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我了!好痒!”
惊叫、拍打、哭喊声瞬间从几户未挂帐的人家爆发出来!黑暗中,无数饥渴的蚊虫循着人体的温热和气息,从门缝、窗隙、甚至茅草屋顶的破洞钻入!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疯狂地扑向暴露在外的皮肤!
“瘴母娘娘发怒了!疫鬼进来了!”黄仙姑那如同夜枭般的尖叫声在屯子里回荡,更添恐慌!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从屯东头一户人家炸响!是赵铁匠家!紧接着是女人惊恐的哭嚎和孩童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的儿!眼睛!眼睛怎么了?!”
凌泉、白芷、凌云闻声冲出临时住所!一脚踹开赵铁匠家那扇虚掩的、贴着黄符的破木门!
屋内油灯昏暗。赵铁匠瘫坐在地,怀里抱着他年仅五岁的儿子狗娃!狗娃双眼圆睁,小小的身体剧烈抽搐着!最骇人的是,他那双本该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眼白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蛛网般的…碧绿色纹路!在昏暗的灯光下,幽幽地泛着鬼火般的绿光!
“碧瞳!碧瞳!”赵铁匠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死死抱着儿子,绝望地看向冲进来的凌泉等人,“仙姑…仙姑的符…没用啊!没用啊!”
白芷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检查狗娃的状况。高热!抽搐!典型的急症发作!
“快!抬去隔离棚!金鸡纳霜!”她厉声道。
“妖孽!都是你们招来的妖孽!”黄仙姑不知何时也冲了进来,指着凌泉和白芷,声音因恐惧和怨毒而扭曲,“你们囚禁疫鬼!惹怒了瘴母娘娘!娘娘降罪了!降罪了!”
“闭嘴!”凌云怒不可遏,一把揪住黄仙姑的衣领,如同拎起一只瘦鸡,“再敢妖言惑众!老子现在就让你去见你的瘴母娘娘!”
“囚禁疫鬼?”凌泉的声音冰冷如铁,他猛地指向门外屯西头那几户在纱帐庇护下安然无声的人家,又指向赵铁匠怀中碧瞳显现、奄奄一息的狗娃,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看看!都睁开眼看看!是纱帐囚禁了疫鬼?!还是你这‘神符’…招来了索命的瘟神?!”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狠狠刺向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黄仙姑,也刺向周围那些被恐惧攫住、瑟瑟发抖的村民。
“这纱帐…”凌泉抓起地上掉落的一角纱网,用力抖开,细密的网眼在油灯下泛着微光,“挡的是蚊虫!救的是人命!此物,非金非银,格物院日夜赶工,分文不取!只为活人!”
他猛地转身,指向门外无边的黑暗和风中呜咽的蚊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从今夜起!愿活命者!挂帐!燃艾!”
“信邪祟者…自求多福!”
风卷着寒意,穿过破败的门窗,吹得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墙上那张黄纸“神符”,在风中簌簌抖动,如同垂死挣扎的枯叶。赵铁匠怀中的狗娃又发出一声微弱的抽泣,眼睑下那抹妖异的碧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幽深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