不至于偷救命药!谁他妈诬赖我!
不是他!赵大雷暴躁地推开挡路的人,凶悍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寡言的校工张伯身上,我看是外人!张老头!就他手脚不干净!整天鬼鬼祟祟的!
张伯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我……我没有……
都别吵了!李薇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正义感和哭腔,她的手指猛地指向正蹲在小文身边、试图帮她顺气的林小雨,我……我昨晚……昨晚好像看到小雨……在急救箱旁边鬼鬼祟祟的!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目光转向苏晓晓,带着一种虚伪的痛心和逼迫,晓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说句话啊!是不是她
如同平地惊雷!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脸色惨白的林小雨和面无表情的苏晓晓身上!
林小雨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薇,又慌乱地看向苏晓晓,嘴唇哆嗦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是我!晓晓!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阅览室死一般寂静。只有小文痛苦的喘息声和凝胶拍打窗户的噗噗声。
苏晓晓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她看着李薇那张泫然欲泣、写满大义灭亲的脸,再看看慌乱无助、满眼祈求信任的林小雨,过往的一幕幕如同快闪般掠过脑海:李薇偷饼干时的疏忽,自己那盒不翼而飞的进口润喉糖(她几乎能肯定是李薇干的),李薇对周扬刻意的接近和依赖,还有此刻这精准而恶毒的栽赃!
塑料的本质,终于在生死绝境下,被这凝胶雨泡得原形毕露。这不只是偷药,这是要彻底毁掉她和林小雨之间最后一点信任,把她们推向对立面!
苏晓晓缓缓站起身。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她没有立刻看林小雨,也没有看李薇,而是走到小文身边,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然后才转过身,一步步走到林小雨面前。
阅览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脸色铁青的王老师和眼神闪烁的周扬。
苏晓晓停下脚步,距离林小雨只有半步之遥。她微微低下头,目光平静得可怕,直视着林小雨那双蓄满泪水、充满恐惧和委屈的眼睛。
小雨。苏晓晓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讯般的冰冷,看着我。
林小雨被她看得浑身一颤,泪水流得更凶,拼命摇头:晓晓……
药,苏晓晓打断她,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一字一顿,是不是你拿的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小雨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绝望的灰白。她看着苏晓晓那双毫无波澜、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巨大的背叛感瞬间将她淹没。连晓晓……都不信她了吗
李薇的嘴角,在无人注意的角度,难以抑制地向上勾起一丝微弱的、得逞的弧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秒钟沉默,几乎要将林小雨彻底压垮时——
苏晓晓动了。
她没有再看林小雨,而是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李薇!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洞悉一切的锋芒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李薇,苏晓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瞬间打破了死寂,也像一把冰锥刺穿了李薇脸上那虚假的悲伤,昨晚熄灯后,你说去洗手间,去了多久
李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那丝得逞的笑意僵在嘴角,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你……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我就一会儿……
一会儿苏晓晓逼近一步,语速飞快,步步紧逼,我怎么记得,你去了快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扫过李薇微微鼓起的校服外套口袋,……口袋鼓鼓囊囊的,装的什么纸巾不像吧那么大一包
你……你血口喷人!李薇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色厉内荏的颤抖,下意识地用手捂紧了口袋!
这个动作,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她捂口袋!她心虚了!
搜!搜她的口袋!
对!搜!为了小文!搜她!搜苏晓晓!搜林小雨!都搜!看看到底是谁!
群情激愤!压力瞬间从林小雨身上转移到了李薇身上!苏晓晓这招祸水东引加心理暗示,玩得炉火纯青!
王老师脸色铁青,严厉地看向李薇:李薇同学!请你解释清楚!口袋里是什么把手拿开!
李薇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精彩纷呈。她捂着口袋的手剧烈颤抖,看着周围一张张或愤怒、或鄙夷、或探究的脸,特别是周扬那变得异常复杂的眼神,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我……她语无伦次,眼泪这次是真的涌了出来,却是恐惧和羞愤的泪水,我没有!不是我!苏晓晓你污蔑我!你……
是不是污蔑,让大家看看不就清楚了苏晓晓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冰冷,为了公平,也为了小文的命,我同意搜身。搜我,搜小雨,也搜你李薇!敢不敢她故意将公平和小文的命几个字咬得极重,彻底堵死了李薇的退路。
李薇被逼到了死角。她看着苏晓晓那双仿佛能看透她所有心思的眼睛,再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毫不怀疑,如果被搜身,无论结果如何,她苦心经营的完美班长形象都将彻底崩塌。她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哇——!李薇猛地蹲下身,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你们……你们都欺负我!凭什么搜我!我不活了……她开始撒泼打滚,试图用眼泪和耍赖蒙混过关。
然而,她这过激的反应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已经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偷药贼或许不是她,但栽赃陷害的,绝对是她!周扬默默退后了一步,看向李薇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疏离。
一场栽赃闹剧,以李薇的彻底溃败和社死告终。虽然真正的药品下落不明,但林小雨的冤屈暂时洗清了。她扑到苏晓晓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委屈,是后怕,更是劫后余生的巨大信任感。苏晓晓拍着她的背,目光越过李薇颤抖的肩膀,冷冷地看向脸色阴沉、站在人群外围的赵大雷——他扭伤的脚踝似乎肿得更厉害了。
混乱平息后不久,陈默悄悄找到靠在书架旁、安抚着林小雨的苏晓晓。他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脸色凝重得像要滴出水。
晓晓,药……可能不是李薇偷的。他声音压得极低。
苏晓晓挑眉,示意他继续。
我在……男洗手间最里面那个水箱后面,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发现了这个。他摊开掌心,里面是几片被撕下来的、空荡荡的铝塑药板,正是消炎药的包装。
苏晓晓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谁最后去过男洗手间,还靠近过急救箱
陈默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瞥向了阅览室另一角——赵大雷正烦躁地揉着自己肿胀的脚踝,眼神时不时瞟向中央空荡荡的急救箱,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焦灼和戾气。
苏晓晓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他!脚踝发炎,急需消炎药,又对分配不满……动机、机会都有了!这个四肢发达的莽夫,远比李薇那种耍心机的塑料花危险得多!
硬碰硬是找死。苏晓晓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大胆而腹黑的计划迅速成型。
她先找到一直沉默、眼神复杂的周扬,开门见山:周扬,我知道你对李薇有好感。周扬身体一僵,想反驳,却被苏晓晓抬手制止,但现在不是搞小团体分亲疏的时候。赵大雷偷了药,消炎药对他肿胀的脚踝是刚需,哮喘喷雾他拿着没用,但小文没那个喷雾会死!她直视着周扬的眼睛,目光坦荡而锐利,我需要你帮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小文能活下去,也为了这里所有人不被一个失控的莽夫拖下水。你敢不敢
周扬看着苏晓晓那双清澈又无比冷静的眼睛,里面没有算计,只有对生命的郑重。他又看了一眼远处还在试图靠近他、眼神楚楚可怜的李薇,后者眼底深处那抹算计和虚伪,在此刻显得如此刺眼。他沉默了几秒,下颌线绷紧,最终,用力地点了下头:怎么做
声东击西。苏晓晓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凑近周扬耳边低语了几句。
另一边,苏晓晓让陈默无意中在赵大雷能听到的范围内,和林小雨闲聊:……古籍区最里面那个书架后面……好像有个被封死的旧电井门……以前听张伯提过一嘴,说里面可能有备用电源接口……要是能连上,说不定……
陈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竖着耳朵的赵大雷耳中。
备用电源赵大雷的眼睛瞬间亮了!有电就意味着可能联系外界!意味着希望!他再也按捺不住,趁着众人疲惫休息的档口,装作活动筋骨,一瘸一拐地朝着相对独立、堆满古籍的书架区深处摸去。
当他鬼鬼祟祟地挪到那个指定的书架后面,费力地弯腰去摸索根本不存在的电井门时——
赵大雷!你在这干什么周扬冷峻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身后响起!
陈默和苏晓晓的身影也同时从书架另一侧闪出,堵住了他的退路!紧接着,王老师、张伯和其他几个警觉的同学也闻声围了过来,手电光齐刷刷打在赵大雷惊慌失措的脸上。
我……我找东西!赵大雷强作镇定,试图直起身。
找什么药吗苏晓晓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踱步上前,目光像冰冷的钉子,钉在他下意识护住的脚踝上,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发炎了吧很疼发烧了所以你忍不住了,偷了消炎药
你放屁!赵大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挥舞着拳头,老子没偷!证据呢!
证据苏晓晓冷笑一声,指向陈默,陈默在男洗手间水箱后面,找到了你撕下来的空药板!那地方,除了你这种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的‘伤员’,还有谁方便去藏她不给赵大雷反驳的机会,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质问:你想要药救命,大家理解!但你只偷消炎药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小文救命的哮喘喷雾也偷!那东西对你有什么用你是想自己活命,还是要眼睁睁看着小文憋死在这里!你是想‘备用’,还是见死不救!
我……我……赵大雷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砸懵了,尤其是见死不救四个字,像重锤砸在他心头。他看着周围一张张愤怒、鄙夷、甚至是恐惧的脸,看着小文在不远处痛苦喘息的样子,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他脸上凶悍的表情垮塌,身体晃了晃,颓然地靠在了书架上,声音嘶哑:药……药在我鞋里……喷雾……喷雾我没拿……我藏它干嘛……可能……可能掉在急救箱旁边了……
众人立刻在他脱下的臭烘烘的运动鞋鞋垫下,翻出了被压扁的消炎药板。而哮喘喷雾,果然在急救箱附近的地板缝隙里被找到。
真相大白!李薇是清白的(至少这次偷药不是她),但她栽赃林小雨的恶毒行径已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赵大雷被愤怒的众人围住,暂时看管起来。小文用回了喷雾,呼吸渐渐平稳。
就在这混乱刚刚平息的当口,一直埋头在书堆里的陈默猛地抬起头,眼镜片上反射着狂喜的光芒,他手里紧紧抓着一本布满灰尘、封面印着复杂分子式的冷门外文期刊!
晓晓!小雨!你们看这个!陈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这上面描述的一种失控的‘气象级高分子聚合物凝胶’……特性……遇空气交联、半透明、弱酸性、微量腐蚀性……还有……对特定高频声波和强光敏感!分子键会在特定频率的能量冲击下暂时性松动、粘度显著降低!
苏晓晓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黑夜中点燃了两簇火焰!
声波强光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昏暗的阅览室,猛地定格在——天花板!
顶楼!天文台!苏晓晓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那里有废弃的太阳能信号灯!还有一套老掉牙的广播扩音喇叭!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利用天文台可能残存的太阳能电力,驱动信号灯发出强光求救信号!同时,用那破喇叭播放最大音量的、能产生特定高频共振的噪音(比如……校歌)去干扰、甚至震散堵住图书馆大门的致命凝胶!打开一条通往顶楼天台的生路!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苏晓晓环视着惊疑不定、疲惫不堪的众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留在下面是等死!冲上去,还有一线生机!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林小雨第一个站到她身边,用力握住她的手,眼神无比坚定。陈默推了推眼镜,用力点头。周扬沉默地跨前一步,站到了苏晓晓的另一侧,用行动表明了态度。连王老师和张伯,也被这绝境中的疯狂计划点燃了眼中的希望。李薇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挣扎了片刻,最终也低声道:我……我会用那个扩音设备……
绝境之下,微弱的火种被重新点燃。求生的意志压倒了猜忌和恐惧。
通往顶楼的楼梯,如同地狱的回廊。厚重的凝胶如同史莱姆般覆盖了墙壁、台阶、扶手,散发着酸腐的气息和微弱的幽光。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沼泽中跋涉。众人用书本、拆下来的书架木板、甚至是扫帚杆,做成简陋的盾牌和破胶铲,在苏晓晓的指挥下,艰难地向上推进。
小心头顶!周扬大吼一声,猛地将苏晓晓推开!
噗嗤!一大团粘稠的凝胶从天花板的缝隙滴落,正好砸在苏晓晓刚才站立的位置,溅起的胶液腐蚀了周扬的衣袖,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苏晓晓惊魂未定地看了周扬一眼,后者只是皱着眉甩了甩手臂,示意没事。李薇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眼神晦暗不明。
清理,攀爬,躲避不断滴落的凝胶。体力在飞速消耗,呼吸在浑浊的空气中愈发艰难。每一次用木板铲开粘稠的凝胶,都像是拔河,耗费巨大的力气。赵大雷被允许戴罪立功,负责最危险的破拆工作,沉重的喘息声如同风箱。
不知挣扎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苏晓晓猛地抬头,手电光柱刺破前方的黑暗!
一扇厚重的、布满灰尘和锈迹的金属门出现在楼梯尽头!门楣上方,模糊地刻着几个字:天文观测室。
到了!嘶哑的欢呼在粘稠的空气中响起。
陈默和周扬合力,用撬棍和消防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扇锈死的门撬开一道缝隙。一股陈腐、冰冷、混合着机油和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却奇迹般地没有凝胶!
众人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绿洲,拼尽最后力气挤了进去。
天文台内部空间不大,布满灰尘。一个半球形的穹顶下,架设着一台早已蒙尘的小型天文望远镜。角落里,一个带有太阳能电池板的、形似探照灯的信号装置静静矗立。墙壁上,挂着一套布满蜘蛛网的老式铜质喇叭和扩音设备。
太阳能板!试试!苏晓晓的声音带着颤音。
陈默扑过去,用袖子疯狂擦拭太阳能板上的积灰。周扬和赵大雷用力将沉重的信号灯转向穹顶唯一没有被凝胶完全封死的观测窗方向。
有……有微弱电流!陈默看着信号灯尾部一个几乎被灰尘盖住的指示灯亮起微弱的红光,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充电!对准天空!开最大功率闪烁!苏晓晓语速飞快。
微弱但稳定的红光开始在那小小的指示灯上闪烁。
扩音器!苏晓晓的目光转向那套老古董。
李薇和林小雨立刻上前,手忙脚乱地清理设备上的灰尘蛛网,连接线路。一个老式的麦克风被翻了出来。
播什么李薇看向苏晓晓,声音有些发紧。
苏晓晓看着那布满铜绿的喇叭口,又看看观测窗外那厚重得令人绝望的凝胶层,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狡黠。校歌!只有校歌!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旋律,能最大程度集中所有人的精神,产生共鸣!而且……她记得校歌高潮部分有几个高亢的音符!
校歌!苏晓晓斩钉截铁,音量开到最大!循环播放!
李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苏晓晓的用意,深吸一口气,将麦克风凑到嘴边。林小雨用力按下了扩音设备上一个锈迹斑斑的开关。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过后——
巍巍启明,矗立东方……
李薇清亮却带着颤抖的歌声,通过那破锣般的巨大喇叭,如同平地惊雷,轰然炸响在死寂的、被凝胶包裹的校园上空!歌声被严重失真、放大,带着一种悲壮而怪诞的力量,反复回荡!
文明精神,野蛮体魄……
滋啦……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滋啦——!
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观测台门口和下方楼梯口堆积的厚重凝胶层!
奇迹发生了!
在强光信号灯持续的闪烁和这巨大、反复、特定频率声波的持续冲击下,那些原本如同凝固琥珀般的凝胶层,表面开始剧烈地波动、起伏!内部的微光疯狂闪烁、流动,如同沸腾的岩浆!粘稠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坚硬的表面变得如同剧烈摇晃后的果冻,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半流质的颤抖状态!
有效!真的有效!陈默激动地大喊!
快!就是现在!苏晓晓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破音!
让开!赵大雷爆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和早已准备好的周扬、王老师、张伯一起,抡起能找到的最沉重的金属支架(天文台废弃部件),如同攻城锤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那已经软化、剧烈波动的凝胶层最薄弱处!
噗——哗啦——!
一声闷响!如同戳破了巨大的水泡!
被声波和强光反复煎熬的凝胶层,再也无法维持形态,瞬间破裂、坍塌!粘稠的胶质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倾泻下来,露出了后面——通往楼顶天台的、布满铁锈的消防门!
开了!门开了!狂喜的呼喊几乎掀翻穹顶!
众人用尽最后力气撞开消防门,涌上了冰冷、开阔、被无边无际凝胶雨幕笼罩的启明中学楼顶天台!刺鼻的酸腐味混合着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却带着自由的希望!
苏晓晓仰起头,冰冷的凝胶雨滴打在脸上,生疼。她看向天空,厚重的凝胶云层如同灰色的铅盖,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天文台顶那一点微弱的红光,倔强地、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看!那是什么光林小雨突然指着远处厚重的云层,声音颤抖。
苏晓晓猛地转头!
只见在东南方向,灰暗云层的缝隙间,一点移动的、极其强烈的白光,如同划破永夜的神之眼,穿透了厚重的凝胶雨幕,正由远及近,迅速朝着启明中学的方向扫射而来!
紧接着,一阵低沉、浑厚、穿透力极强的轰鸣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由远及近,撕裂了凝胶雨的噗噗声和校歌的破锣回响!
是直升机!是救援!!王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地吼了出来!
希望!真正的希望之光!撕裂了绝望的凝胶牢笼!
军用运输直升机无法在凝胶覆盖的楼顶降落。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审判之光,牢牢锁定了天文台上那点微弱的红光和天台边缘涌动的人群。绳梯和救援吊篮如同生命的藤蔓,从机腹垂下。
苏晓晓是第一批被套上安全索、拉进吊篮的。上升的过程眩晕而漫长,冰冷的凝胶雨被螺旋桨搅动的狂风吹打在脸上,生疼。她死死抓着吊篮边缘,指节发白。
当身体终于被拉进机舱,厚重的舱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肆虐的凝胶雨和震耳欲聋的噪音时,一股混杂着机油味、暖气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苏晓晓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灼痛。
救援毯带着人体的温度裹了上来,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她透过狭小的舷窗向下望去。
启明中学,那座承载了她无数平凡与躁动青春的象牙塔,此刻已变成一座巨大的、被半透明幽蓝琥珀彻底包裹的怪异陵墓。图书馆顶楼天文台的圆顶,在直升机强光灯的照射下,像一个被琥珀封印的绝望眼球,反射着死寂的光。下方,探照灯光柱扫过的地方,是如同融化的蓝色巨蜡般堆积的凝胶,覆盖了操场、淹没了一楼的窗户、吞噬了旗杆……一片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死蓝。
机舱内很嘈杂。救援队员快速检查着被拉上来的幸存者,记录信息,分发温水。压抑的哭泣声、伤员的呻吟、引擎的轰鸣混杂在一起。
林小雨被拉了上来,小脸冻得青白,一看到苏晓晓就跌跌撞撞地扑过来,紧紧挨着她坐下,冰凉的手死死抓住苏晓晓裹在毯子下的手,仿佛抓住唯一的浮木。两人相视一笑,不需要任何言语,一种比血缘更坚韧的纽带在无声中流淌。塑料花在末日里化为齑粉,真正的金子却在烈火中淬炼得熠熠生辉。
陈默被拉了上来,怀里还紧紧抱着他那本沾满凝胶和灰尘的救命期刊和一个硬皮笔记本,眼镜片上全是水雾,却顾不上擦,埋头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李薇也被救援队员拉了上来。她头发散乱,校服脏污,脸上泪痕未干,眼神躲闪,不敢看苏晓晓和林小雨的方向,独自缩在机舱角落的阴影里,抱着膝盖,肩膀微微耸动。苏晓晓的目光淡淡扫过她,心中没有太多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疏离。塑料终究是塑料。
周扬是最后一个被拉上来的学生。他动作利落地解开安全索,脸上带着擦伤,校服被凝胶腐蚀出几个破洞,却依旧难掩那份挺拔。他看向苏晓晓,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歉意,还有一种经历生死后的沉静。他默默走到李薇附近坐下,没有安慰,只是递过去一瓶水。李薇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头埋得更低了。
赵大雷被救援队员带了上来,手上戴着约束带,由一名队员专门看管。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机舱广播响起,带着电流杂音:……全体人员注意……我们正飞离‘蓝蚀’覆盖区……重复……代号‘蓝蚀’的高分子凝胶污染事件……系某跨国气象项目严重失控导致……国际联合救援力量已介入……请幸存者保持镇定……滋啦……
蓝蚀苏晓晓低声重复着这个冰冷的代号,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狡黠的、带着小恶魔气息的弧度。她凑到林小雨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眼睛亮得惊人:喂,小雨,你说……我要是把陈默笔记本里那些‘蓝蚀’的致命弱点和实验黑幕……匿名捅到网上去……她故意顿了顿,看着林小雨瞬间瞪圆的眼睛,坏笑着补上后半句,……能敲诈……啊不,能换来多少杯芋泥波波奶茶
林小雨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用力地、贼兮兮地点了点头,比了个起码一个月奶茶自由的手势。
苏晓晓满意地靠回冰冷的舱壁,裹紧了温暖的救援毯。她望向舷窗外。直升机正在爬升,穿透了最厚重的凝胶云层。下方那片令人窒息的幽蓝地狱逐渐模糊、缩小。上方,深沉的夜幕正在缓缓揭开面纱,几颗寒星刺破了云层的缝隙,闪烁着冰冷而清晰的光芒。
引擎的轰鸣是背景音,救援毯的温度包裹着疲惫的身体。苏晓晓闭上眼,又睁开,嘴角那抹狡黠的、属于苏晓晓式的笑容,如同劫后余生的星火,在眼底悄然跳跃,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