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泉的目光顺着这只手往上看,落在那骨架残缺的、仅剩半个的颅骨上。颅骨表面布满水蚀孔洞,天灵盖处被一块厚重的锈蚀铜片遮住大半,铜片边缘深深嵌入骨缝。铜片下,隐约可见一些极其细密、排列怪异的…刻痕?
“范公!”凌泉猛地抬头,“所有新发现的骸骨!尤其是头颅骨!命人小心剔除表面附着物!不要损伤!仔细检查是否有刻痕!尤其是…脑门位置!”
范仲淹瞬间领会:“你是说…”
“沉尸灭口,却埋藏密钥…千古奇案,不过如此!”凌泉眼中寒光一闪,他小心翼翼,几乎是屏住呼吸,用随身带的银质小镊子,轻轻地、一点一点剔掉那只“握着”铜版的手臂骨上附着的最后一小块黢黑的淤泥块。
淤泥块剥离的刹那,甲板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根被压扁、扭曲的银簪子露了出来!簪头已经锈蚀得看不出原本形状,但残存的样式——一个极简陋的卷云纹!
凌泉瞳孔巨震!他猛地想起十年前!绥德城!一个闷热的午后!绥德驻军铁匠营里一个总爱喝点小酒的瘸腿老匠!姓刘!他老婆就给他送过饭!头上插着一根差不多的卷云银簪!那老刘头喝多了就爱吹牛,说跟几个从蜀中来的老兄弟替一个大人物改过几架厉害的船床弩!后来就没见着了!当时凌泉还小,只当老头胡吣!
“老刘头?铁匠老刘头?…当年替漕运司大官改过床弩的?!”凌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问向旁边的老河工。
一个头发花白、缺了颗门牙的老河工凑过来,眯缝着眼仔细瞅了瞅那根烂银簪子,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圆了,连烟锅都忘了磕:“哎哟喂!是…是有点像!老刘婆子戴的!造孽啊!那刘瘸子…得有十来年没影了!他婆子哭瞎了眼,一直说他定是搭哪条船下江南享福去了!敢情…敢情是钻了这河底的臭泥巴窝窝当‘福’享了?!”
沉船!尸骨!漕运司改良船械的匠人!死死攥着交子铜版的残骸!
凌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铁爪攥紧!这绝非孤案!这是一场精心策划、为保守某个惊天秘密而实施的集体谋杀灭口!就在汴河的淤泥之下!
开封府衙,停尸房。
阴冷得呵气成霜。几十具冲洗干净的骸骨按照发现顺序排列在冰冷的石台上。灯烛昏暗,将惨白的骨骼映照出长长的、摇曳如鬼影般的投影。
“博士请看!”仵作老秦声音发紧,引着凌泉走向一排头骨,“怪!真x娘的怪!骨头年头不对!有的至少得十年往上,脆得一碰就酥!有的稍微‘新’点,也得五六年…可挖出来的位置都在那深涡一片,不该有这么大时间差!”
凌泉点点头。时间跨度本身就是疑点。他仔细检查每一颗头骨。大多数头骨上只有淤泥压痕或水蚀的坑洞。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