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山涧轰鸣的水车声中显得有些尖锐,带着一种被压抑太久后骤然释放的戾气。脸上那道疤痕在跳跃的火光下狰狞地扭动着。
金子,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开启,释放出的不仅是财富,更是深埋心底的欲望与魔障。
十日后。琼州港。
市舶司提举太监王振的官船“海鹘号”缓缓驶入锚地。船身彩绘华丽,甲板上水手肃立,一派煊赫。王振一身簇新的蟒袍,面白无须,端坐船楼,细长的眼睛扫过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箱,最终落在被重兵看守、蒙着油毡的几辆大车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凌博士,”王振尖细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兰花指捻着一份盖着鲜红市舶司大印的文书,“琼州海疆,寸土寸金。凡海域所出,皆属皇产。尔等私采砗磲金砂,已犯海禁!念尔格物有功,本督法外开恩!此批金锭,权充市舶司岁贡!即刻交割!不得有误!”
文书拍在凌泉面前的条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文书旁,是一份早已拟好的“自愿献金”具结书,只待画押。
凌泉看着文书上那刺目的“皇产”、“海禁”、“充公”字样,又看向王振那张油光水滑、写满贪婪的脸,胸中一股郁气翻涌。他强压下怒火,声音尽量平稳:“王公公,砗磲金砂乃海中自生,非矿非田。我等采撷,只为格物院筹措经费,以利国计民生。市舶司若需,可按市价…”
“市价?”王振嗤笑一声,打断凌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太监特有的尖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海里的东西,就是皇上的东西!让你献,是给你脸面!再敢啰嗦…”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凌泉身后那些面色愤懑的匠人,“…便以‘盗采皇产、图谋不轨’论处!锁拿入京,抄家灭族!”
赤裸裸的威胁!空气瞬间凝固!匠人们握紧了拳头,眼中喷火。凌云站在凌泉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已按在了腰间短刀的刀柄上,指节捏得发白。
凌泉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着王振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又看了看码头外波涛汹涌的海面。沉默片刻,他缓缓抬手,蘸了朱砂,在那份屈辱的具结书上,重重按下了指印。
鲜红的指印,如同滴血的心。
“开箱!验金!”王振得意地一挥手。
油毡掀开。沉重的木箱被撬开。一块块金锭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王振带来的税吏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清点、称重、装箱。金锭被一块块搬上“海鹘号”,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上。
“海鹘号”满载黄金,在几艘水师战船的护卫下,趾高气扬地驶离琼州港,驶向茫茫大海,驶向汴京的方向。
三日后。大星簪海域。
海风卷着咸腥,掠过“海鹘号”高耸的桅杆。王振躺在铺着锦褥的官舱软榻上,把玩着几块特意留下的、成色最好的金锭,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舱外,海浪轻拍船舷,一片太平景象。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