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罚?!”凌云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放屁!分明是这库房地势低洼,排水不畅!连日大雨…”
“放肆!”王黼厉声打断,拂尘直指凌云,“黄口小儿!焉敢亵渎天威?!此乃天象示警!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妄加揣测?!”他转向狄青的亲兵统领,语气咄咄逼人,“李统领!速速开库!清缴妖物!否则天罚降下,殃及全城,尔等担待得起吗?!”
亲兵统领面露难色,看向凌泉。开库?潮湿的火药见风可能自燃!不开?若真如王黼所言“天罚”…
雨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众人身上,冰冷刺骨。库房墙缝渗出的黄水越来越多,泥潭的范围在扩大。空气里那股硝化棉分解的酸涩气味似乎更浓了。绝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在人群中悄然蔓延。几个士卒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看向库房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凌泉死死盯着那道不断涌出黄水的墙缝,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流下,模糊了视线。王黼那“天罚”的诅咒如同魔音灌耳,与脑海中黑水峪的惨嚎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天罚?”凌泉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淬火的冰锥,穿透雨幕,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天象不责勤勉者!要泄水,何须开库破墙?!”
他不再理会王黼阴鸷的目光,猛地转身,对凌云吼道:“云儿!取我的炭笔!还有工棚里那根备用的青铜导水槽!快!”
凌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像离弦的箭般冲向雨幕。
凌泉则大步走向库房侧面一处堆放着废弃建材的角落。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些被雨水淋湿的梁木、石条,最终落在一根足有碗口粗、丈许长的废弃青铜钟架上!钟架早已锈蚀斑驳,但主体结构尚存。
“来人!把这架子抬到西墙根!对准裂缝!”凌泉厉声指挥。
几个士卒虽不明所以,但在亲兵统领的示意下,还是奋力抬起沉重的青铜架,将其斜靠在渗水的墙缝下方。青铜架底端深深插入泥泞的地面。
此时,凌云抱着炭笔和一截三尺来长、形如半圆凹槽的青铜水槽跑了回来,浑身湿透。
凌泉接过炭笔,不顾雨水冲刷,蹲在青铜钟架旁,飞快地在锈蚀的铜架上勾勒起来!他沿着钟架主梁的弧度,画出一条蜿蜒的引水线,又在关键节点标注出榫卯接口和支撑点。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
“凿!按我画的线凿!”凌泉将炭笔塞给旁边一个手持凿锤的老石匠,“把这条凹槽凿出来!要快!”
老石匠看着铜架上那清晰流畅的墨线,虽惊疑不定,却不敢怠慢,抡起锤凿便干!火星在冰冷的雨水中迸溅!坚硬的青铜在凿击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云儿!把导水槽给我!”凌泉又接过凌云递来的青铜水槽。那水槽形制古朴,原本是工坊里引水淬火用的。凌泉将其一端抵在青铜钟架刚刚凿出的引水槽末端,另一端则对准不远处一条早已废弃的、通往城壕的砖砌泄洪暗渠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