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灼烧声响起!
礁石阴影中,猛地传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凄厉惨嚎!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被烙铁烫到的狸猫,猛地从礁石后弹起!她左手死死捂住左眼,指缝间有青烟袅袅升起!鲜血混合着某种焦糊的液体,顺着她惨白的手指汩汩涌出!
红娘子!
她竟未死!一身褴褛的猩红衣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沾满海藻和污泥,长发凌乱如草,脸上那道油彩早已被海水泡花,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旧疤和此刻因剧痛而扭曲狰狞的新伤!她仅存的右眼,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凌泉身上!那眼神里,是滔天的恨意、刻骨的怨毒,以及…一丝被这意外灼伤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惊骇!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因剧痛而剧烈痉挛,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礁石上!
“红娘子?!”凌云失声惊呼,下意识拔刀!
凌泉也僵在原地!他看着礁石上那个捂眼惨嚎、状如厉鬼的身影,心脏骤然缩紧!他万万没想到,那汇聚的残阳光束,竟会如此巧合地灼伤潜伏的仇敌!更没想到,红娘子竟能从那般绝境中生还!
红娘子猛地抬起头!仅存的右眼在血色残阳下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死死盯着凌泉,又猛地看向那面歪斜的凹镜,仿佛要将这毁她左眼的“凶器”刻入灵魂深处!她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狠狠砸向凌泉!
那东西划出一道弧线,“啪嗒”一声落在凌泉脚边。
是一只小小的、用海草编织的粗糙草鞋。鞋面歪歪扭扭绣着一朵褪色的红花——正是阿水幼年时,红娘子亲手所制!
“凌泉!”红娘子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诅咒,“此仇…此恨…不死…不休!待我归来…必焚你镜!剜你目!灭你满门!”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如同受伤的母豹,纵身跃入身后汹涌拍岸的墨色浪涛之中!身影瞬间被翻滚的泡沫吞没!
海风卷着咸腥扑上高台,吹得那面歪斜的凹镜嗡嗡作响。镜面边缘,残留着一抹被弩箭刮擦出的、细微却刺眼的划痕。镜中,夕阳彻底沉入海平线,只余一片死寂的暗蓝。
凌泉缓缓弯腰,拾起那只湿冷的海草鞋。草鞋粗糙,那朵褪色的红花针脚稚拙,如同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他抬起头,望向红娘子消失的那片墨浪。礁石上,一滩暗红的血迹正被上涨的潮水缓缓舔舐、稀释,最终消失无踪,只留下海水冲刷后冰冷的咸涩。
镜阵在暮色中投下扭曲的暗影,如同蛰伏的巨兽。那凹镜镜心,阿水的海螺静卧着,螺旋的纹路在渐浓的夜色中,幽深如无底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