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时间篡改者是我自己 > 第一章

我醒来时,日历显示8月20日。
可我的特殊能力清晰告诉我,今天明明是19号。
赶到时间秩序局,所有同事坚称昨天是18日。
翻开档案柜,所有文件都变成了时间秩序局的抬头。
突然发现一份由我签署的《时间线收束法案》文件。
日期栏赫然写着8月20日。
清晨的光线本该是温顺的,此刻却像一把生锈的薄刃,硬生生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不偏不倚地切在宋清越眼皮上。她皱着眉,喉咙里含糊地咕哝了一声,习惯性地朝床头柜摸索——指尖触到的不是光滑温热的陶瓷马克杯,而是冰冷的玻璃台面。心头掠过一丝说不清的异样,她用力撑开眼皮。
目光落定在对面墙壁的电子日历上。猩红的数字像凝固的血块,冰冷、刺眼:
2025年8月20日,星期三。
20日宋清越猛地坐起身,柔软的薄被从肩头滑落,带来一阵寒意。昨天,她清晰无比地记得,昨天是8月19日,星期二。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工作日,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处理完几份关于城西区域时间褶皱轻微波动的例行报告,然后才睡下。怎么可能一觉醒来,就跳到了20日星期三
这不是第一次了。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点不受控的慌乱。一种熟悉的、源自意识最深处的奇特感知力开始苏醒、蔓延。它不像视觉或听觉那样具体,更像一种纯粹的知晓,一种无需推理的确认——如同锚链沉入深水,牢牢抓住了某个确定无疑的点。她的锚点清晰地反馈回来:时间的经纬并未移位,今天,就是8月19日,星期二。
日历在说谎。
这念头让她脊背窜起一股凉气。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快步走向厨房。咖啡机昨晚设定好的程序准时启动,熟悉的研磨声响起,接着是水流注入的咕嘟声。她倚着冰冷的料理台,目光死死盯着那台小小的电子日历,猩红的20像一个嘲讽的鬼脸。
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开来。她端起杯子,凑近唇边,浓郁的焦香钻入鼻腔。然而,当第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舌尖,一种陌生、尖锐的苦涩猛地炸开,直冲喉咙。这不是她喝了五年的那款埃塞俄比亚豆子的风味!她呛咳起来,狼狈地放下杯子,盯着那深棕色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搅。咖啡豆没换过,水也没变,可味道……被篡改了。一种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时间线的变动,已经开始侵蚀物质世界的底层逻辑了吗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急促得如同警报。
她迅速套上特勤组的黑色制服外套,快步走到门边,从猫眼里望出去。是隔壁的赵阿姨,手里提着一袋东西,脸上是惯常的、过分热情的笑容。
宋清越拉开门,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平静的表情:赵阿姨,早。
哎哟,清越啊,可算在家了!赵阿姨不由分说地把手里的塑料袋塞过来,里面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昨天敲你门敲半天,没人应!想着你今天总该在家了吧喏,特意给你留的,尝尝,楼下新开的包子铺,味儿正!
宋清越接过袋子,指尖感受着那点微烫的温度,心中的疑惑却沉甸甸地压下来。昨天您昨天敲我门了
对啊!就昨天,20号嘛,星期二!赵阿姨理所当然地点头,语速飞快,我跟我家老李说,清越这丫头,工作太拼命了,天天不着家!这不,今天星期三了,你总该歇歇了吧
宋清越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看着赵阿姨的脸,那张脸上只有对邻里生活的琐碎关切,找不到一丝一毫撒谎或混乱的痕迹。赵阿姨的记忆里,昨天就是8月20日,星期二,而今天,是8月21日,星期三。时间和日期,在普通人的认知里,被悄无声息地整体向前推进了一天。
谢谢赵阿姨,宋清越的声音有点干涩,她稳住心神,昨天……可能太累,睡沉了,没听见。包子我收下了,回头尝尝。
好好好,趁热吃啊!赵阿姨满意地笑着,转身下楼了。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楼道里残留的包子香气和那份令人心悸的正常。宋清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板上。塑料袋里包子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塑料熨帖着她的手心,这份日常的暖意,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时间像一块被揉皱又强行展平的布,只有她,似乎被某种力量钉在了褶皱的节点上,成了唯一的见证者,也是唯一的异类。混乱的感知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刷着她试图稳固的理智堤岸。她猛地站起身,将那袋包子随手放在玄关柜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
必须立刻去局里。那里是风暴的中心,也是唯一可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她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毕。站在玄关穿衣镜前,镜中的女人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锋,黑色的特勤制服勾勒出紧绷的线条。她习惯性地最后一次检查装备——腰间的特制配枪,冰冷的枪柄触手生凉;左手腕内侧,紧贴皮肤的位置,是那枚非金非石的锚点发生器,此刻正散发着微弱、恒定的温热感,是她意识深处那锚定感应的具象化延伸。这温热是她此刻唯一的真实坐标。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清晨的城市交通如同被一只巨大的手粗暴地梳理过,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令人窒息的顺畅。宋清越驾驶着局里配发的黑色越野车,引擎低吼着,车身却像幽灵般滑过空旷得不可思议的街道。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那些熟悉的建筑、街角、广告牌,轮廓依旧,却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仿佛是从一张曝光过度的旧照片里直接拓印出来的背景板。这份顺畅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时间线被强行抹平、规整的痕迹,赤裸裸地铺展在眼前。她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时间秩序局总部大楼那冰冷的灰色金属立面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巨大的机构名称浮雕在晨曦中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宋清越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字上——时间秩序局。
不是时空管理局。
那两个字,秩序,像两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瞳孔。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她猛地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越野车在空旷得诡异的路口中央突兀地停下。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没错,是秩序。曾经熟悉的时空管理局五个字,被彻底抹去,替换成了这个冰冷、坚硬、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新称谓。这不仅仅是名称的变更,更像是一种宣言,一种覆盖。是谁在什么时候以何种力量完成了这种近乎神迹般的篡改冷汗瞬间浸湿了她后背的制服布料。
将车粗暴地甩进专属车位,宋清越推开车门,脚步几乎没有停顿,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射向大楼入口。厚重的防爆玻璃门无声滑开,里面透出的光线异常明亮,甚至有些刺眼。大厅里的一切似乎都被重新打磨抛光过,纤尘不染,反射着冷冽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新型清洁剂的混合气味,陌生而冰冷。几个身着崭新时间秩序局深蓝色制服的行政人员抱着文件夹匆匆走过,动作精准而高效,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他们的目光扫过宋清越时,没有任何惊讶或疑问,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漠然,仿佛她只是背景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像素点。
她熟门熟路地走向特勤组所在的A区。走廊的光线同样明亮得过分,墙壁似乎重新粉刷过,是一种毫无温度的纯白。她推开特勤组厚重的金属大门。
宋组!副手李哲第一个看到她,立刻从工位上弹了起来,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快步迎上来,您可算来了!刚才几个部门轮番来催,说‘收束预案’的最终确认环节就差我们组的签核了!都急得快跳脚了,尤其是战略规划处那边,催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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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束预案宋清越打断他,声音沉冷,目光锐利地扫过李哲的脸,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什么收束预案昨天例会简报里根本没有这个项目。还有,她抬手指了指他胸前崭新的深蓝色胸牌,上面清晰地印着时间秩序局特勤组,这个‘时间秩序局’,是怎么回事
李哲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被一种纯粹的困惑取代。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牌,又抬头看向宋清越,眉头紧紧锁起,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问题:宋组您……您说什么呢‘时间秩序局’不是一直就叫这个吗昨天昨天是18号啊,周二,我们不是还在集中复盘上周那个‘节点回溯’的收尾报告吗哪来的什么例会‘收束预案’……就是那个《时间线收束法案》的配套执行细则啊,上面催得火烧眉毛了,说是‘零时点’前必须全部就位……他越说声音越小,看着宋清越越来越沉的脸色,眼神里的困惑逐渐变成了不安,宋组,您……您是不是太累了脸色真的很差。
宋清越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李哲,扫向整个开放式办公区。十几双眼睛或明或暗地看向这边,那些目光里没有质疑,只有和李哲如出一辙的困惑,以及一丝丝对她精神状态的不确定。他们所有人,都坚定地活在昨天是18号,今天是19号,这里一直就叫时间秩序局的现实里。
她的锚点在意识深处剧烈地震颤着,发出无声的尖锐警报,强烈地排斥着周围这庞大而统一的认知扭曲。她是孤岛。她是异端。一股冰冷的洪流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档案。宋清越的声音异常干涩,像砂纸摩擦着金属,昨天,19号,城西‘褶皱波动’的现场勘察报告,编号TC-0819-W07。调出来给我看。她报出的是自己昨晚亲自处理过的一份文件。
李哲脸上的困惑更深了,但他没有多问,立刻转身扑向自己的终端,手指在光屏上飞快地操作。几秒钟后,他抬起头,表情有些尴尬:宋组,系统里……没有这个编号的文件。城西区域昨天……呃,按记录是18号,没有报告任何需要介入的异常波动。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您是不是记错了编号或者……是更早之前的需要我扩大时间范围搜索吗
没有。它被抹掉了。宋清越的心彻底沉入冰冷的谷底。那个褶皱波动虽然轻微,但确实存在,是她亲自确认并提交的报告。它在所有人的记忆和系统记录里,被彻底合理化地抹除了,就像从未发生过。
不用了。她吐出三个字,声音平静得可怕,转身走向办公室角落那排厚重的实体档案柜。在高度数字化的今天,只有最重要的基础性文件和原始记录才会以物理形式备份存放。她需要更原始、更难以被瞬间篡改的证据。
金属柜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被拉开。柜子里,排列整齐的深蓝色硬壳文件夹映入眼帘。她随手抽出最上面几份,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翻开。
《时间线稳定性基础公约(时间秩序局修订案)》
《跨时间线交互行为管理条例(时间秩序局授权版)》
《零时点全球协调预案(时间秩序局执行框架)》
每一份文件的抬头,那深蓝色的、庄重的机构名称徽记下方,都清晰地印着时间秩序局。她快速翻动着纸张,那些条款、细则、授权签名……触目所及,没有任何时空管理局的痕迹。仿佛这个她为之效力了七年的机构,从未存在过。
她不甘心,又抽出几份更早的、纸张已经微微泛黄的文件。然而结果一样。那些属于时空管理局时代的文件,似乎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彻底覆盖、替换了。连纸张本身都透着一股陌生的、新印刷品特有的气味。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铺天盖地的新秩序淹没,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时,一份夹杂在底层文件夹边缘、似乎被匆忙塞进去的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它的纸张边缘有些微卷,颜色也比其他文件略深一点,透着一丝格格不入的旧意。
她将它抽了出来。
深蓝色的硬质封面,设计风格与柜子里其他文件一致。封面上印着几行加粗的黑色字体:
《时间线收束法案》
(最终执行授权)
她的目光落在文件右下角的签发栏。那里需要两个最高权限的签名:局长,以及……特勤组组长。
第一个签名龙飞凤舞,是现任局长张维的笔迹。
而紧挨着下方,第二个签名栏里——
宋清越
那三个字,一笔一划,清晰、沉稳、带着她特有的、略带棱角的书写习惯,力透纸背。是她自己的签名。绝对错不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炸开,沿着脊椎疯狂上窜,直冲天灵盖!血液似乎在这一刹那冻结了。她什么时候签过这种东西!她甚至从未听说过这个所谓的《时间线收束法案》!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指尖冰冷。她死死盯着那个签名,仿佛要把它从纸面上抠出来。然后,几乎是出于一种绝望的本能,她的视线猛地向上移,扫向文件的落款日期。
那里,清晰地打印着一行宋体字:
授权生效日期:2025年8月20日
8月20日!
这个尚未到来的日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她签署了一份来自明天的文件不,是在她昨天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但今天却已被所有人认知为昨天签署生效的文件!
逻辑的链条彻底崩断了。时间不再是流动的河,而是被打碎、扭曲、随意拼接的诡异拼图。而她的签名,赫然出现在这块最关键的碎片上,成为支撑这疯狂新秩序的基石之一!她成了这篡改的同谋还是……某种未知力量的傀儡
就在这意识被巨大冲击碾得粉碎的瞬间,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难以抗拒的洪流毫无征兆地冲垮了她意识中那一直顽强坚守的锚点!
嗡——
剧烈的耳鸣如同超高频的警报在颅腔内疯狂炸响!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撕裂、搅碎!不再是办公室的景象,而是无数破碎、扭曲、高速闪过的画面碎片,带着尖锐的噪音和令人作呕的眩晕感,强行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在无数时间线疯狂收束、湮灭的混乱风暴中心,一个模糊却无比熟悉的身影屹立着。黑色制服,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个散发着刺目白光的核心装置。那个身影艰难地转过头——
那张脸……是她自己!
是更成熟、眼神更沧桑、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神情的……未来的宋清越!
画面破碎,紧接着是另一幅末日图景:一条未被收束的时间线分支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膨胀、异化!天空被撕裂,露出后面蠕动的、不可名状的黑暗;大地裂开深渊,涌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液态混沌;城市扭曲成噩梦般的活体结构,无数畸形的影子在其中哀嚎、爬行……那是超越人类理解极限的终极崩坏,是现实结构彻底溶解的恐怖!
呃啊——!
剧烈的痛苦让宋清越再也无法站立,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手中的文件夹啪地一声跌落,散开的纸张如同垂死的白蝶,铺满了她眼前的地面。那个宋清越的签名和8月20日的日期,就躺在离她指尖几寸远的地方,冰冷地嘲笑着她。
宋组!
组长!
李哲和其他几个反应快的组员惊叫着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想要搀扶她。他们的声音充满了真实的关切和惊恐,但在宋清越被强行灌输了那末日景象的耳中,却显得无比遥远、失真。
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洞悉了一切的火焰。她粗暴地推开伸过来的手,自己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动作不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踉跄着,推开围拢的组员,像一头负伤但更加危险的困兽,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办公室,冲进了那明亮得刺眼、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身后传来李哲焦急的呼喊,但她充耳不闻。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地下七层,那个被称为零点之间的核心控制室。那里,存放着启动、甚至逆转时间线收束的终极权限!
电梯无声而迅捷地下沉。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电子屏上不断跳动的猩红数字。七层到了。厚重的合金闸门无声滑开。
眼前的景象让宋清越瞳孔骤然收缩。
这里已被彻底改造。原本遍布精密仪表和复杂管线的巨大空间,如今显得异常空旷、冰冷。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色材质,倒映着天花板上无数点状冷光源,如同置身于一片凝固的星河。空间的正中心,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圆柱形能量屏障静静矗立,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屏障内部,悬浮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几何体核心装置。它由无数层嵌套、旋转的银色金属环构成,结构精密到令人目眩,核心处一团极度凝聚的、近乎纯白的光球缓缓脉动着,每一次脉动都牵动着整个空间的能量场,发出低沉、恒定的嗡鸣。这就是收束之锚,时间秩序局(或者说,那个篡改后的存在)掌控时间线的终极武器。
在能量屏障外,环绕着数个悬浮控制台。其中一个控制台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头发花白、神色凝重、身着深蓝色局长制服的张维。另一个,正是宋清越的副手,李哲!他显然被临时赋予了极高的权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光屏上瀑布般流过的数据,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操作着。
看到宋清越闯入,张维局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痛的、意料之中的了然。李哲则猛地转过头,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措手不及:宋组!您怎么……您怎么下来了您的状态……
宋清越没有看李哲。她的目光像淬火的利剑,穿透冰冷的空气,直刺张维。
张局,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时间线收束法案》……我那份签名,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8月20日’她抬手指向那悬浮在能量屏障中、散发着不祥白光的核心装置,这个……到底是什么
张维沉默了几秒钟。整个空间只有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鸣和光屏数据流轻微的滋滋声。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种巨大的、无法推卸的责任感:清越……你看到了,对吗那个‘可能’他没有用未来,而是用了可能这个词。
崩坏……无法阻止的崩坏……宋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末日景象再次冲击着她的神经。
张维沉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沉痛:是的。我们推演了所有路径,数以千万计的变量……只有一条路,唯一的一条路,能将所有时间线强行收束归一,避免那最终的、彻底无序的混沌。他看向那能量屏障中的核心,‘收束之锚’,是唯一的钥匙。而启动它……需要最核心决策者的意志授权,需要锚定者作为支点,需要执行者精确操作。他的目光扫过宋清越,又落在李哲身上,这就是‘秩序局’存在的意义。我们别无选择。
宋清越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份未来自己的签名上。那份签名……那份来自明天的授权!原来如此!那不是伪造,不是欺骗,而是……闭环!是未来的她,在经历或预见了那无可挽回的崩坏之后,做出的绝望抉择!她亲自签署了这份法案,授权启动收束之锚,抹平了时间管理局,构建了时间秩序局,将所有人的记忆和现实强行合理化到了这条唯一安全的时间线上!甚至,包括篡改她昨天的记忆,让她在今天才发现异常!因为只有在此刻,当她真正感受到混乱的威胁,并锚定了真实,她才能理解,才能最终……认同!
所以……宋清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冰冷嘲讽,那份签名……是‘我’自己,从‘明天’送回来的钥匙为了确保‘今天’的我,在经历这一切后,最终会签下它为了完成这个……环
张维没有回答。他的沉默就是最残酷的答案。
就在这时,控制台前的李哲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张局!核心能量读数异常攀升!熵化指数……失控了!我们锁定的那条‘安全’主时间线正在被污染!收束力场边缘出现高维裂痕!是来自未被收束时间线的反向侵蚀!比模型预测快十倍!这样下去,根本撑不到‘零时点’完成最终收束!整个主时间线都会被拖垮!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调,光屏上大片刺眼的红色警报疯狂闪烁,映照着他惨白的脸。能量屏障内,那核心装置的白色光球开始剧烈地、不规律地膨胀收缩,光芒变得极其刺眼,嗡鸣声陡然拔高,变成了尖啸!
启动次级稳定协议!注入所有缓冲能量!张维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盖过了尖啸,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转向宋清越,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清越!时间……没有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现在,立刻授权!让‘锚点’接入核心!只有你的意志能暂时压制住反噬!否则……他指向光屏上那代表崩坏蔓延的、迅速扩大的深红色区域,我们所有人,连同这条被寄予唯一希望的主时间线,都会被彻底污染、溶解!成为混沌的一部分!你看到的那个未来……会立刻降临!
尖啸声如同亿万根钢针,持续不断地扎刺着宋清越的耳膜和神经。能量屏障内,那收束之锚的核心光球已经膨胀到极限,表面疯狂地扭动、沸腾,无数细小的、漆黑的闪电状裂痕在光球表面蔓延、炸开,每一次炸裂都让整个地下空间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屏上,那象征崩坏侵蚀的深红区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代表安全区的绿色,警报的红光疯狂旋转,将张维和李哲绝望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未来的自己,在时间线的尽头,点燃了名为秩序的火焰,试图烧出一条生路。代价是焚烧掉所有可能的分岔,包括此刻她脚下这条正被污染的主干道。而她,过去的宋清越,被这火焰逼到了悬崖边缘,手里握着启动焚化炉的开关,眼前是即将吞噬一切的崩坏狂潮。
张维嘶吼的声音在刺耳的尖啸中显得破碎:清越!授权!只有你能……!
宋清越的目光越过濒临崩溃的核心,越过张维扭曲的脸,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壁障,再次看到了那个站在风暴中心、眼神悲怆而决绝的自己。那个未来的宋清越,是否也曾站在这样的绝境,目睹着同样的崩坏逼近,然后才痛下决心,签下那份启动收束的法案,将包括此刻在内的一切混乱都视为必须修剪的枝丫为了那渺茫的秩序火种
不。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混乱的意识中炸响。她看到了那条分支的崩坏,那确实令人绝望。但此刻,这条被选中的安全主线,不也正在被污染、溶解吗强行收束,不过是把无数条河流强行压入一条注定无法承载的狭窄河道,最终只会引发更大的灾难!未来那个她选择的唯一解,或许本身就是饮鸩止渴!
她的锚点能力在灵魂深处疯狂共振,不再仅仅是抗拒篡改,更是在激烈地排斥着这种粗暴的、毁灭性的秩序本身!这能力,或许从来就不是用来锚定于某个被指定的点,而是……用来守护时间本身那无限的可能!
不!宋清越的声音在尖啸的洪流中爆发出来,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决绝,竟短暂地压过了机械的哀鸣。
她动了。没有冲向那个需要她意志授权的控制台,而是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扑向了李哲所在的、负责操作收束之锚细节的执行控制台!她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体极限,那是锚点能力在生死边缘被激发到极致的体现!李哲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传来剧痛,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掼了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黑色地板上。
宋清越的手指已经如狂风暴雨般落在了李哲面前的光屏上!复杂的操作界面在她眼中急速解析、重构。她不是要加速收束,而是要……逆转流程!强行中止那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的核心能量输出,将那股狂暴的、用于收束的毁灭性能量,短暂地、逆向地转化为一种……隔绝屏障!
宋清越!你疯了!!张维目眦欲裂,惊恐万状地扑过来,试图阻止她。
但晚了。
宋清越的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量,狠狠点下了悬浮光屏上那个闪烁着毁灭红光的核心指令键——超载逆转:屏障生成!
嗡——!!!
收束之锚核心的光球骤然向内坍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那刺目的白光没有爆炸,而是瞬间转化为一种粘稠的、深紫色的、如同液态水晶般的能量,以超越光的速度,从那无数旋转的金属环中爆发出来!它没有扩散,反而向内急剧压缩、凝聚,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的、覆盖了整个零点之间乃至更深层空间的深紫色能量罩!
这层屏障出现的瞬间,地下空间那刺耳的尖啸和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光屏上疯狂闪烁的红色警报像被冻结了,那代表崩坏侵蚀的深红区域,在触碰到深紫色屏障的边缘时,如同滚烫的铁块遇到了绝对零度的寒冰,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侵蚀的速度被强行遏制、冻结!
成功了这短暂的寂静只维持了一刹那。
深紫色的屏障剧烈地波动起来,表面如同沸腾的油锅,无数细密的裂纹瞬间布满!它像一个被强行吹胀到极限的气球,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的嗡鸣,随时可能彻底爆裂!强行逆转收束核心的能量,如同在火山口筑坝,带来的反噬是毁灭性的!
宋清越站在剧烈波动的深紫色屏障核心之下,身体因为承受着巨大的能量负荷而微微颤抖,嘴角渗出一丝鲜红的血迹。她抬起头,目光穿透那摇摇欲坠的屏障,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站在时间尽头的、疲惫而决绝的自己。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血沫的腥甜气息,却异常清晰,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如同誓言,又像诀别:
这次……换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