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别挡道!”
轰隆!汴京钱引库那两扇黑漆大门被后面汹涌的人潮猛地撞开!无数衣衫褴褛的人从里面、从街角、从阴暗的胡同口…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推搡着、翻滚着冲向丁三库那刚刚打开的半扇闸门!
铜钱!真正的铜钱!不是那糊墙的废纸!
恐慌如同瘟疫发酵了数月的浓疮,在这一刻被一根名为“希望”的针刺破,喷涌出的不是解脱的甘泉,而是…彻底失控的疯狂!
“冲啊!”
“银子!”
“苏家有铜山!!”
人群彻底沸腾!绝望和贪婪扭曲了所有的面孔。扛着米袋的壮汉被瘦小的妇孺推倒;白发老妇怀里的婴儿啼哭瞬间被淹没;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死死攥着几卷交子,却被挤得双足离地,眼镜碎裂,发出痛苦的嘶喊…无数只手,污秽的、青筋暴突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垢的手,伸向丁三库的闸门!伸向那尚未完全解开的铜钱麻袋!空气里弥漫着汗臭、脚臭和浓得化不开的、歇斯底里的…铜臭味!
“守住闸门!发钱袋!排队!!”苏家的管事和伙计们声嘶力竭,用身体死死顶住铁闸,挥舞着木棒。但区区几十人,在数千疯狂涌来的“钱潮”面前,如同螳臂当车!麻袋被扯开!一串串黄澄澄的铜钱如同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
“我的!都是我的!”
“抢啊!”
“杀人了!”
哭嚎声、吼叫声、木棒击打皮肉的闷响、铜钱滚落满地清脆悦耳的叮当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一曲末世的癫狂交响!
苏月白站在马车旁,脸色惨白如纸。精心策划的稳市行动,在点燃的火药桶面前,变成了加速崩溃的催化剂!她看着一个汉子抓起地上滚落的铜钱,不顾一切地往嘴里塞,似乎要吞下去才安心;看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捡起一块砸落的铜钱砸向混乱的人群,眼里只有赤红的贪婪…她精心准备的秩序、她搏命换来的铜山…都成了这场“铜雪崩”中的一片雪花!
就在这时!
“嗡——嘎吱——嘎吱——!”
一种巨大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挤压的噪音,如同巨兽濒死的低吼,压过了所有的喧嚣!盖过了铜钱的叮当!
混乱狂暴的人群下意识地一滞!无数双充血的眼睛循声望去!
只见丁字路口那座三层高的“摘星楼”木质观景台上,赫然架起一具庞然大物!那不是弓弩!不是床子弩!而是一根粗如碗口、长逾三丈的漆黑铁管!铁管尾部连接着两个巨大的、由厚木箍成的储水圆桶!桶身下方,几个凌泉府上的工匠正拼命摇动一个木架子上巨大的齿轮装置!齿轮带动活塞!发出沉闷而令心脏发紧的“嘎吱”怪响!铁管前端,一个用数层厚牛皮与铁箍层层包裹的特制喷口,正对着下方人潮汹涌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