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洋眨了眨眼睛,出于刑警的职业敏感,他觉得这里面定然有事,至少不会那般平静。
“卢成志当时是用棍子打死陈果的,他虽然只是一个剃头匠,反侦察能力却也很强。在确定妻子死后,竟然将其碎尸。”
“碎尸?!”
许洋的心中顿时一颤,脸上瞬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与此同时,心底生出一股巨大的悲凉。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想来当初陈果在结婚时也一定对后来的婚姻生活充满无限向往,却想不到到头来竟遭此厄运。
想到这里,许洋又颤抖着声音说道:
“他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下得去手啊?”
“是啊。”沈建平叹了口气,“事发后的第二天下午,一个村民在到位于村口的公厕上厕所时,在坑位的壁上发现了没有冲干净的人体组织。刚开始以为是猪油,后来觉得不像,这才报了警。等到警察赶到后,又分别在厕所和村里的后山陆陆续续的找到了另外一些人体组织和没有处理干净的断骨,带到局里经过化验,确定就是陈果。”
许洋听到这里,像是牙疼般吸了口冷气,继而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然后呢?”
“然后”
沈建平说完这两个字后,又拿起茶壶,分别在二人的杯子里续上茶。
“然后就必须得说到陈翔了。你知道农村小学上放学的时间并不是那么规律,要不就是半天班,要不就是早放学。或许是人算不如天算,陈果被杀时,陈翔刚好放学到家。好在这孩子机智,他还没到门口时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了姑姑凄厉的喊声,原本想立刻冲进去帮忙,后来里面忽然又没了声音。于是便耐住性子透过门缝向里瞧,正好看到卢成志正好背对着自己,用刀切割陈果的尸体,于是慌忙转身逃到了后山躲了起来。”
“躲了起来?”许洋讶异地问道,“他为什么不报警?”
“是啊,我在知道这件事情后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沈建平说到这里,将身子倚到了沙发上,
“你想,陈翔当时还只是个上育红班的孩子,连小学一年级都没念。遇到事情肯定慌乱,能够迅速离开那个危险之地已经属实不易,又怎么可能想那么多呢?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陈翔这些年来内心始终满是自责,性子也变得很是孤僻。除了熟悉的人,几乎不和外人说话。”
“不和外人说话?”许洋低头想了想,讶异地问道,“可他不是在警官学院任教,而且还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我之前曾经在学校走廊的光荣榜上看到过名字。”
“你难道没听说过entertaer
pernality?”
沈建平说到这里,摆了摆手,
“陈翔就是这种人格的典型代表。他曾经跟我说,虽然每次自己站在讲台上都是滔滔不绝光彩四射,可当离开那个特定场合,心里又会说不出来的失落、难过、甚至抑郁。我想之所以会这样,和当年的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沈建平讲述的时候,许洋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陈翔的面容,怪不得那人总是这般清冷,好似不食人间烟火,拒人于千里之外,搞了半天是因为这样。
沈建平察言观色,看出了许洋的心思,便又叹了口气说道:
“许洋,你别怪陈翔,他心里也很痛苦。也正是因为严重缺乏安全感,所以尽管这些年来身边一直围着许多优秀的女孩,却始终单身,从没有谈过恋爱。”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许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沈老师,您放心,我不会的。说实话,陈翔之前对我的那副态度,真是让人生气。现在既已了解其中缘由,自然也就不会怪他了。对了,老师,后来怎么样了?”
沈建平满是探询的看着许洋,似乎想要将他的心事洞穿,紧接着才又继续说道: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法医鉴定技术极其有限,加之现场没有寻找到一丁点蛛丝马迹,因此也就成了一桩悬案。那时陈帆到北京进修刑侦鉴定学刚回局里,听到这件事情后便主动请缨,一道参加侦破。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柴房靠近水缸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他找到了一小片喷溅血迹,经过化验,正是卢志成的,加之又有陈翔的供述,才使案件得以侦破。”
许洋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心中像是打翻了一整间调料铺,五味杂陈,说不清是该替陈翔高兴还是难过。
“我猜,陈翔是不是因为心里一直对陈帆充满感激,才做出了后来的选择。”
“你说得没错。”沈建平的唇边泛起笑容,欣慰地说道,“陈翔是在陈帆的教导养育下长大的,虽然心底对过去的事情无法彻底释怀,可总归还是三观端正。从小学到研究生,他门门功课优秀,文体方面更是出色。他曾经有一次在和我聊天时提到过,正是出于对养父的感谢,才选择了成为一名刑侦鉴定专家,希望能够以实际行动帮助更多处于弱势,需要帮助的人。”
许洋点了点头,思索须臾,他又犹疑地说道:“可是老师,您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陈翔对我这么反感?一听来由就一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模样,就像我们前世有仇似的。”
沈建平无奈地苦笑了下:“陈翔不是反感你,而是讨厌春城,因为卢成志就是春城人。”
“啊?!”
许洋顿时恍然大悟,与此同时,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失落。看样子这次的确是白搭,要是对方的思想这般根深蒂固,只怕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完全不可能再有转还余地。
尽管知道无解,可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许洋拿起茶壶给沈建平续上茶,用双手拿着杯子,恭敬地递到对方面前,笑着说道:
“老师,你看,能不能帮忙做做工作,或者就直接以局里的名义直接把陈翔派到春城去,我想这是组织的安排,他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能不从。我这个案子的确很棘手,需要他帮忙。”