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苏月白喃喃低语,泪水依旧无声滑落,眼中的绝望却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饿吗?”白芷忽然问,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问诊。
苏月白下意识地点点头。
白芷松开手,起身走到洼地边缘一处背风的石缝旁。那里,几株低矮的灌木在狂风中顽强地摇曳着枝叶。她蹲下身,仔细拨开荆棘丛生的枝叶,露出下面一串串指甲盖大小、圆润饱满、呈现出诱人深紫色的野莓。她小心地摘下几颗最饱满的,用衣角仔细擦去表面的水珠和尘土,走回火堆旁,递给苏月白。
“尝尝。”白芷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苏月白迟疑地接过。野莓入手冰凉,带着山野的清新气息。她犹豫了一下,将一颗放入口中。牙齿轻轻咬破薄皮,一股极其浓郁的、混合着清甜与微酸的汁液瞬间在口腔中爆开!那纯粹的、属于自然的甘美,如同一股清泉,瞬间冲淡了喉头的苦涩和胸中的郁结。
“好…甜…”她低声道,又摘了一颗递给白芷。
白芷接过,也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火光映着她沉静的侧脸,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接下来的两日。
风暴如同被囚禁的巨兽,在洼地外围的礁石群中疯狂咆哮、撕扯,却始终无法侵入这片被巨大礁壁庇护的、方圆不过百步的“风眼”。洼地内,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篝火日夜不熄。幸存的几人轮流值守,收集被风浪卷上礁石的浮木、海藻,甚至几条倒霉的鱼。食物匮乏,那几丛野莓成了最珍贵的补给。每日清晨,白芷都会小心地采摘一些,洗净,分给众人。苏月白总是默默接过自己那份,坐在角落,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神渐渐从空洞麻木中恢复了一丝生气。她开始帮着白芷照顾受伤的船工,用自己随身携带的丝帕蘸着烈酒为老周清理伤口。动作虽笨拙,眼神却专注。
凌泉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地加固避风处,或用捡来的浮木制作简陋工具。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火堆旁那两个身影。他看着苏月白在篝火旁,用烧焦的木炭在礁石上无意识地划着复杂的算式,眉头紧锁,又颓然抹去;他看着白芷在晨曦微光中,仔细分辨着石缝里顽强生长的几株草药,指尖拂过草叶上的露珠,眼神专注而沉静。
她们之间的话依旧不多。有时只是苏月白递过一块烤得焦糊的鱼干,白芷默默接过;有时是白芷将新采的、带着露水的野莓放在苏月白手边,苏月白低声道谢。但那种弥漫在两人之间、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却让这方绝境中的孤岛,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宁。
第三日清晨。
风暴的嘶吼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态。乌云裂开缝隙,一缕稀薄却真实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如同金色的利剑,刺破洼地上方弥漫的灰霾,洒落在湿漉漉的礁石上,也洒在篝火旁沉睡的众人身上。
凌泉站在洼地边缘一块最高的礁石上,眺望着远方渐渐平息的海面。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未来的忧虑,以及…胸中那股压抑了太久、此刻却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情感,交织翻腾。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走向篝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